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顿时垮了脸,不过随即又道:“别的宴席自是不能去的,只那玄墓蟠香寺却是无妨的。”

  贾敏点了点林黛玉的鼻子,叹道:“你豆小师叔如今才在那里遭了算计,玉儿就不怕么?”

  林黛玉搂着贾敏的胳膊,只道:“有娘亲在,玉儿去哪里都不怕的!”

  贾敏拍了拍林黛玉的手,温声道:“娘亲也不能时时看顾,还要玉儿自己千万小心才好。”

  林黛玉瘪了瘪嘴,又叹息:“可不知那位夫人是哪一家的。又不知她家在姑苏留多久!”

  贾敏抬手抚了抚林黛玉的头,笑道:“玉儿不用挂心,往后若有机会,定会见到的。”

  林黛玉点了点头,继续伏案做功课去了。

  贾敏见林黛玉写的认真,并且没有不通透的,便到外间,暗自思量。

  云小娘子是被送去禹杭的,虽然不远,到底一日不及来回的。且云小娘子所在是蓝家本家,想来不会出什么事情。

  只这甄老爷虽也见过几次,但照前世丢了女儿,这一世的阔达随心来看,想来也不是甚么仔细的人。

  十有八九也是遭人暗算了的。

  贾敏盘算了半晌,这才扬声吩咐道:“青竹。”

  青竹掀了帘子进来,问:“夫人何事?”

  贾敏道:“你点两个侍卫同你一道儿,同去十里街,仁清巷,问下甄老爷可有痊愈了?再问一问小师弟何时回府来?.。”

  青竹应了一声,又问:“夫人,可要带什么礼去?”

  贾敏道:“什么都不用带,也不用说什么,只去问一问便可。”

  青竹应下,自去不提。

  贾敏定了定神,唤了望舒来,吩咐道:“去唤承运过来。”

  望舒自去唤人,贾敏则提笔书写。

  没过多久,承运来了。

  贾敏只把刚写的与承运看了,才道:“望舒,进来。”

  望舒掀了门帘进来,道:“夫人。”

  贾敏将把一封拜帖交与望舒,口中只道:“你替我去玄墓蟠香寺上香,与净音师太送一封帖子。”

  望舒接了帖子,又问:“上几日的香?”

  贾敏微微沉吟,道:“今日便去,明日算第一日,统共七日,务必勤勉警醒。”

  望舒道:“是,夫人。”

  贾敏又道:“既是替我去的,你自带两个小丫鬟子。由承运并几个侍卫随行。只专注祈福为要,余下事体,一概莫管。”

  望舒应了下来,同承运抱拳行礼后便去办事不提。

  贾敏估算的不错,林如海恰在望舒回来前一日夜间回到了姑苏。

  贾敏忙叫人抬了热水,又亲自下厨做了些酥酪点心与林如海吃了。

  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林如海的脸色却依旧不大好,眉眼间很是郁郁。

  贾敏叹道:“侯爷与我一起历了这许多时日,如今反倒同我生分起来,竟还有不能说道的话儿了。”

  林如海看着贾敏神情纠结、欲言又止。

  贾敏盘算了一阵,荣国府现无甚大事,于是猜测道:“难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是咱们家的事?”

  林如海纠结了一瞬才道:“是,也不是。”

  贾敏一头雾水,略为焦躁,但还是按耐下来,从药箱子里取了一盒药膏,走到林如海身边,刚要坐下,又转身到门口吩咐:

  “你们且都去睡。青竹、纪康,你们去药房里拿些药膏子与承雨他们几个涂手。”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应下回屋,青竹和纪康自去前院与侍卫分药。

  贾敏这才走回林如海身边,拉起他的手与他涂膏子。

  林如海的双手早被缰绳磨的通红起泡,膏子清凉舒缓,林如海不由得舒服的喟叹一声。

  贾敏这才闷闷的问:“什么是又不是的?莫非是堂兄出了事情?他身子不好了?”

  林如海默了默,道:“不是不好了,是太好了。”

  贾敏点头:“小蓝公子费心了。”

  林如海道:“殿试刚结束你就离了京都,我也未等他们唱名儿就家来了。家来之后一直忙碌,因此直到此次回京都,才知三甲是谁。”

  贾敏问:“三甲是谁?”

  林如海道:“别人也就罢了。状元是蓝家玄虚小子。”

  贾敏颔首:“这蓝小子看着是个稳重的,倒与恒儿相当。既做了状元,当也是有才的。”

  林如海叹气:“这小子……做了状元就求了一道圣旨!”

  贾敏觉得这事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看向林如海,顿时微笑,揶揄道:

  “又不是甚么新鲜事!侯爷当年刚做了探花,不也求了一道圣旨!”

  林如海再次叹气。

  贾敏忽然问:“不会也是一道求亲指婚的圣旨罢?”

  林如海颇为忧郁的看向贾敏,点了点头道:“正是指婚的圣旨。”

  贾敏艰难的指了指北方,尴尬道:“可是玄虚他不是……求的是谁家的姑娘?堂兄怎么办?”

  林如海道:“他求的不是哪家的姑娘,正是咱们林澈堂兄。”

  贾敏一惊!

  本朝不禁男风,但到底要顾忌着当家夫人的面子和子嗣传承,从未有过这样大张旗鼓的求亲的!

  哪里就能随心随性了!

  贾敏问:“圣上如何决断的?堂兄应下了不曾?蓝丞相、蓝尚书他们竟也由着小辈儿胡闹?”

  林如海道:“圣上应了。堂兄……他也没法抗旨啊。”

  贾敏微微摇头,只道:“堂兄也是圣上亲封的国师,他若坚持不应,圣上看着堂兄的本事,当也不会勉强。”

  林如海道:“内情我并不清楚,只堂兄说玄虚手上有三道旨,左右都逃不开,便应了下来。”

  贾敏奇怪的问:“三道旨?圣上居然下了三道圣旨?”

  林如海摇头,说:“圣上只下了一道赐婚圣旨。至于剩下两道是什么旨,堂兄并未说明。但是想来……也不是能推拒的。”

  贾敏气闷道:“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林如海也叹气,只道:“便算强人所难,连堂兄自己都无法可想了,我们又能做甚么。

  再一个,如今木已成舟,堂兄也已明说不用我们插手他的事情……”

  贾敏忽然展颜,微笑问:“人家既是你情我愿,侯爷又在郁郁甚么?”

  林如海幽幽的看了贾敏一眼,只道:“并无郁郁。”

  而后贾敏又同林如海说了林黛玉、林延以及家中琐事,絮絮叨叨说到丑时过了方才安歇。

  第二日午后,望舒和承运家来,汇报一切安好云云。承运把一个密闭紧实的小匣子交给贾敏。

  贾敏便让几人休息去了。

  随后,贾敏压低声音把之前豆小娘子的事情与林如海说了。

  林如海目光晦暗的看向贾敏手中的小匣子,深沉道:“你等我回来再收这匣子,这样很好。”

  贾敏轻叹一声才道:“如今玉儿和延儿都在身边,你又不在家里,我怎能轻易涉险!”

  林如海点头,问:“还要去那玄墓蟠香寺?”

  贾敏颔首,只道:“要去同那净音师太见上一见。”

  林如海道:“如今圣上的密探已经来了江南,夫人很不必亲自去。咱们还是在家守孝躲清闲罢了。”

  贾敏道:“玄墓蟠香寺就在姑苏,总要探个究竟才能安心的。”

  林如海道:“如今咱们没甚么可被图的,再一个,他们自顾不暇了。不会有事的。”

  贾敏蹙眉问:“你说圣上会将他们如何办?”

  林如海道:“左不过你前世知道的那些。”

  贾敏叹道:“以前的圣上,是等老太妃仙逝后再动手的,如今……”

  林如海反握住贾敏的手,只道:“这辈子他们做的更出格,不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很不必为他们忧心叹气的。”

  贾敏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只摇头道:“无论如何,宫里头那位老太妃还康健。

  我朝以孝治天下,圣上此时若要大动干戈,怕是要担上不孝的罪名儿了。”

  林如海轻轻点了点贾敏的鼻子,宽慰道:“圣上聪慧着呢,必不会叫那污水落到自己身上的。”

  贾敏淡淡一笑,问:“侯爷又给圣上支了什么妙招儿?”

  林如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道:“不可说,不可说!夫人只安心在家便了。”

  贾敏微微嘟嘴。

  林如海又道:“夫人若实在不放心,只叫承雨、承运他们再去打探便是。”

  贾敏这才作罢,随后抚了抚手上的匣子,问:“侯爷,这匣子我竟要不要开了?”

  林如海道:“开了罢。我在,无妨的。”

  贾敏忽地一笑:“这东西点燃了才有效用,侯爷倒也不必担心。”

  林如海却依旧紧张的看着贾敏手中的匣子,双手搭在贾敏的双臂上。

  万一那小瞎子有甚么异常,林如海就能立刻把贾敏带到屋外,免受灾殃。

  贾敏抬起前臂,安抚似的拍了拍林如海的手,颇为好笑道:“侯爷抓太紧了!”

  随后也不等林如海回答,缓缓打开了小匣子。

  匣子里头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香堆,只发出淡淡的花草木香气。

  其中一料,正是贾敏之前提到的那双生两忘浅曼陀草。

  林如海见贾敏毫无异样,便问:“这香当真有那般厉害?”

  贾敏颔首:“眼下闻着味儿极淡,燃起来后冷檀气息能把那草的味儿完全盖住。真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林如海点头:“下毒之人也是用心。不过你如何知道的?这个可有解法?忘了的事情可还能重新记起?”

  贾敏道:“师父给的医典上有记载。”

  随后贾敏向林如海道:“去拿几张流光纸并一支浅青玉刀过来。慢慢儿的过去、缓缓的走来,别带起风!”

  林如海依言平缓的走到书桌边,拿来一叠纸和那支薄透锋利的浅青玉裁纸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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