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麦田里的守望者>第13章 你想搞他。他姓杭,你懂吗?

  【?′?~?】

  九岁那年,父亲意外早逝,母亲随后改嫁,没再回来,李西城从此就吃着村里的百家饭长大成人。

  因为孑然一身,所以足够独立、早熟。从很早的时候起,他所有的一切就由自己做主。李西城很少改变已经做好的决定。

  吹灭那盏油灯时,他暗自下了放手的决心,告诉自己,我要彻底弃绝对于杭水的妄念。然而,这份壮士断腕般的坚绝,却被猝不及防的一个亲吻给扑灭,熄成毫无威胁的缕缕烟灰。

  那晚,他的目光穿透黑暗,定定地凝视眼前的那个人,因为做了害羞的举动,男孩臊得浑身发红。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毕竟,他向来很擅长克制自己的心愿,他几乎没有追求争取过自己想要的事物。

  因为心愿是很昂贵的东西,只有有爸妈撑着天的孩子,才会肆无忌惮地邀宠、兴高采烈地拥有。

  李西城缺乏这种生命体验。他习惯察言观色,看别人的眼色,为周围的人付出,用这样的方式换取生存的条件。当他萌生渴望拥有什么的愿望时,第一反应往往是放弃。

  杭水,比他童年时所有渴望的玩具都要昂贵,他没有勇气追寻,他尚有自知之明。

  然而,当杭水踮起脚尖吻他时,唇瓣相贴、咬合,那种美好的感觉,让他压抑在心里的感情如同被瞬间引爆的火树银花,一发不可收拾。

  好想拥有他。好想好好地亲他。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这么渴望得到过什么。

  ——一个人的爱,一个人的全部。

  那个吻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杭水潮水般汹涌的喜欢和动情。仿佛听见了丘比特的张弓声,幸福就在他耳边敲门。

  他决定试一试。

  打开房门时,感受到传来一股阻力,他低头看下去,杭水坐在地上,靠着门框,歪着头睡得正香。

  他俯身弯腰,拦腰把他一把抱起来。感受到身体陷入一片结实的肉盾中,杭水在他怀里朝他胸口使劲儿埋埋,寻找舒服的姿势。

  将他从怀抱中卸在床上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分离焦虑般,杭水嘴巴撅得老高,不乐意地哼哼唧唧,惹得李西城轻笑,心却也软得一塌糊涂。

  帮他盖好暖和的被子,又把两只爪子从棉被里捞出来,已经熟睡的杭水很乖地任他摆布安放。

  做完这些,他才腾出手来,小心翼翼地牵住他,放在手心揉一揉,好软。

  他就这样一直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睡颜,无声微笑。

  天快亮的时候,他轻轻松开手,俯下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蛋,轻轻摩挲他下颌的软肉,虔诚般在男孩的前额印上一个吻。

  写完纸条,把门锁好,他没有犹豫地大步走到村长家,向正在菜园里给菜浇水的村长借了皮卡的钥匙,一路驰行,抵达县城里最大的太阳百货商场。

  他是个很有付出意识的男人,在他看来,表白这件事理应是要准备一些礼物的。他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给杭水最好的,和他现在可能需要的。

  进到商场里面,他根据杭水穿过的衣服类型和款式,细细回忆那些衣服上logo的模样,而后走到对应品牌专柜,认真给他挑了几件T恤和短裤。

  在路过一家女士丝巾门店时,不经意间瞥见一支天蓝色碎花丝带,在模特脖颈上系了个漂亮的结。他心里一动,走进店内,开口道,

  “你好,麻烦帮我取一条丝巾,橱窗里那款。”

  “好的,需要包装一下吗?”

  “需要。”

  店员一边用精致的包装纸缠绕礼盒,一边带着笑意问道,

  “是买给女朋友的吗?”

  闻言,他一愣,低笑,轻声道,

  “还不是。”

  他被爱情赐予给他强烈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在还车的时候,听到李陆说,杭水刚来这儿找过他时,嘴角仍着一丝笑意。

  他觉得他有点不像自己了,没有了一贯的冷淡和平静,想立刻就见到他,一秒也不想多等了。

  揪开门锁,家里却空荡荡的,他随手将手中的礼物袋放在桌子上,转身出门之际,灯罩上他留下的便利贴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心跳得很快,像是在一种信号,提醒他内心那座休眠火山即将爆发,混杂着从未有过的快乐,熔浆一般流淌在血液中。

  他一路奔跑,流了很多汗,额前的黑发湿透了,被他撩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棱角愈发分明。

  可是到处都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他不禁皱起眉头,脑海中突然闪过杭水哭着对他说自己遇到了讨厌的人的模样。

  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打转,挥之不去。一路上,他拦住每个田间路过的人,向他们询问男孩的下落。

  城里来的,白白瘦瘦的,长得秀气,穿着浅色条纹衫子和短裤。

  烈日下,额角不断坠下汗滴,李西城抿直嘴唇,不断重复这番描述,不放过一丝机会。

  终于,一个刚从晒谷场回来的大姐告诉他,她好像在那儿看到了他说的这个人。

  不再耽误时间,他简单道谢后,迅速跑向晒谷场大门,汗水簌簌模糊视线,糊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但他还是看到了让他大脑瞬间宕机的那一幕。

  那个偏僻的角落里,杭水的两只手腕被束缚住,扣在头顶上,脸颊透着红色的掌印,两眼通红,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反抗男人的撕扯和猥亵般的触摸。

  愤怒如同烈日灼烧着他的血肉骨骼,从未有过的盛浩怒火让他一瞬间丧失所有理智,冲上去的同时,用捏碎骨头的力度框住男人动手的手臂,一拳将男人的脑袋掼在地上。

  变动发生在一瞬间,李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大脑被摔得持续空鸣,张着嘴茫然地躺在地上。

  李西城迅速转身,紧紧抱住那个浑身发抖的身躯,不断用温热的掌心安抚性地揉他的后颈,抚他的后背,帮他放松紧绷的神经。

  轻轻松开桎梏,目光落在杭水那瓣被自己咬出血珠的嘴唇上,他又靠近回去,将脸上毫无血色的人抱进怀里。

  他用力压抑自己的喘气声,用温柔的声线安抚他的恐惧和后怕,

  “水水,对不起,是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男孩仍然一言不发,像是惊慌过后的间歇失语,只是紧紧攥住他腰腹的衣服,手腕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那两道刺眼的勒痕让李西城眸色一沉,他深呼一口气,转身利落地打开后门闸口,抱着怀里的人将他抵在后门外,轻轻抚摸他脸上的掌印处,用口型对他说,

  “在这儿待着,不要过来。我向你保证,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好吗?”

  杭水像是没反应过来他再说什么似的,大大的眼睛盈满泪水,大颗大颗地掉眼泪,唇紧紧抿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李西城没法再忍受下去了,他迅速背过身,拉上闸门,挡住杭水的视线,在李尔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欺身压下,疯了一样地一拳接一拳揍在他脸上。

  李尔噗嗤吐出嘴里的血水,被带着骨肌的拳头扇偏了脑袋,连忙伸手抱住脑袋,鼠窜般躲避接踵而至的攻击。

  “我操,你打够了没有?你他妈什么毛病,这么爱多管闲事?”李尔呲着冒血丝的牙破口大骂。

  李西城用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缓缓开口,低声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他妈管他是谁,那脸长得就是婊子一个!”李尔嘶吼着嗓子嚷嚷。

  李西城伸手使劲儿一扭,卸了他的下巴,脱臼的剧痛让李尔瞪大了眼睛,满嘴的血止不住地汩汩溢出。

  “你平时看新闻吗,杭渐宗听说过吗?现任本市市长,今年刚从邻市调过来,他妻子是李家村出去的。”

  顿了顿,他伸手指了指门外,用淡漠到极致的声音接着道,

  “你想搞他。他姓杭,你懂吗?”

  “要是被他爸知道,自己的儿子差点被一个畜牲强奸了,你猜,他会用什么方式整死你?”

  言尽于此,李西城掐着他的脖子,将人再次一把拎起,

  “滚,有多远滚多远。如果你还想活着,就立刻消失。”

  他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

  李西城每说一句,李尔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听到最后,他已经后怕到止不住地唇打颤、声发抖。

  然而,很快,他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珠子,用谄媚讨好的语气开口道,

  “哥,何必呢,你这就不厚道了。咱们从小一个村长大的,只要你别声张出去,就什么事都没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李尔扑通一声跪在原地,连声祈求,就差摇尾乞怜了。

  “再说了,都是男人,你不想尝尝他的滋味儿?大不了咱们一起来,我让你先上,你看够意思不?”李尔淫邪的本性显露在每一句脱口而出的话里。

  李西城的眸色愈发深沉,攥紧发痒的拳心,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尔,似乎已目光把他撕碎成废屑。

  “砰”地一声拳响砸在李尔的脸上,他被迫挨了一拳接一拳,每一拳都下了死劲儿。李尔渐渐慌了,拼命求饶,声音响破屋顶,涕泗横流,脸上几乎没一块好肉。

  李西城动手的原因很简单,对待油盐不进、死性不改的人,只能用最原始的暴力,让他发自内心地惧服,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门外的杭水在死命的呼喊声中猛地抬头,他下意识拉扯门框,却拉不开,摸索着伸手解开门闸,眼前的场景堪称触目惊心。

  他从没见李西城这样过,他不发怒,不开口辱骂,只是冷漠又狠戾地不断向地下的人砸下拳头,拳肉抨击,发出骨骼断掉的声音。

  他不知怎么地想起了那天痛揍鲁仁贾的自己,他当时被愤怒冲昏头,像患了癔症似的,只知道出拳,满眼猩红,为了打人而打人。

  那时,如果不是刚好有人出现,制止了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他当然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但他不能,李西城也不能。

  以暴制暴的代价是,赔上自己的人生,与人渣同归于尽。

  没有这样的道理,那不值得。

  他大步跑向李西城,身体扑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的后背,那里因为发力而紧绷硬劲。他用力张开手臂,搂住对方的胳膊,攥紧手指,不让他再下手。

  “够了,够了!我不要你为了我出事!”他抽噎着,声线喑哑,带着哭腔吼道。

  李西城将手覆在他的手指上面,刚想一根根挪开,男孩急慌慌地用脸蹭他的后背,不停地摇头,嘴巴一张就掉下泪来,哽咽的声音可怜得像什么一样,

  “我好害怕,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再顾念地上躺着的血人,李西城转身侧过,一把将杭水从地上拦腰抱起,怀里的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无声涌出眼泪,沾湿了他心口处的衣服。

  李西城的心也跟着湿了,碎了。

  他没有做到自己许下的承诺,他要保护好他的,他说自己不会再让他因为其他男人害怕得落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