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道:“母后何时说他坏的?”

  诚儿不假思索,“母后是未说,可那些淑妃啊,贤妃啊,端妃啊……等等等等,都在儿臣耳边说道修竹的不是,说他是狐媚转世,迷惑了父皇。这不前些日子,静妃又被处死了,她们又对儿臣说,让我去劝劝父皇,不要整天待在青竹宫,被迷了心智。”

  皇后心头一怔,“她们让你去劝?你真去了?”

  “怎么可能呢,儿臣又不傻。那被处死的静妃活着的时候就老是作妖,和母后您争宠。您怀着儿臣的时候,她差人送了汤药来,骗您是安胎之用,却差点害得您流产。这件事,可是母后您亲自跟儿臣说的,儿臣死都不忘。”

  小嘴极认真地吐字,心头惊惶的女人听罢,吐了口气,幸好幸好,她的皇儿虽年幼,脑袋却灵光得很。那些别有用心的莺莺燕燕,乃是想推皇儿去当出头鸟,若是真触怒了圣上,诚儿的太子之位,怕是要异主了。

  她抚摸着孩子的发丝,“诚儿聪敏,不要去掺合后宫之事,她们撺掇你的时候,也不要着了道,知道吗?”

  诚儿点点头,“儿臣知道。母后的话,儿臣都铭记于心。”

  皇后想到诚儿说方才去了青竹宫,又遇见了修竹,还吃了他的糖果。她虽对那人没什么深入骨髓的恶意,却也说不上欢喜,遂问:“诚儿适才在青竹宫吃了什么糖,让母后瞧瞧。”

  诚儿抿嘴笑笑,“看把母后急的,无事无事,不带毒,父皇也吃了呢。”

  一个从未沾过甜食的男人有一天也会吃糖。皇后虽已不奢求圣上的爱意,然此番听来,仍是心酸。

  “就算你父皇也吃了,你也要当心,这深宫大院,坏人可多着呢。”她仍按部就班地嘱托。

  安稳了数月,皇后忧思之事到底是发生了,诚儿溺死在青竹宫的池子里,天人永隔。尸体被捞上岸之时,她嚎啕大哭几近晕厥,不想再管是谁害死了诚儿,既然死在了青竹宫,那这宫的主子便脱不了干系。

  她揪着修竹的衣领疯疯癫癫地喊:“你这不祥之人,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

  修竹已然呆滞,他哪里料想到会发生这等事,只颤颤回复:“不是我……不是我……”

  可无一证人,叫谁相信。

  事情闹到圣上耳中,这沉溺于情爱的男人得知骨肉至亲死于心宠之人府邸之中,不免失了方寸。他哪里相信修竹会做出此等荒唐事,然悠悠之口难掩,左右思量,面上仍是按律将修竹押进掌刑司,私下却派人秘密调查此事。

  可调查还未有眉目,又一噩耗传来,说皇后受不住丧子之痛,掌刑司办案又拖泥带水,一副包庇袒护之态,便自顾自去了狱中,要亲自审问这刽子手。

  虽是一国之后,然皇命当前,掌刑司内众人哪能容她造次,别说审问,连见上一面都难如登天。

  皇后无法,大约是花钱打点了掌事者,通融之下,便让二人见了面。

  皇后本是痴痴颠颠,端庄之态早已尽失,谁道见了修竹,非但没哭着嚎着叫修竹偿命,反倒突地下跪,沉静道:“修竹公子,本宫想求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