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药的脸皮可没厚到他这种程度,一张脸不由得微微泛红,也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羞的,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越发显得水润亮泽,她怒瞪着他,恨恨道:“哪天把你毒死才好!”

  王怜花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红药果真舍得?”

  何红药将垫在身后的软枕朝王怜花头上砸去,干脆道:“滚!”

  *

  这一边,自王怜花走后,朱七七才想起那对耳环,可这时要追已经晚了,更何况沈浪承诺过不追王怜花,他就一定会信守诺言。

  众人进屋,将白飞飞扶下坐好,朱七七开始向白飞飞询问“为何王怜花会不受‘神仙一日醉’的影响”。此刻,突然风吹入窗,有股烈焰,随风卷了进来。

  熊猫儿失色道:“不好,火。”

  沈浪道:“快冲出去。”

  金不换颤声大呼道:“你们要逃,可不能将我们留在这里,你们……”

  金无望怒叱道:“畜牲,懦夫。”反手一掌,掴在他脸上,但却终于抱起了他,又挟起了连天云。

  那火焰烧得好快,就在这刹那时间,整个窗户都已被火燃着,众人已被烟熏得呛出了眼泪。待一口气冲到院墙外,众人低头望见那冲天火势,竟将整座富丽堂皇的山庄全部烧着,滚滚浓烟四起,众人不觉倒抽一口凉气。

  熊猫儿叹道:“王怜花好毒……好毒的王怜花。”

  沈浪道:“火势如此凶猛,倒真不知他是用什么东西起的火……唉!此人之机智毒辣,当真是天下少有。”

  这时,突然一阵凄厉的呼声,隐约自火焰中传出,这呼声虽然隔的遥远,十分微弱,但其中所含的惊恐﹑绝望﹑凄厉,却令人听得毛骨耸然。

  熊猫儿高声道:“有什么人还在火窟中?”

  朱七七恨声道:“我知道,那也是王怜花的手下,方才……”

  不错,在那火窟中的人,就是先前将朱七七下了地牢的彪形大汉,王怜花走得急,除了何红药,山庄中的人,他谁都没有带走,为了不让沈浪查找到蛛丝马迹,他吩咐隐匿在山林中的手下将此处巢穴一把火烧光。

  或许,他还抱着让沈浪也被火烧一烧的心思。

  甚至连一直同他在一起的何红药,也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差使人完成这一切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下手速度又如此之快,实在难以想象。

  更让人齿冷的是,为了毁灭痕迹,他干脆连自己的门下人一并烧死。

  不过,若不是因为王怜花做事太绝太毒,沈浪又有本事将险些被他烧死的门人救出,换得这个杨姓大汉的投诚,那么王怜花母子所做的种种隐秘毒辣之事,也就不得为沈浪等人而知了。

  话分两头,这一边杨大力在跪谢沈浪﹑坦诚相告,那一边何红药正在问王怜花关于白飞飞的事。

  “你说,白飞飞一从屋里出来,便提出要帮你逃脱?”

  “不错,她独自见我之时,表情突然一变,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下子消失,眼神凌厉又狠毒,”王怜花摸了摸下巴,似在回忆,玩味道:“她竟要将我放走,我本也吃了一惊,小兔子一样的白飞飞竟会是这样的人,实在出乎意料。”

  “所以,你唤了她一声‘姐姐’来试探?”

  “不错,”王怜花笑得开心,道,“她被我吓了一跳,我都看见她手上的鸡皮疙瘩了!”

  “然后呢?”

  “她问我如何得知她的身份,我便说乃是我母亲告诉我的,”王怜花道,“接着我告诉她,我母亲被快活王狠心抛弃了十多年,她似是怀疑不信,我便说让她自己去查证。”

  何红药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假装劫持她,接着就带你逃跑了,”王怜花摊手,道,“时间紧得很,哪有功夫说那些陈年旧事。”顿了顿,他又哼哼唧唧道:“连白飞飞都知道救我,你倒好,在屋里跟金无望聊天聊得不亦乐乎吧?”语气不满到了极点。

  何红药看了他半晌,慢慢道:“你又没说要我帮忙。”

  “那我说了,你会帮我?”

  “不会,”何红药摇头,断然道,“看你被抓起来,我觉得挺有意思。”

  王怜花的脸色一下子阴下来,他冷冷道:“那我若是被他们杀了,你想必更加开心快活?”

  何红药一愣,意识到他是真的有了怒气,脱口便道:“你哪有那么容易死?”

  这话是在夸奖他的能力?

  王怜花暗暗忖度一番,随即又想起他假装要掉崖的时候,她着急救他的情景,一时间又高兴起来。但还没来得及咧开嘴笑,就听得何红药道:“你们汉人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依你的程度,活个几万年也没有问题。”

  王怜花咬牙切齿:“万年?你莫不是在骂万年老王八?”

  何红药嫣然一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果真是没良心的女人,”王怜花嗤道,“难怪姓夏的不要你。”

  何红药怔了怔,随即踢了他一脚,眉头紧紧皱起,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拿他说事?”

  王怜花重重“哼”了一声。

  两人本来在谈白飞飞的事,谁知说了一会,就歪了楼,话题拐着拐着就没了边。也不知过了多久,何红药才重新问起:“你和白飞飞既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为何两相不待见?”

  “白飞飞本在边城一带活动,你怎么不问问,她扮作孤女来中原的目的是什么?”

  何红药从善如流:“她是什么目的?”

  “她母亲同快活王生下她在先,快活王遗弃她们母子﹑同我母亲成亲在后,她早已探听出王夫人与王怜花的来历,所以不惜卖身为奴潜入中原,只想被我买去,好乘机为她母亲出气,”王怜花道,“她得知我们是何等手段,一定想着若是力敌,只怕还不是对手,所以,她决定用这个法子智取。”

  “那么,那次她被朱七七买去是一个意外?”何红药想起白飞飞在欧阳喜的府邸被朱七七买下一事,若有所思道:“看来她也知道你好色,想凭借美貌吸引你,被你买走。”说完这话,她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又道:“可你们是姐弟呀!万一,万一……”万一她真被你买走,然后……何红药咬着唇不说话了。

  王怜花冷笑道:“她都不怕,我怕什么?”

  “疯子,你和她都是疯子,”何红药又踢了王怜花一脚,一想那可能有的后果,不由一阵恶寒,便决心将这件未发生的事情略过不提,转而道,“可这些都是你的推测,是不是?”

  “不全是,她进中原之后的行迹我已派人查到一些,包括她在关外所做的一些事,也略有耳闻,”王怜花瞥了何红药一眼,悠悠道,“不然,你以为我逮着谁都能出口喊一声‘姐姐’?”最后两个字一出口,他觉得自己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