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节顾名思义“久久”,“九”是我国古代数字中最大的阳数,在那时日月皆阳,故曰“重阳”,蕴含着人们对向阳而生的寓意。

  人们通常在那天登高赏菊插茱萸,作为美术生的佘时自然也被安排任务。

  由苏敬明带领他们去附近的山上写生,允许大家携带电子产品。

  饱受折磨的同学们自然是雀跃无比,他们现在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一天二十四小时内论谁在室内呆了十五小时不会崩溃。

  只可惜还是逃脱不了要画画的命运,但有总比没有好,于是众人坐上大巴前往山上。

  “同学们,到时候一定要跟紧我走,下车时一定要带好你们的作画工具。”

  苏敬明拿着喇叭站在大巴前头说着,那声音大到足以让全车厢的人清楚听见他的声音。

  井嘉泽戳了戳正在假寐中的佘时,说:“到时候咱们三坐一块,坐得离老苏远一些,我可不愿意被他盯着画。”

  佘时点点头,嗯了声,“也是,不然半天屁都画不出来,反倒是我的爱妃们要受难了。”

  井嘉泽大大咧咧地笑出整齐的八颗大白牙,好笑道:“你见谁的颜料盒没逃过老苏的毒手?劝你面对现实,别再异想天开。”

  一旁沉默的葛鑫被这话逗笑,说:“是啊,我那次特意将整块都换了一遍,结果还没在我手里活过半天就被苏老师全弄杂了。”

  佘时囧着脸,一脸的生无可恋,叹气道:“早脏晚脏都得脏,这都是命啊。”

  山坡上一眼望去全是人,更多的是老人家,头发早已斑白,脸上的皱纹却挡不住笑意。

  “老佘啊,这都多久没见过了,咱们今个就借这个好日子聊它个痛快!”

  “是啊,现在天天呆在你那屋子里,不是躺着睡就是喝喝茶,这能见着你的次数,呦,屈指可数啊。”

  佘时正坐在一颗大树下纳凉,听见有人喊着老佘,下意识地回头张望着,下一秒就看见自己爷爷出现在他眼前。

  佘元岑将双手背在身后,笑道:“哪里的话,这不是那里空气更清新吗?我也一大把岁数了,后半生也该让我享受了吧,你们老伙计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站在佘元岑身边的老人们笑呵呵的,纷纷点头说在理。

  刹那间,佘时感觉到一道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他听那老人眯着眼问道:“诶呦,那里那个小年轻是不是你家那位宝贝孙子?”

  佘时暗道不妙,刚欲转身溜走就被他爷爷一声呵道:“嘿!你眼睛还挺尖,可不是就是我孙子佘时,可能跟着学校出来写生的吧。”

  说罢,还不忘朝着佘时挥手,嘴巴还叫喊着:“佘时!你爷爷我在这呢!”

  佘时借着画板挡着自己的身体,脚也不停地挪动着,眼看离大树背面越来越近,谁料井嘉泽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佘时吓了一跳,正想破口大骂时就听他说。

  “佘时,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你?”

  佘时抽搐了下嘴角,“有吗?我怎么没听到。”

  井嘉泽诶了一声,纳闷地摸着头,“那可能是我幻听了吧。”

  “那可坏了,最近的任务这么繁琐,你也要多多注意休息,不然到时候落了什么病就不好了。”

  佘时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成功井成功吓到了井嘉泽,只听他惊恐地说:“卧槽!那我今天得多摸摸鱼,我还没娶媳妇呢可不能祸害了我。”

  佘时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谁知后一秒就被啪啪打脸——“佘时!你小子怎么回事!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没听见我在喊你?”

  佘时:“……我。”

  刚转身的井嘉泽:“不是幻听?”

  佘时一个头两个大,叹气道:“爷爷,您老怎么有闲情来这了。”

  佘元岑瞪了佘时一眼,骂道:“怎么?这地是你家的?我凭什么不能来,而且就算是你家的,我还不是你爷爷吗?”

  佘时乖乖举起双手越过头顶,“是是是,您愿意出门走走我当然很高兴。”

  佘元岑哼了一声,瞥了佘时一眼,“我看你高兴的事多了去了,哪里是我这个老顽固可以懂的。”

  “行了,停,这边建议您去演戏,凭您的演技一定可以赢得金鸡奖。”

  佘元岑刚想吱声,就见坐在佘时不远处的一位小伙子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异。

  “您!您是佘老!”

  佘元岑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声,应道:“是我,你是小时的同学?”

  井嘉泽猛得点头,激动地说:“对!我跟佘时是同一个画室的。”他别扭地挠了挠头,说:“佘老先生,我一直以为都很喜欢您的作品,也很想成为想您一样优秀的画家,这些年您好像已经慢慢淡退了,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支持您的选择,也会一直热爱您笔下的每一部作品。”

  佘元岑的粉丝不胜其数,他听过的赞誉再好的都听过,自从他淡淡退出观众视线后,有人说他糊涂,有人含泪送别,有人保持沉默持以中立。

  妻子的逝去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悲哀,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放下手中的画笔,但在此之前,他会将毕生所学全力授予佘时。

  佘时很爱画画,从小就拿着他的画笔到处乱涂乱画,佘母因为这件事头疼过不少次,反倒是佘元岑非但不教训他,还夸佘时有天赋。

  于是,幼小的佘时踏上了艺术之旅。

  他很珍惜每一位还愿意喜欢他作品的人,这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份荣誉?

  佘元岑笑着点点头,说:“谢谢你的喜欢,只要怀有热爱,我相信你会成为比我还优秀的画家。”

  井嘉泽兴奋地狂点头,想要上前握住佘元岑的手又慌乱地垂下,怎料下一秒就被佘母岑抱住拍了拍后背。

  “加油孩子,保持好现在这颗纯粹的心,我很期待能看见你的作品。”

  井嘉泽虽长得凶悍了些,但实际上比谁都会关心人,今天好不容易从学校里解放出来结果还是画画,心里怎么说都有几分或多或少的不满。

  但是如果让他知道出来写生的额外奖励是见到自己的偶像,那么他觉得这也没什么。

  佘时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言语,默默地听二人说话,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认识到偶像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一定非要是什么站在媒体远光灯下的明星爱豆,也不一定是活在屏幕上的网红之类,生活中就有很多。

  即使是秋日的枯枝败叶也有粉丝,饱经冬日的严寒堪以在春日获得重生,又因秋日的凄凉变得无比脆弱。

  像冬日欲想直冲云霄的漫漫雪花,似春日石缝中仍有一束狭小的太阳光的照耀下蓬勃摇曳的嫩芽,犹秋日燃烧自身生命的自然界中的循环往复。

  它枯了,落了,混在泥土里,滋养着土壤里的一切生命。

  他们要用自己告诉人们,活着,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又该如何活着。

  井嘉泽一直跟佘元岑聊了很久,最后激动到眼泪从眼眶中滚落,说话也带着颤音。

  “您说的话我一定牢牢记在心中,谢谢您的鼓励,我一定会加油的!”说罢,朝着佘元岑就要郑重鞠一躬。

  佘元岑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赶忙跑上前阻止了井嘉泽的动作,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你自己的抉择,不必向我道谢,你应该谢谢你自己才对。”

  井嘉泽抹着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天内,井嘉泽并没有像早上说的那样摸鱼,画画画得比谁都勤快,连苏敬明都忍不住夸他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