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在外与人过招,不常用剑。

在少林寺时,他难得用了回长剑,但为拆令狐冲的剑招,林平之没用“辟邪剑法”。

观战的群雄之中,鲜少有人能看出,岳不群、左冷禅所使的剑法,与林家的“辟邪剑法”路数一致。

旁人看不出来,这两人毫无顾忌也就罢了。

但是他这个林家人还在这里看着。

这两人当着他的面把剑法使出来,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还是都想好了借口?

林平之看向宁中则。

在他外公王元霸家中时,林平之用“辟邪剑法”与宁中则对拆了几招。

不知他丈母娘有没有看出端倪。

场中,左冷禅招招直攻岳不群要害。

宁中则心系岳不群的安危,面上仅有担忧之色,看不出什么异常。

见左冷禅一剑刺向岳不群咽喉,眼看就要取了岳不群的性命,观战的群雄不由惊呼出声。

突然间,左冷禅出剑的手一顿,大喊出声。

岳不群倒纵向后飞去。

左冷禅背对林平之。

见左冷禅撤剑回守,长剑疾舞,护着自己的周身大穴。

林平之猜想,他的眼睛应该是被刺瞎了。

他老丈人还是用了这一招。

左冷禅的剑势凶猛,观战的群雄惊叹之余,见他只在原地舞剑,不向岳不群进攻,渐渐看出了端倪。

人群中,有人见左冷禅双目流血,惊呼道:“左掌门的眼睛瞎了!”

岳不群为对付左冷禅,想过许多招数。

比起错手误杀左冷禅,刺瞎左冷禅的双目,要容易许多。

任凭左冷禅武功再高,双目失明,就是个残废,如何还有资格统领五岳各派?

左冷禅忽然间目不能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心中不免慌乱。

听旁人所言,他怒道:“胡说,我没有瞎!”

左冷禅不知岳不群在何处,暴怒喝道:“岳不群,有种的就过来,别躲起来做缩头乌龟。”

岳不群朗声道:“左兄,你双目已不能视物,还要跟我继续打下去吗?”

四周人声嘈杂,左冷禅无法凭声音辨别出岳不群的位置,气急败坏道:“岳不群,你是不敢来吗?”

左冷禅虽不知该往何处进攻,但自保尚有余力。

岳不群要取他性命,绝非易事。

岳不群纵身上前,只轻碰了下左冷禅的长剑,又即刻倒纵向后飞去。

左冷禅在长剑被触及的那一瞬间,狂舞长剑,连出剑招,却伤不到岳不群半分。

如此反复几次,左冷禅不得不承认,今日败局已定。

他筹谋多年,不想今日反遭暗算,霸业成空。

左冷禅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登时胸中热血上涌,喷出一口血来。

他仰天长笑,随即冷静下来,心想,他左冷禅岂能是输不起的人?

嵩山派弟子愤愤不平,嚷着要与华山派拼个你死我活。

左冷禅却道:“刀剑无眼,是左某技不如人。”

“大丈夫言而有信,若其余三派掌门无异议,五岳盟主一席,从今而后,就由岳先生担任。”

左冷禅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笔账,迟早要找岳不群讨回来。

令狐冲看着岳不群,心中五味杂陈。

师父击败左冷禅,夺得盟主一席,他本该替师父高兴才是。

可是看到左冷禅从双目流至下颏的鲜血,令狐冲不禁感到害怕。

在他心中,师父虽严厉,但性情却十分温和。

若门下弟子不犯错,师父待他们都很亲切。

令狐冲又想起师父与左冷禅较量时,使出的招数。

那功夫,绝非华山本门的功夫。

看着气度、神情与往常无异的师父,令狐冲不知为何,总觉得师父与从前不同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北岳恒山、南岳衡山、泰山派都没人站出来,那就是承认由岳先生担任五岳盟主了。”

另一人跟着附和道:“岳先生担任五岳盟主!”

华山派众弟子跟着叫道:“岳先生担任五岳盟主!”

听着众人的喊声,岳不群并未露出半分喜色。

他与往常一样,端的还是那副儒雅君子的姿态。

待人声稍静,岳不群拱手道谢:“承蒙众位抬爱,岳某却之不恭。”

“在下但求自保,不得已伤了左兄的眼睛,心中甚是愧疚。”

“他日必寻访名医,为左兄医治眼睛。”

“左兄双目受损,不知何时能复明。望北岳恒山、南岳衡山、泰山三派亦能摒弃旧怨。”

“五岳剑派,携手结盟已逾百年,早已亲如一家。”

“自家人理应一致对外,哪有自相残杀的道理?”

“想当初,魔教十长老围攻华山,幸得其余四派联手抗敌,方能保全我华山一派。”

“因此,岳某实在不愿看到五岳联盟从此分道扬镳。”

“五岳剑派一致对外,他日面对强敌,方能不惧。”

岳不群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另外三派的人给他面子,也不再说要找嵩山派报仇的事。

安抚好众人,岳不群又道天色不早,请众宾客回嵩山院中休息。

许多宾客在回去前,纷纷过去给岳不群道贺。

岳灵珊看着众星拱月的爹爹,又转头看向她的丈夫。

她今日连胜了几场,本来是很高兴的。

可现在她高兴不起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去问爹爹什么。

可是不问,她又觉得如鲠在喉,难受得很。

倘若袈裟是爹爹拿的,爹爹在镖局时,却将错推到大师哥身上。

这实在是有违君子之道。

林平之见岳灵珊面色复杂,知道她心里难受,轻声说道:“别想太多,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岳灵珊抬头看向林平之,轻轻点了下头。

宁中则面上带着淡笑,心中却是郁郁寡欢。

她看向林平之,见女婿低头与女儿说话,不知女婿此时作何想。

若是因为今日的事,影响到了他们夫妻感情,她女儿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