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披风呢?”王怜花问。

  “送给朱七七了,”何红药想了想,补充道,“晚上下雪,她在外面很冷。”

  王怜花冷冷地指出:“那是我的。”

  “你不是送给我了么?”何红药奇怪,“我不可以把它送给别人?既然如此,你该事先告诉我才对。”

  才一天时间不到,谁能料到你转手就送了人。王怜花冷冷道:“把它送了人,就再没有披风给你了。”

  何红药答:“没关系,我又不冷。”

  王怜花哼了一声,没说话。

  “你还有事么?送我回来的车夫说你找我,”何红药道,“若无事的话,我便回房了。”

  王怜花不语,只又哼了一声。

  何红药蹙眉,靠近几步,打量了他片刻,道:“你怎么回事?酒还没醒?可我看你没喝醉么。”

  王怜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

  何红药撇了撇嘴,道:“你不回答我就走啦。”说罢就转身,她刚走出第一步,就被王怜花拽住胳膊一把拉了回去,他一只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掐着她的手臂,俯身盯着她,恶狠狠道:“那是我特地找人做给你的!”

  何红药一愣,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王怜花,一时忘了言语。

  他本来有一腔怒火,可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忽然就泄了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计较什么。于是,他松了手,表情淡淡道:“算了,你走吧。”

  何红药站在那里没动。

  王怜花挑眉,冷冷道:“不走?莫非你想留下来和我一起睡?”

  何红药神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一开始没出声,后来才慢慢说道:“其实……如果是你亲自做的,我大概不会送人。”话音刚落,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更古怪,眉眼一弯,何红药竟大声笑道:“只要想象一下你做女红缝衣服的样子,我就……哈哈……那……那一定有趣得很……”一边说,何红药一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王怜花凤眼微眯,凝视她片刻,只见他忽然勾唇一笑,道:“小红药想看?”

  “没有没有!”何红药捂住嘴拼命掩笑,却似乎怎么都止不住,她一边颤抖着肩膀一边转身道,“哈哈!我……哈哈哈……我走了……”

  “慢走,不送。”王怜花悠悠道。

  走出王怜花的屋子,凛冽的北风立马“呼呼”地刮进了何红药的脖子,灌进她的袖口,何红药感觉到些许凉意,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来。

  她走进自己的屋子,里面已经被侍女点上烛火,燃了暖炉,和王怜花的屋子一样温暖。何红药走进去,反手关上门,背倚在门边,双眼盯着一盏鎏金雕花的灯盏发愣片刻,然后,她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大雪一日,万籁俱寂。

  雪后初霁。

  明媚的阳光将这个银白的世界反射得更加白亮耀眼,鸟鸣隐约从风中传来。

  何红药抱着一簸箕的草药快步走在蜿蜒曲折的行廊上,口中轻轻哼着家乡的小曲,忽然,前头迎面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衣妇人,见着何红药过来,妇人和蔼地看了她一眼,脚下不停,两人很快擦身而过。

  但在那擦身而过的瞬间,何红药的步子微微一滞,随即她回过头,蹙眉道:“王怜花,你又要去哪里骗人?”

  那妇人转身对何红药笑道:“姑娘,老身不姓王。”她的语声说不出的慈样,说不出的和缓。

  何红药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打量了那青衣妇人片刻,然后撇嘴道:“你自己一个人玩好了。”说罢抬腿就走。

  “等一下!”那妇人的声音突然就变了,慈祥和缓的苍老女音立时被清朗的男声所代替。

  何红药哼了一声,抱着怀中的草药,理也不理他,只管自己继续往前走。

  “喂喂,小红药,别走啊,”那妇人一个箭步冲到何红药面前,自转了个身,再看过去,已是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他笑眯眯道,“小红药怎么认出我来的?”

  何红药踢了他一脚,道:“你挡路了。”

  王怜花笑道:“你告诉我,我就让你回药房。”

  何红药抱紧了怀中药材,抬眸看了王怜花片刻,讥诮道:“这种色迷迷的﹑随时都等着算计人的眼神只有你才会有!”

  王怜花眨了眨眼,笑道:“小红药这是在夸奖我?”

  何红药“啐”他一口,道:“我要走了!”

  望着何红药的背影,王怜花摸了摸嘴角那颗并不显眼的黑痣,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被认了出来,于是……

  *

  何红药近几日常常泡在药房里,除了配制万蛇噬咬之毒的解药,便是制作五毒教独门秘制的各色毒粉毒烟毒丸,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何姑娘,要用饭么?”门外传来一个沙着嗓子的仆人的声音。

  “放那吧。”何红药忙着研磨药粉,连头也没抬,直接吩咐道。

  “是。”那仆人将饭摆放在外间的小桌上,然后转身便准备出门。

  何红药突然道:“麻烦阿忠了,这几天都来给我送饭。”

  那仆人一直低着头,闻言,他恭敬道:“都是公子吩咐,小的做的都是份内之事。”

  “是么?”何红药抬起头,盯着阿忠的蜡黄的脸看了一眼,忽然右手一动,一道淡绿色的烟雾立时朝阿忠喷去。

  阿忠笑容不变,就在那道烟雾马上就要碰到他衣角的刹那,他忽然轻轻挥动了几下袖袍,转眼,那道烟雾便消散得无影无踪,阿忠站在那里,脸上忠厚的神情被懒懒的笑容取代,他笑眯眯道:“小红药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那声音也一下子变成了王怜花的,只见“阿忠”他转了个身,又成了王怜花。

  何红药冷冷道:“因为像你这样的疯子全天下只有一个!”

  “啧啧,这不是理由,”王怜花笑道,“红药,你到底凭借什么认出是我的?”为了骗到她,这次他连易容时从来不动的嘴角那颗黑痣都拿东西遮了过去,她居然还能认出是他,这彻底勾起了王怜花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