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絮絮叨叨一阵,终究逃脱不了那些我恨你你恨我的恩恩怨怨。这些皇室秘辛,像布满蛆虫的果实,表面光鲜,内里已腐蚀不堪。

  “那他最后是如何死的?”宵随意已不关心那位上位的男妃生前活得如何,他只想知道,为何会造出这间诡异的石室,年年岁岁供奉满朝臣子憎恶之人。

  “他是被始皇赐死的,剥了一身皮肉,困在这间布满咒文的石室里,永世不得超生。”

  言出结局,如梦令的恨意总算稍稍消解了些。

  宵随意却是惊了一惊:“始皇如此宠他,会忍心如此待他?听你一番前言,再联系到这里,总觉得不合常理。”

  “怎么,你还不允许堂堂帝皇幡然悔悟了?”

  “……当真是爱之深,恨之切了。”

  如梦令慨叹:“始皇待他不薄啊,除了江山,能给他的几乎都给了,可他害死了太多人了。吾方才所言罪行,于他而言只是沧海一粟。你根本想象不出他做过何等令人厌恶的丑事。这种人,即便是死,大概阎王都恶心他,十八层地狱都炼化不了他。”

  宵随意想象不出,什么人能作恶多端到让阎王爷都犯难。

  始皇既已让那人当了生生世世的死囚,怎能又让后人日日月月供奉?莫不是觉得心内还有些情谊,想做些补偿?

  这疑惑还未得到解答,另一张玉床上,忽然勾勒出一具人形来。那人青衣裹身,修长清俊,双目轻闭,双手端正地叠于胸口。

  宵随意一个激灵,“师尊!”

  “呆子,你认错人了!”如梦令喝道。

  宵随意思念之心太切,见着穿天青色衣衫的男子便以为是柳权贞,被如梦令当头棒喝,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是谁?你所述故事里的主人公?”宵随意悄声问。

  眼前这人未即刻睁眼,宵随意不想惊扰。准确地说,情势未明,他不敢造次。再者,之前如梦令还告诫他此地甚是危险,催他速速离开。他虽未将这话搁于心上,却终究是有些戒备的。

  虽有戒备,却不惊惧。宵随意自打从这石室中醒来便有某种预感,这里不会有伤他性命的危险,不然他也不会无所顾忌地大吃大喝,更不会悠哉悠哉地听如梦令讲述冗长琐碎的奇闻异事。

  “没错,就是这祸水。”如梦令急急道,“玉床下有一圆形按钮,你用力推进,玉床便能劈开一条暗道,你速速从暗道离去,不要与这厮有任何交流。”

  宵随意却不疾不徐,并未依言行动,只道:“你方才为何不说,反倒长篇大论地赘述些史实之外的事,浪费那么多时间。”

  “吾方才不是没想到么,如今被这厮刺激得急中生智了,这才想起来。”

  宵随意嗤道:“亏你还自称在皇室血脉中浸淫多年,自诩高贵,连成语都用不对。”

  “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精力与吾理论这些,叫你逃遁你便逃遁,莫要再浪费时辰了。”

  宵随意蹲下瞧了瞧,玉床侧面果真有一圆形按钮,拳头大小,他伸手摸了摸,掌心聚力,那按钮受力往里嵌入半寸,床面纹丝不动。

  “再用力呀,呆子,连块石头都推不动?”

  宵随意却不再施力,反倒缩回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道:“我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