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人。”

  大约是宵随意同如梦令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即便听不出它语气里的情绪,也能从心脉相连之处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端倪。

  “你好像……很惧他。”

  如梦令顿了顿道:“吾不是惧他,吾是担心你。吾非血肉之躯,怎样都无所谓,大不了被封印于这九尺之下,沉睡个百年千年,时日长了,总会有盗墓贼光顾此地,将吾带出去。你却不同……”

  “你也会如此一本正经地担心我,少见少见。”

  宵随意不知道这供奉之人曾做过何事,也不知如梦令的惧从何而来,难免悠哉了些。

  如梦令难得怀着沧桑的口吻,颤颤巍巍地说道起此供奉之人,“他坏得很,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令人发指,再恶毒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我很好奇,他到底做过哪些事,叫你这般厌恶?”

  “其实当始皇瞧见他的时候,心里是明白的,这个人是假的。可他终究情深难赋,相似之人投怀送抱,音容笑貌一如当年,哪有坐怀不乱的道理。”

  “所以,即便知道他假的,也不愿拆穿,把他当成真的相处了。”宵随意接了话,故事既已这般开头,必然是要这般发展的。

  他吃饱喝足,打了几个饱嗝,稍显惬意,半靠在玉床上歇息,又道:“那人经历周遭人的生生死死,自己也在鬼门关徘徊不知多少回,能活下来,绝对称得上开头所说的‘万里挑一’了。只是,好不容易得了这样别人痴心妄想都得不来的机会,该珍惜才是,岂能成为十恶不赦之徒。他后来究竟做了何事?”

  纵使无数个日日月月划过,如梦令掀开尘封的记忆时,仍旧会忍不住动气,以往老不正经笑看风云的样子,也被记忆这只刽子手狠狠地削骨磨皮了。

  它愤愤道:“始皇为情所困,才会被那贱人趁虚而入。害死了皇后也倒罢了,竟连年幼的太子也不放过,被他生生溺死在花池中。他凭着吹枕边风的本事坐上了皇后的位置,迷得始皇日日荒淫不早朝,什么国家社稷、民计民生,都抛诸于脑后了。

  当初负责造人的大臣,本意是想让始皇在得偿所愿之后更为勤政爱民,却不想会是这般结果,懊恼之余,便想着如何将那人除去了。”

  宵随意静静听着,却不愿出声评价这事件始末中到底孰对孰错。似乎每个人都手染血腥,每个人都有罪,但每个人都有苦衷,有委屈。

  如梦令继续道:“有人向始皇谏言,始皇即便知道那人不是真正的修士,朝夕相处之下,哪里舍得。

  那人得知此事,怀恨在心,偷偷找到了那名谏臣,将其剜了心,心头肉熬了汤,骗始皇说是大补之药,让其喝了下去。”

  如梦令边回忆边说,谈到此处,已是愤慨万分,恨不能化为人形,将那男子一刀砍了。

  宵随意不由摇头叹息:“他为活下去不择手段,其余人为达自己目的,亦是不择手段。始皇虽不染鲜血,却是那最初的因。若无他的执念,怎会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他既位高权重,就应知晓自己的责任使命,即便有私欲,也应克制。”

  如梦令哼哼,“你说得倒是轻巧,始皇不是工具,他也是人。人的七情六欲与生俱来,怎是说克制便能克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