兴许是羞于自己对于知雨的乱加之罪,如梦令这会儿一点儿动静都无。

  毕竟过了将近千年光阴,那厮年岁那般大了,会记岔么,正常正常。人年纪大了,也有患痴呆病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宵随意如是在心里头耻笑它。

  只闻淡淡一声哼,“吾才不痴呆。”如梦令不害臊地辩驳,又如缩头乌龟般躲了起来。

  宵随意觉得甚是好笑。

  知雨过来握住他的手,“这里我很熟悉,我们出去走走。”

  宵随意并未挣脱。他们围着石室绕了半圈,找到了某个暗格,按下,旁侧便移出一副门洞来。

  “如梦令肯定告诉你,玉床底下有通道,但那里机关众多,冒然下去,恐不长命。”

  宵随意:“……”

  幸亏没听信了那罹患痴呆症的神器。

  “数百年来,你长睡在此,也未显过形,是如何知晓皇陵构造的?”这是宵随意好奇之事。

  知雨道:“我方死时,这陵墓已然建成,那时趁着石室里的咒术还未起效应,我的神魂便漫无目的地在这地下宫殿里毫无阻碍地游荡,如此,便知晓了这里的大致模样。”

  宵随意道:“听说这里曾被盗墓贼光顾过?”

  知雨却是不知还有这等事,“后来我被石室中的咒术禁锢,外头发生了什么,便再也不得知晓了。那白玉床吸收了我的肉身,封存了我的魂灵,若非你出现,我还在沉睡。”

  说起那石室,说起那白玉床,宵随意只觉诡谲神秘,这世上的术法,当真是无奇不有。

  他们通过了很长很长的甬道,长到宵随意觉得知雨在刻意带他兜圈子。

  甬道里有长明灯,他能瞧见无数的奇珍异宝,镶嵌在甬道的墙壁上,随手一件,便是价值连城之物。

  始皇当年当真富有,宵随意酸溜溜地想,然又一想,觉得不对,若是此地真被盗墓贼光顾过,为何不将这些珍奇带走,但凡顺走一件,亦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莫不是盗墓贼不识货?或是盗墓贼有更大的目标?

  宵随意忍不住伸手触碰那些珍宝,其中有不少物件,他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有些则只在玉琼山藏书阁的典藏里有过惊鸿一瞥,如今近在咫尺,难免心痒想摸一摸,试试手感。

  “小心,别碰!”知雨猛然阻止他。

  “怎么了?”宵随意说出这话时,手已触上一件青铜器。

  “糟了!”这二字方说完,脚下地面忽地皲裂,二人措手不及,又无所依托,齐齐掉落下去。

  只一瞬,这裂开的石板重新阖上,甬道重回静谧,长明灯簌簌燃着,无数珍奇像漠然上观的看客,正无声嘲笑着方才愚昧贪心的访客。

  宵随意同知雨在黑暗中爬将起来,他们跌得并不深,更别说受什么伤。只是此地无灯火,瞧不清周遭有什么事物。

  “我们好像摔在了一堆碎屑之上,莫不是什么陶粒瓦罐?”宵随意道。

  知雨沉声,“不,是人骨,我们掉到了玉床之下的隧道里。”

  黑暗里,知雨的双眸像闪烁的夜明珠,散发着难以捉摸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