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抱【完结番外】>第二章 复活(二)

  老鸨将铜镜递给宵随意,镜子里只有一副消瘦惨白的孩童面容。

  他心头微怔,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忽又想起了什么,咬破指尖,在昏黄的镜面上画了一道血阵,嘴里叽叽咕咕念起一些东西。

  老叟见此情景,收拾收拾诊具,同那老鸨道:“老夫约了其他病人,先走一步。”便匆匆出了门。

  独留老鸨一人愣愣立于原地,像瞅着什么魔怪似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宵随意,觉得离得太近,又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宵随意念完咒,再定睛瞧那镜面,依旧是孩童模样,无任何改变。

  镜花水月术无需灵力便可施展,配合鲜血与咒语便可。

  他咒没念差,阵没画错,那眼前的一切便是真的了。

  垂下手,茫然望着前方,兀自言语:“我……回来了?”

  老鸨踌躇着要不要搭话,又见那孩子神经兮兮地摸自己脖子,似在寻什么东西。

  摸了半天,拉出一根红绳,其上光秃秃的,什么配饰也无。

  宵随意转向老鸨,正要开口,后者忙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碰,你身上本就没什么值钱之物。”

  乾坤玉不见了?

  他又喃喃:“母亲说过,乾坤玉生于阴阳之界,世上独一无二,有起死回生颠倒乾坤之效。若要让它发挥效用,需以佩戴之人心头血灌养之。待功成那日,玉佩便陨碎消弭了。我原以为这些说辞不过是母亲的杜撰,没成想是真的。”

  “我真的回来了。”

  想到师叔刺自己那一剑,本是置之死地的杀招,未曾想阴错阳差,让乾坤玉有了施展能力的机会,倒成了求生之法。

  尤记昨日枯骨浴血,转眼今宵红绡软帐,当真是世事难料。

  既已死而复生,那便意味着一切可从头再来,那些误会、因果,都将有机会化解,甚至不让其发生。

  如此想来,宵随意忽地有了精神,问那老鸨:“三月后,此地是不是要举办一场百花宴?”

  老鸨心下惊异,这百花宴本是一月后举行,但昨日她去庙中求签,说良辰吉日需等三个月后。这事未曾公开,不该有人知晓。这娃娃竟一口说准,莫不是神童降世?

  观他方才种种言行,老鸨更确定,此子是仙人转世无疑。

  她恭恭敬敬道:“小仙说得没错,确实是三月后。”

  宵随意却显出不解之色:“我不是小仙。”

  老鸨更是唯唯诺诺,“明白明白。仙人下凡自是不能言明身份的,老婆子我嘴严得很,绝不会说出去。不知小仙有何安排?”

  宵随意不知如何解释,想到昔日这婆娘对自己百般凌虐,如今这般低声下气,也算是因果报应,遂也不解释了,便当自己是个下凡的小仙吧。

  他正色道:“百花宴上,有个叫柳权贞的男子会来此处,不管他点什么,你皆不要理,将我带给他便可。”

  忖了忖又补充道:“此人前世曾有恩于我,我此次下凡,正是为了报恩。此事关乎天界机密,只可你知我知,不可向他人透露,否则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

  老鸨深信不疑,连连点头。

  宵随意挥挥手:“好了,我乏了,你且下去吧。”

  老鸨随即矮身退出门去。

  ————

  所谓百花宴,不过是芳仪苑中自恃姿容与才情的倌人展露自我的无聊宴会罢了。

  这三个月内,宵随意倚仗着仙人身份,吃香喝辣,好不惬意。更是将那老鸨使唤得团团转。

  老鸨乐此不疲,觉得能服侍小仙,乃是三生有幸。

  终到百花宴至,老鸨推开房门,笑盈盈地告诉宵随意:“您的人来了。”

  此时外头明月初升,苑内早已张灯结彩,人流如潮。

  苑中正厅有个临时搭建的高台,已有女子在上面翩翩起舞,周遭鼓掌叫好声此起彼伏。更有人一掷千金选中一花,只为一夜春宵。

  又见衣衫不整的倌人扶着嫖客盈盈而过,或闻杯盘狼藉声与娇喘声于厢房中连绵交织。

  皆是纸醉金迷之景。

  老鸨领着宵随意在其间穿梭,走得腰板笔直,步履稳重,一丝风.骚不敢卖弄,浑似从了良。

  二人很快来到二楼一处倚栏雅座。

  雅座左右两面以屏风相隔,正前方对着一楼高台,靠走廊一侧垂以水晶珠帘。其间隐约可见青衣男子自酌自饮的慵懒身影。

  宵随意的心脏忽然提起来,期盼之人就在眼前,他却慌乱多于喜悦。

  老鸨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识趣地走开了。

  冰凉的珠帘略过宵随意的脸颊,他缓缓步入站定,却只呆呆盯着地面,不敢抬眼瞧上一瞧。

  脑中不由映现出前世与柳权贞的相遇之景。

  哪似如今这般顺理成章。

  那时的自己,因不接受被姨娘卖入勾栏院的事实,始终不肯就范,屡次妄图逃脱,毒打与挨饿乃是家常便饭。

  便是在这腐烂的百花宴上,他熬着一身伤,躲过老鸨的耳目,缩瑟在柳权贞的脚下,哀求他——

  “救救我吧。”

  那人道:“行啊,先给我磕个头。”

  一个头又何妨。

  宵随意未有半点犹豫,何止一个头,他咚咚咚地,直至磕到额头流血才罢休。

  这些记忆深处的陈年旧事,以后便只有自己一人知晓了。

  “我分明点了这苑里头牌,怎么来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

  不满声响起,打断了宵随意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