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伸出一只手来,那手与彼时夜里带走黑袍的,如出一辙。

  艳红的玉指环在白日里更加夺目。那手甚是苍白,不似常人,臂上还有繁杂的图纹,虽只是惊鸿一瞥,却能笃定,那图纹是何物。

  那手便这样旁若无人地抓住荷儿后颈,将其硬生生拖进了虚空裂缝。

  荷儿摘下面具,还是一副稚嫩的模样。她咧嘴朝二人笑了笑,挥舞着小手以示道别。

  “爹爹娘亲,姻缘线可不是那么好祛除的,不如顺了心中所念,管它什么人伦纲常。”

  荷儿就这么被携走了,画地为牢形同虚设。

  柳权贞有些木然地立在原处,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尊……”宵随意也立在原地,轻轻唤了一声。

  “你方才同荷儿耳语,是不是在问她姻缘线的解除之法?”

  有些事情,总要摆上台面的。

  柳权贞阖眼复睁开,堪堪道:“你不也瞒着为师去找了武道古吗?”

  宵随意捏了捏拳,“师尊,那我便直说了。之前你伐竹输了我,答应为我做一件事。其实我早就想好这件事是什么了,只差师尊一句承诺。”

  柳权贞料想到会是如此,他也猜到了阿意要他做何事。

  “此事,为师不能答应你。”

  他吐了口浊气,“说起来,姻缘线惹上身,终究是为师所作所为导致,这后果,自是要我自己承担的。你要自己去找武道古除了那姻缘线,要我不插手,是也不是?”

  宵随意心道,道古师叔定不会安安分分守住与他之间定立之约,估摸着早就默默测测同师尊通了气。然事已至此,叫他如何让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尊毁了一世修为。

  “师尊,若我执意不同意你做这件事呢?”

  柳权贞良久道:“若你能赢了我,叫我反抗不得,我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可你如今这功力,终究是敌不过我的,诺言约定都是虚妄之词,一旦反悔,你便奈何我不得了。是以,乖乖听为师的话吧。”

  宵随意再一次怨恨自己的无能,他总想着不让师尊受到伤害,可世事总不能那般如意。

  二人一路无言,柳权贞先开了口,说中秋即临,早些回山吧。

  宵随意到底是没有机会同他说些姻缘线以外的事。唯独那虚空裂缝中的手,给了他一些化解尴尬的源泉。

  若他没瞧错,那手臂上的暗红色图纹绘就的,乃是一位早已陨落的天界上神——朱雀。

  三枚羽冠,展翅如盖,周身聚火,绝对是朱雀上神无疑。

  中州之内,信奉此神的种族,宥居于赤岭之内,以双木为姓,以行医为生。然迄今为止,对于此族的著述少之又少,宵随意委实不能凭一条手臂便判定这人便是赤岭之人。

  又是图腾又是指环,毫不遮掩,目标如此巨大,线索如此明朗,实不像黑袍的风格。他若无所顾忌,便不该以面具遮颊,又不展露自身功法。

  其中定有蹊跷。

  还有荷儿,兜兜转转,竟也归入了黑袍麾下,叫他吃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