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抬眼望去,十几匹骏马飞奔而来,为首那一匹漆黑的马上坐着的,可不就是林如海!

  贾敏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青竹,备水,备姜汤。”

  青竹应下后欢喜的回去了。墨书看到来人,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林如海一行人来得很快,不过呼吸间,就已经到了家门口,翻身下马,见贾敏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道:“墨书!快扶住你奶奶!”

  墨书回神,赶紧上前扶了一手,贾敏却挣开了。

  贾敏双手伸出,只把着林如海伸出的左臂,眼睛已经变得通红,转瞬就沁出了泪花。

  林如海将右手往袍子里侧擦了擦,伸出两根手指,从贾敏袖中抽出帕子,帮她轻柔的擦去,温声道:

  “眼下天寒地冻的,仔细眼泪花了脸,寒风一吹就要生裂口子,会疼。”

  贾敏吸了吸鼻子,闷闷道:“这一去,两年!”

  林如海刮了刮贾敏的鼻子,又掸了掸落到她头上和肩膀上的雪,拉着她往里走,道:“外头冷,咱们进屋子里再说。”

  贾敏低声“嗯”了一下,又问:“你是从笠湖山庄来,还是从京都家来的?”

  林如海回道:“从京都过来的,在家沐浴更衣后再笠湖山庄。”

  贾敏道:“于理不合。”

  林如海只微微点头,的确于理不合。

  于情于理,林如海都应该先拜见父母、再拜祖母宗祠,然后才能自己小家见妻儿。

  林如海先会爱妻、再拜父母之事,只怕已经记录在御史的案头,待将来有时机,只怕就要落井下石了。

  贾敏见林如海不搭腔,便也住了口,心里有满腔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被林如海拉着往家中走。

  林如海忽然停住脚步,转头向身后道:“纪康、乔英,你们把他们都带到前院去,洗漱一下,吃些东西。余下事情,午后再说。”

  纪康和乔英自然应下,带着余下的侍卫们从左侧大门进了林府。

  贾敏同林如海进了家门,这才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心情平复下来了,才问:“这些人是?”

  林如海道:“在南疆训练的侍卫,往后就在家保护你。”

  贾敏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肃然道:“咱们林府的侍卫足够多了。你在外边危险,更需要他们。”

  林如海笑了笑,握着贾敏的手紧了紧,解释道:“咱们家原有的那些,只不过是看家护院。这些人却特特训练出来的,专门负责保护奶奶出行。”

  贾敏吸了吸鼻子,仍旧推辞:“我有你就够了,哪里就用得着他们了!”

  林如海笑道:“如何就不需要了。况且这也是当今和顺王爷念着你,以女儿身外出办事不易,特特赏了的。便连我也无法调动他们。”

  贾敏微微一笑,向北拜手道:“臣拜谢圣上隆恩、拜谢顺王眷顾。”

  刚说完,贾敏忽然回神,压低声音黯然问:“莫非还有战事?”

  林如海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不知,端看在西境、北疆的两位将军了。”

  贾敏立刻紧张的抓住林如海的手,这时,青竹来报:“奶奶,姑爷,水都备好了。”

  贾敏点头:“姜汤好了也送去屋子里。侍卫们的吃食,先上软和的,再上鱼肉。”

  青竹应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中院,守在正屋门口的白洛和青英见两人来了,微微屈膝后,打起门帘。

  白洛道:“沐浴需用,一应都备好了。”

  贾敏同林如海走进屋子,然后吩咐道:“不必候着,你们自去说话。”

  白洛和青英应下,刚要转身。

  林如海便道:“叫厨下再抬两桶水来。”

  白洛和青英面面相觑,正不知怎么回答呢,贾敏笑问:“那一桶水还不够你洗的?”

  林如海抬手闻了闻:“连日赶路,只怕洗上两遍,水也没办法变清。”

  贾敏向白洛两个道:“再去备水。叫厨下给外头的侍卫们也备一些。”

  白洛和青英两个这才退下,自去吩咐不提。

  林如海道:“敏敏去备一些空白的单子。再过两日当今的赏赐就该到了。”

  贾敏笑道:“再过两日才到呢,哪里现在就着急准备。莫不是将军身上,多了什么奴家见不得的印记了?”

  林如海的脸色微微僵硬。

  贾敏一怔,愣声问:“莫非……真有?”

  林如海讪讪的笑了一下:“还是别看了,吓着了不好。”

  贾敏听林如海这么一说,更不会离开了。只推着林如海转到屏风后,利落的解开了他身上的衣衫。

  林如海身上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右肩膀,延伸到心口。

  贾敏当即又落下泪来。

  林如海安抚的拍了拍贾敏的手,“嘶”了一声,道:“好冷!”

  贾敏回神,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嗔道:“冷还在外头待着!快洗!”

  林如海哈哈笑了一声,然后转了一圈,笑道:“在下这不是让奶奶验身嘛~现在放心了?”

  贾敏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只道:“还是没有伤痕好看。”

  林如海一边跨进浴桶,一边笑道:“敏大人既不喜欢,那便去了就是。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了,林如海整个人,连着头都没入水中,憋了一会子气,才把头和膀子露出水面,舒适的吁了口气,叹道:

  “在南疆的时候,沐浴都是囫囵冲一下子就完了。哪有在家中、在打汤池泡着舒服~”

  贾敏伸手轻轻地按了按那道伤疤。

  这已经是陈年旧伤了,即使当时用药包扎,依旧留下近两指宽的伤痕,只看着这愈合后留下的痕迹,便知当初有多皮开肉绽、触目惊心了。

  贾敏按了一会,问:“还疼不疼?”

  林如海笑道:“早就好了。只是夏日有雨的时候还有些痒。”

  贾敏又怔怔地落下几滴泪,心疼道:“伤口这样深,这疤痕如何就能说祛就祛了呢~”

  林如海笑道:“敏敏跟着谈娘子学了许久的医术。这祛除疤痕的事情,自然是手到擒来,毫无难处的。”

  贾敏微微颔首,轻声道:“让我想想办法。便算不能祛除伤疤,也不能叫它再惹你疼痒。”

  随后,贾敏搬了一张圆凳子,坐在浴桶边上,拿了一块胰子,很自然的伸手帮林如海濯洗头发。

  林如海有意打岔,听得外间无人,便向贾敏轻声道:“眼下已经十月,西边的西羟族人和北边戎夷族人,他们也是要过冬的。

  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到京都,今岁定然是能安然过冬的。

  明年春种时节,他们也不会来侵犯、劫掠,否则到了明年秋日,他们便是来也寻摸不到什么!”

  贾敏心下稍定,叹息道:“只望守着西境、北疆的两位将军也如爷一般神勇。大捷还朝。”

  林如海回道:“他们都是经年戍守边疆的老将,自然是神勇的。你夫君可比不了他们!”

  贾敏脸上终于有了丝丝笑意:“林将军初战告捷、一战成名。平定了南疆,便是史书上也要留下尊姓大名的。”

  林如海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平定南疆,而是把那些岛屿全收成了咱们的地土~”

  贾敏刚想夸一句,却突然想起,以前林如海说过当今天年将近,于是便默然不语。

  想的出了神,贾敏手下力道就失了分寸。

  林如海忽然“嘶”了一声,拍了拍贾敏的手,笑问:“在想什么?”

  贾敏顺口答道:“当今。”

  林如海:“想他做什么?”

  贾敏肃然道:“前世我被母亲养在深闺里,并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将军与我讲明白了,当今天年是何时?”

  林如海前世这时候虽然没有入朝,但是今生早就推算过,皱眉道:“前世这时候当今已经御天。所以这一次何时天年,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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