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他们来此﹑武功高过熊猫儿,又担心他们安危的人,自然是沈浪。

  在朱七七带沈浪等人去“王森记”棺材铺的时候,沈浪早已发现隔壁那家香烛铺才是真正的“王森记”,因此,他趁夜赶到香烛铺,将铺里的伙计,全都点了睡穴,在后院中寻着了地道的入口。

  那地道入口处,有个力大无比的巨人在守着,幸好地道狭窄,巨人身形太过笨重,又天生聋哑,不能呼救,不过沈浪也是在连点了他十二处大穴后,才制服了他。

  不过,地道中除了巨人一关外,到处都埋伏着暗卡,遍地都是机关陷阱,寻常之人,实难越雷池一步。但沈浪却走过了埋伏,在地道中三十六条大汉,竟被他无声无息点倒了二十一人,还有十五人,根本连他的影子都未瞧见,至于那些机关陷阱,在他眼中更有如儿戏一般。

  白天还在王怜花府上喝酒,晚上便发现了朱七七口中所说的地牢,这样的能力,这样的速度,王怜花母子的阴谋岂有不被揭穿之理?

  有句话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沈浪走出地道后,没有看见被关住的群雄,却见到了王夫人。

  ——没有易容的王夫人。宫鬓堆云﹑满头珠翠的美丽的王夫人,含笑坐在那里,她的身后站着同沈浪一起闯入古墓后被王夫人关入地牢的铁化鹤,铁化鹤看见沈浪,便朝他笑着点头示意,表情不见丝毫恐惧。

  王夫人含笑看了沈浪一会,开口温言道:“不错,方千里﹑李挺﹑易如风﹑展英松等人的确曾被关在这牢中。”

  沈浪不动声色,只静静地笑着,道:“那如今呢?”

  王夫人平静道:“他们已经被我放走了,我让他们先去仁义庄解释误会,好还朱姑娘一个清白,这没有错吧?”

  沈浪笑道:“夫人有心了。

  王夫人道:“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要关住他们么?”

  沈浪笑而不语。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些人是我自那古墓中救出来的,我之所以要把他们赶到这里来关起来,是因为我深知主使此事的,乃是个狡黠无俦的恶魔,无论计谋武功,都绝非展镖头等人所能抵敌,我若是在那时就将他们放了,这些人便难保不再落入那恶魔掌中,你说是么?”

  沈浪似是有些动容,道:“您老人家思虑果真周全。”

  王夫人含笑点了点头,叹息道:“救人救到底,我自然只有暂时将他们送来这里,保护着他们,毕竟唯有这里才是最最安全的所在。我将他们当作牛马一般赶来,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以平常方法把他们送来,不出百里,便要被人发觉,那恶魔若是令人半路拦截,此事又将功亏一篑。”

  沈浪颌首道:“敢问夫人口中的恶魔究竟是何人?”

  王夫人的神情变得激动,她愤怒道:“快活王!当然是快活王!此等恶魔,我与他势不两立!”

  22第二十二章

  当沈浪和王夫人在地牢里“聊天”的时候,朱七七和熊猫儿还在马车上摸索着来这里的路,而王怜花,正站在地牢外等着他母亲和沈浪出来。

  这时起风了。

  王怜花低头看了看边上的那双脚,这双脚雪白纤细,粉红的指甲晶莹有光泽,但在这样冷的夜晚,这样一双美丽的脚光溜溜地踩在青石板上,看上去冷得瘆人,可它的主人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真的不冷?”王怜花问。

  何红药摇头道:“有点凉,但不冷,我觉得挺好。”

  王怜花默了片刻,忽然摸上自己的额头,很哀伤地长叹一声,嚎道:“果然还是女鬼!”

  “你胡说什么!我又没死,”何红药怒道,“不过是不怎么觉得累,不怎么觉得饿,也不怎么觉得冷热,如此而已!”

  “就这样?还如此而已?”王怜花挑眉笑道:“我看何大小姐是快成仙了。”

  何红药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虽有五感,但不知冷热,不觉饥饱,像个怪物一般。

  见她低眉敛目,长长的睫毛垂下,王怜花心中一动,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肩,笑道:“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啪!”何红药一掌拍下他的爪子,冷然道:“别动手动脚。”

  王怜花轻轻一笑,正欲再说话,余光中瞥见竹林中的小屋中有人走出,便立时敛了神色,温文尔雅地笑道:“母亲,沈兄。”

  和沈浪一同走出来的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怜花,你送沈少侠出去罢。”

  王怜花行了个礼,道:“是。”

  出了地牢后能看见王怜花,沈浪并不觉得奇怪,因为王夫人料到他今天会夜探地牢,一定是王怜花的缘故。因此他见了王怜花便笑道:“不必了,夜闯此地,实属冒犯,如今再麻烦王兄送在下回去,那真是过意不去了。”

  王怜花笑道:“无妨,去欧阳府也是顺路,沈兄先请吧。”

  “也好,”沈浪笑了笑,目光一转,望向王怜花身后一直默然不语的少女,那身打扮,他印象非常深刻,便问道,“不知这位姑娘……”他见那女子脸上蒙着面纱,不愿理人的样子,便有些吃不准该不该同她说话。

  王怜花步下一滞,随即面色不变地笑道:“这位姑娘便是沈兄在我家见过的那位。”

  沈浪微微颌首,含笑对她说:“在下沈浪。”

  何红药点了点头,道:“何红药。”

  “山城风雨收,未省牡丹开。正讶迟红药,双葩忽送来。”沈浪笑道,“红药红药,何姑娘的名字很好。”

  何红药并不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但听上去就觉得很舒服很好听,而且一个俊秀的少年真心赞扬她的名字,无论如何也是高兴的。因此,何红药的目光中露出些微笑意,对沈浪温言道:“谢谢。”

  王怜花拢在袖中的手用力握了握紧,然后忽而道:“沈兄,你那日说红药精于易容,这是大大的错了。”顿了顿,他笑眯眯道:“如你所见,红药的脸是真的毁了。”

  此话一出,沈浪有些愕然,想起那日见到何红药的脸时,他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和不愿直视,顿时感到极为内疚,便对何红药十分歉意道:“何姑娘就当沈某那些浑话全是空气吧。”

  永远满不在乎地笑着的少年,脸上骤然换上这样歉疚的表情,更加让人觉得真诚无比,何红药笑起来,她脆声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正值妙龄的女子,被毁容至此,却依然拥有这般明朗的笑容,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被人谈论,沈浪有些欣赏眼前的女子,关切地说:“沈某认识几位不错的大夫,何姑娘若不介意,沈某可以带你去看……”

  “不必了,不必劳烦沈兄,”王怜花截断沈浪的话,笑道,“红药的脸自有小弟来治。”他回头看了何红药一眼,咬着牙,脸上却仍在笑,说道:“红药,你说是不是?”

  虽觉王怜花有点不太对劲,但何红药本来也不可能独自跟着沈浪去看大夫,她点了点头,对沈浪道:“他会治好我的。”

  沈浪道:“王兄原来还精通岐黄之术?”

  何红药颌首,极自然地答道:“他什么都会的。”

  “他什么都会的”,王怜花觉得她这一句话听上去极舒服顺耳,他不由满意地眯了眯眼,对着沈浪笑道:“这点小事就不劳沈兄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