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起,给我把他绑了。”裕昌毫不犹豫道。

  “你们别太过分!我好心救你们,你们就如此对待救命恩人!”霍里四处乱窜躲避着阿起,还不忘向裕昌翻个白眼,指责她的恩将仇报。

  “救命恩人?我怎么知道那马是不是你弄惊的?怎么知道你是否刻意在我们必经之处守株待兔,在编个故事哄骗我们?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我刚知晓存在的人,就突然站在面前?这荷包里的东西我看也是假的吧!”

  裕昌坚信面前的男子并非寻常,如此精密的安排,此人定不简单。

  “我警告你,别动我的东西!”霍里指着裕昌突然动怒,起身向裕昌闯来,却被阿起反手制于一旁,无法动弹。

  裕昌不由看向手中荷包,这荷包的外面绣着杏花,从样式材质看,并非是霍里这般百姓用得起的料子。

  就在裕昌思索期间,屋外灯火闪烁,浩浩荡荡的人群进入这片屋舍,一人猛得推门而入。

  “把人给我放了!”

  浑厚的声音让裕昌一震,手中荷包就此被人一把夺过,那人身穿道袍面色铁青得指着裕昌,想骂却骂不出口。

  “大父?!”裕昌目瞪口呆得看着出现在此的汝阳王,望着屋外那些汝阳王府的府兵,微微沉眸。

  “别叫我大父!你的账我日后在跟你算!”

  汝阳王说着拿过荷包,看了眼其内所写内容,慢慢抬头看向霍里,他颤着手向霍里而去,眼中是那般的不可思议。

  阿起在裕昌的示意下,只能松开霍里,等汝阳王接近,霍里才站起身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这里面的东西是谁给你的?”汝阳王轻声问道,是那般和蔼慈祥。

  霍里看着汝阳王,急忙抢过他手中属于自己的荷包,警惕道,“关你们什么事。”

  “你这荷包里藏的是我孙女的生辰八字,你说关不关我的事?”汝阳王笑道,“况且这份东西还是我亲手所写,如何能不关我的事?”

  霍里闻言,仿佛已经猜到了面前老者的身份,他慢慢打开荷包取出那份所写的生辰八字,递给汝阳王。

  “这是母亲临终嘱托,让我保管好的物件,说它会让我平步青云,也可能让我惹上杀身之祸,是留是还是丢是藏,皆随我。我本就没想过高攀郡主,这么多年我只当它是母亲的一个念想,如今你们想要,我还给你们便是。”

  汝阳王接过这份多年前的承诺,看着霍里愧疚感油然而生。

  “孩子,为何这么多年你了无音讯,我如何寻都寻不到你们一家?”

  “那时战乱不断,父母亲走后,我被一位姓霍的大娘收养,就此便更名霍里,大娘对我视如己出,待我极好,可惜她也早早撒手人寰……留我一人。”

  汝阳王闻言不免动容,他轻轻搂过霍里,拍打着他的背安慰道。

  “孩子,今后你就是我汝阳王府的人,是我的孙儿。”

  “霍里不敢……我还记得父母去世前的嘱托,若今后汝阳王府还认这门亲事,便让我好好对待郡主,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若不认这门亲,更不许我以亲事要挟,高攀王府。”

  霍里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僵硬得站在原地,不敢抬头去看一眼汝阳王,而汝阳王早因他的一席话而动容。

  “认!这门亲事,我汝阳王府认!你和裕昌的亲事也是她父母上战场前,最后的嘱托,如今你们二人能完成父母遗愿,也算是尽孝了!”

  裕昌见形式不对,急忙上前拉开二人道。

  “大父!您当真不顾孙儿终身幸福了吗?!”

  “终身幸福?嫁给凌不疑就幸福了?你之前受尽了那竖子多少冷眼?如今他看似对你用情,可今后你确保他不会如之前那般无视你?”

  “那大父觉得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就是孙儿的良人吗?您甚至不了解他的品性,就因一纸婚约而毁了孙儿一生吗?”

  裕昌指着霍里质问着汝阳王,她不甘不愿,凭什么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东西,只凭一人一物便轻易毁于一旦。

  “霍里是什么样的人或许不明,可凌不疑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曾经他是如何对你,你全忘了吗?忘了那些因得不到回应,苦苦等他以泪洗面的每个日夜?你还想重蹈覆辙不可?”

  “我信他……他不会再那般对我……”裕昌低声反驳着。

  “你信他什么?!你可知我为何会来此?这个地方甚至霍里的存在,都是凌不疑派人告知我的!他到底是否真心想娶你,还未可知呢!”

  “少主公派人查这件事,是想弄清一切,没有任何顾虑得迎娶少女君!”阿起见式连忙反驳道。

  “住口!什么少女君,站在你面前的是裕昌郡主!若再敢出言污蔑,我定替那竖子先行管教属下!”汝阳王指着阿起一通说教。

  “阿起。”裕昌缓缓出声道,“带黑甲卫回凌不疑身边,告诉他我会在他凯旋之日,亲自在城楼下迎他回来,他未归之前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裕昌看了眼霍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就如拦路虎一般,挡在了她与凌不疑相守的路上。

  霍里只望着裕昌,看不出丝毫情绪,那眼底宛若汪洋,深不可测。

  回都城的路途不远,裕昌在送别阿起后便钻进马车内,无论谁人叫喊搭话,她皆一言不发,神情默默。

  她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至到达都城,草草告别何昭君后,裕昌回了汝阳王府,在汝阳王妃心疼得拥她入怀时,裕昌才彻底失去防线,在那刻溃不成堤。

  裕昌并没有在大母面前抱怨什么,可明眼人看到汝阳王带回的那个少年,皆能猜到些许。

  也正是因为心疼孙女,汝阳王妃更是处处为难霍里,为此与汝阳王没日没夜的争吵不休。

  “你当真要让孙女嫁给那什么霍里?生生断送孙女一生?!”汝阳王妃气愤道。

  “嫁给凌不疑才叫断送一生!跟凌不疑比起来,我觉得霍里不错,是个踏实实干的人,将来我为他谋上一官半职,也够荣华富贵一生了。”

  “连一官半职都得你去帮忙的人,能有什么出息,他呀在他那个破村子里随便找个女娘娶了便是,竟敢来高攀我孙女!总之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这门亲事还真用不着你同意,他们二人当年定下的婚约,与交换的庚贴都在我这,白纸黑字跑不了。”

  “你!!你个老不死的,非要看孙女寻死觅活你才高兴吗你!”

  “你个泼妇!我这才是为孙女好,凌不疑是谁?那么个冷血无情之人,我见了都得打个寒颤,裕昌落在他手中,有情到罢了,无情时你看那丫头在哪哭吧!更何况,霍里的存在正是凌不疑相告,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也想促成裕昌与霍里的亲事!”

  “放屁!”

  好不容易走出屋子的裕昌,听着厅内大父大母的争吵便觉一阵头疼,原本想来问安的她转身便走。

  可转头就看到了那位立在杏花树下的少年,换上华服的他长身玉立,似乎从骨子里吐露出一股贵气,他轻轻触碰着花瓣,眼中温柔似水,这般模样的他与在村子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蒹葭……你不觉得霍里与凌不疑有几分相似?”裕昌轻轻问道。

  “郡主才发觉吗?霍公子刚进王府那几日,府中人常常将他误认为凌将军。不过久而久之也就发觉霍公子不似凌将军那般冰冷令人望而生畏,他更加温柔,平易近人一些。”

  裕昌看着霍里一时思虑间忘了收回眼神,霍里转头看见裕昌,含笑向她微微颔首,裕昌才急忙移开视线。

  “郡主这是要去何处?”霍里扬着步子向裕昌走来。

  “霍公子住的可还习惯?”裕昌答非所问,今日是少商的定亲宴,她自然不想让霍里知道她的行踪,一路跟随。

  霍里笑了笑,拿出一份请帖故意道,“今日楼府送来了份喜帖,好像是楼家二公子与程家四娘子的定亲宴,就是不知这楼家在哪啊?”

  “楼家给你送喜帖?”裕昌惊讶道,说着就要伸手抢过请帖查看,却被霍里躲过。

  “郡主闭门不出的这几日,老王爷日日带我去拜访一些高门士族,自然结识了些世家子弟。”

  “那就恭喜霍公子,凭一份婚约平步青云扶摇而上。”

  “能站在这里便好,何必在乎用何种方式。”

  裕昌终还是不曾躲过,只能与霍里一同出府去楼家参与楼垚与少商的定亲之宴。

  圣上还算说话算数,那日她所求为二人赐婚的圣旨,在她离开都城的那几日已经宣旨。

  因有圣上作保,少商在楼家的面子也大了不少,楼家大房对二房虽有忌惮打压,却也因此收敛了些许。

  如今一袭红衣的少商,看上去比往常更加明媚开心些,她与阿垚站在人群的正中,接受着万般祝福与贺喜。

  “袁善见,你跑什么!”宾客中一女子的声音吸引了众人注意。

  转头望去只见何昭君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指着远处疯狂逃窜的袁善见,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戏码。

  “何娘子,你跟着在下作何!”袁善见不明所以,他只不过来喝杯喜酒,就突然被何昭君缠着不放,这架势他可招架不住。

  裕昌立马明了原因,拽过霍里便藏于他身后,拉着他不断后退。

  “干嘛?被追债了?”霍里调侃道。

  “钱债好偿,情债难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