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回我的地方,莫非你打算这样到处晃悠?”王怜花瞥了一眼何红药的脸,凉凉道,“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罪过。”

  何红药习惯了他的嘲讽,也不像先前那么容易跳脚,她哼了一声,冷笑道:“就是要吓得没有女人敢接近你,看你高不高兴得起来!”

  王怜花笑:“小红药这是又在吃醋了?”

  何红药鄙夷地看他一眼,道:“自作多情到了你这个地步,实属难得。”

  王怜花不恼,只笑道:“沈浪看见你的样子,有没有被吓一跳?”话题陡然转了方向,只见他脸上虽然在笑,眼中却不见笑意——因为他毕竟没有想到,沈浪竟是除了他以外,第一个瞧见何红药的人。这已经让他心里不痛快很久了。

  何红药一愣,默了一会,随即迟疑道:“沈浪……还好吧,不过他似乎以为我是故意易容成这样的。”

  真是好笑,这世间怎么会有女子愿意把自己故意扮丑呢?

  沈浪一定不相信竟真有女子会被毁容至斯,他看见何红药的时候一定很惊讶甚至……很厌恶!

  这全是王怜花自己的猜测,但他这样一想,心下立即畅快起来,他莫名就有了几分胜利的快感,似乎他自己从未嫌弃过何红药难看一般。思及沈浪的以貌取人,王怜花又得意又高兴,他对何红药笑道:“是么?那我下次给你换张好看的脸。”

  “我不喜欢易容,你把我的脸治好就行,”有求于他,说话的时候就无形中矮了一截,何红药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自在地嘀咕道,“你不愿就算了。”

  “当然愿意,”王怜花看着何红药的侧脸,放柔了语气,心情很好地笑道,“我答应过你的。”

  我答应过你,要把你恢复原本的模样,让这些属于夏雪宜的痕迹统统消失!你的一切,都是我重塑的!

  王怜花凝视着何红药凹凸不平的侧脸,轻轻一笑,垂下眸子,掩住复杂的眼神中交织着的冷冽与疯狂。

  *

  “她是谁?”王夫人双眸微眯,妩媚的凤眼里射出凌厉冷冽的光芒。

  “她本是云南五毒教之人,犯了事被驱逐出教,流落到中原,恰好被孩儿捡到,”王怜花笑嘻嘻道,随即伸手扯下身后那名女子的面纱,道,“这脸就是被五毒教的万蛇噬咬所毁。”

  那张脸青紫一片,伤痕累累,五官尽毁,王夫人一看便皱了眉头,但她的目光却未移开,反而走下来,抬起那女子的下巴,细细打量片刻,才收了手,冷冷道:“五毒教的?”

  “现在已不是了,若不是公子收留,如今妾身早已死在路上,”女子低眉,盈盈行了个礼,柔声道,“妾身感念夫人和公子的大恩,愿听夫人和公子的差遣。”

  “是么,”王夫人将擦过手的丝帕往盘子里一扔,冷冷道,“你会什么?”

  “妾身善驭蛇,于蛊毒亦有涉猎。”

  王夫人厌恶道:“那些又脏又丑的东西……”

  “有用就好,”王怜花笑嘻嘻地接口道,“反正是她来做,母亲不愿意看就不看。”

  王夫人斜睨了王怜花一眼,道:“你打算怎么用她?”

  王怜花笑道:“南疆之毒与我中原大不相同,可用之处倒是不少。”

  王夫人淡淡瞥了那女子一眼,道:“蒙上面,别让我看见你的脸。”语罢,她挥挥手,转身走入内室。

  王怜花笑着抱拳道:“孩儿告退。”

  出了王夫人的住处,女子一把扯下面纱,忿忿道:“闷死我了!”

  “最好以后都出门都戴着,我娘最厌恶丑陋的东西,说不定哪一天便把你杀了,”王怜花悠悠补充道,“小红药可要当心些。”

  “她杀我,我必拉你一起下地狱。”

  王怜花眨眨眼,很是无辜地申诉道:“喂喂,小红药,你可要搞清楚,可能要杀你的是我娘,又不是我,报仇要找对人啊。”

  “母子俩都不是好东西。”何红药冷哼一声,随即不甘不愿地戴上了面纱。

  她有肉身之后,旁人很快就会发现王怜花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女人来——当然,王怜花身边有女人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女人不仅相貌丑陋,而且王怜花居然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带着她——这一点实是无奈之举,可旁人并不知晓。

  王怜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唯一要搞定的只有他母亲。

  王夫人应允了,何红药留在他身边才会安全。先前同王夫人说的那些理由,基本是真,不过是换了个时空,而借口利用何红药的使毒之术,也是为了区别她和白云牧女。但其实他并不需要倚靠她的毒术。

  王怜花将目光转向蒙着白纱的何红药,即便下半张脸蒙着纱,但上半张脸的狰狞依然可以看见,乍一见,确实触目惊心,无怪乎王夫人弄清情况之后,就急着赶她出来,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思及此,王怜花不由对何红药笑道:“有时候,长得丑也是福气。”

  何红药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道:“是,起码不会招来色鬼。”

  她这一眼横过来,虽是带着怒气,但在王怜花看来,这目光就是含嗔带怨的,别有一种自然流露的风情,他忍不住伸手搂过她的腰,凑近她笑嘻嘻道:“那我可得快些把你的脸治好才是。”

  骤然又被他捉住腰肢,何红药吓了一跳,直觉浑身寒毛倒竖,下意识往他的手臂上劈了一手刀,足尖轻点,同时跃开三尺,瞪着眼睛看向他,道:“你疯了?动手动脚地要做什么?”

  身侧一空,又被她这样指责,王怜花竟也不急不恼,只轻笑道:“你说我是色鬼么,自然凡是女人都要香上一香的。”

  何红药看了他片刻,面无表情道:“我只喜欢夏郎的。”语罢,便转身先他一步而走了。

  王怜花看着她的背影,勾起唇角,眼神幽深,意味不明地笑道:“是么?”

  *

  话分两头。

  从王怜花家出来后,天色已晚,沈浪和熊猫儿带着朱七七都住进了欧阳喜的府邸,但朱七七思来想去,怎么都不甘心,便撺掇着熊猫儿和她一起去寻找那地牢,这一次,朱七七坐上马车,趁着月色,凭着记忆,竟终于找到了那处地牢所在。

  不过在熊猫儿看来,这不过是洛阳男人们都知道的一处“暗门子”罢了,寻欢作乐之地,竟是囚禁江湖豪杰的地牢所在,谁能想到呢?

  两人进入后,发现了两个被点了穴道的大汉,便知有人先他们一步来此,朱七七不甘心,想要进竹林一看,熊猫儿却突然发现朱七七头上有个东西,而朱七七见熊猫儿头上也有东西。两人齐齐地往自己头上一摸,竟各自从头上摸下两个用枯枝编成的皇冠来,上面分别插着两张字条。

  两人拔下纸条,就着微弱的雪光瞧去。

  只见朱七七冠上插着的纸条,上面写着:“傻蛋之后。”

  熊猫儿冠上插着的字条,上面却写着:“傻蛋之王。”

  此人武功之高,轻功之强,自不用说,熊猫儿更明白此人这一做法的用意——这一片黑暗之中,想必到处都埋伏着杀机,只是他和朱七七瞧不见罢了,那人生怕他们中伏,是以才要他们二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