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

  “请高三年级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到指定地点检录,请高三……”

  清晰的女音从广播中传出,操场上人山人海。

  “纪哥!一千五百米加油!我相信你这次肯定也能拿第一!”

  合穆站在离跑道线最近的草块上,鼓励似的动作激动地看着站在跑道上的纪靳。

  纪靳勾唇轻笑道:“借你吉言。”

  “各就位——预备——”

  随着发令人的一声令下,鸣枪发出响亮的刺耳声,跑道上的运动员们如离弦的箭般飞出。

  跑的速度一个赛过一个,汇聚的疾风吹乱了少年的发丝,效果是出其不意的含着青春的帅气。

  高三,面临着残酷的高考和懵懂的情感,所有的日子都无法再被重演,下次盛夏等待他们的则是永恒的告别。

  人生就好比一条列车,到站了就要下站了,而与此同时也有人陆续上站。

  这条列车永远不会变,变的是不同的乘客,也许乘客会再次遇见,但此时的心境与当年早已截然不同。

  一千五百米对于纪靳来说并不算艰难,比上次的三千米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但他还是很激动,说得更详细点,他很兴奋,去年佘时跑的也是一千五百米,现在,他与他奔跑在同一道跑道上。

  广播员坐在主席台上,用嘹亮富有情感的声音念着同学们写的加油稿。

  合穆早在昨天晚上就将佘时发给他的加油稿一笔一划地抄了一遍,在纪靳跑出去的一霎到立马狂奔到主席台前交递稿子。

  纪靳处于队伍中上游,不快也不慢,保持着均衡的速度,广播中传来的声音完全没有入他的耳,心里想的全是佘时。

  直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高三七班的纪靳同学,你每一次的摆动都仿佛是一滴清泉,带着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的节拍猛烈地打动着我的心。太阳下你那额间的汗珠,随着你潇洒的奔跑姿势缓缓流入你的胸膛内。”

  纪靳脸部一僵,跑步的速度却丝毫不减,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写的稿子,毕竟这么骚包的句子也就那个人能想到。

  “看啊!你如迅猛的猎豹,速度快到闪出残影,每一寸头发丝甩动的幅度都是那么的完美,你那跑道上不断变化的背影是多么的气宇不凡!”

  纪靳忍俊不禁,速度越来越快,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也逐渐染上喜意。

  认识纪靳的人不少,到底也是联蝉好几次的年级第一,再加上分外夺目的外表,很难不让人记住。

  “哈哈哈哈,谁那么骚里骚气写这种稿子,不怕纪靳跑完后修理她啊?”

  “诶呦这姐妹真勇啊,加油稿的台词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别告诉我她想的是我想的这样。”

  “果然最近学习逼疯了一大批人,我记得去年的稿子还是非常正常的,今年嘛,有所创新啊。”

  “瞧你说的,反正也就最后几个月了,还不让人发个疯?”

  一千五百米是标准的三圈半,纪靳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面对仅剩的半圈更是全力以赴。

  意料之中,纪靳得了第一。

  比赛中只有两个名称,胜者与败者。

  作为唯一胜者的纪靳,簇拥在同学们一阵阵的欢呼声中,在他们眼里,纪靳是完美无瑕的。

  纪靳经常遇见这种说法,每次要么沉默要么皮笑肉不笑,不知是什么时候,赢家成了别人给他的标签。

  纪靳只是无奈地笑笑,有时也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换来的只是他人的一句“可别再谦虚了吧,还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活?”

  纪靳跑了第一,是他们意料之内的事情,也是他们认为本该如此的事情。

  “可以啊纪哥,我就知道你能跑第一。”

  “是啊是啊,我真的特别羡慕你,要长相有长相要成绩有成绩,最致命的是身材好体育也好。”

  “我宣布!纪靳就是咱们城北二中的招牌!明年学妹学弟不得不抓一大把。”

  纪靳微微喘着气,无奈道:“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有毅力什么事都可以做好。”

  众人并不选择买账,依旧不停地说着类似的话。

  纪靳只好沉默,等着人群因无趣而散。

  不论是哪类人,热闹多多少少都喜欢凑一点,等这件事成为过去时后,人也会随着离去。

  高三因为学业紧张,运动会只有半天,所有项目都像是走了个过场。

  远在集训画画的佘时脑子里疯狂想象纪靳听见这份与众不同的加油稿时的心情。

  嘿嘿,被恶心到了吧,反正我也没去现场,怎么写都不在怕的,再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到我头上。

  然而想象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佘时晚上躺回床上打开手机时,一条条消息蹦了出来。

  [合穆:诶呦喂还真有你的啊佘时,我纪哥果然拿了第一,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我纪哥哪哪都优秀,当然除了有时候脸比较冷。]

  佘时噗嗤一笑,脑袋缩到被中,回道。

  [总结得简直不要太好。]

  他又重新翻到与纪靳的聊天框,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明明这些字他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就这么陌生。

  [纪靳:稿子写的很好,我很喜欢,托你的福,得了第一。]

  什么叫稿子写的很好我很喜欢?还说什么拖了我的福?他知道是我写的了?脑瓜子什么做的反应这么快。

  [佘时: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下一秒,一则未读消息传来。

  [纪靳:凭感觉知道的。]

  佘时挑眉,打字道。

  [佘时:那你感觉还挺准,女人的第六感可能都没你这个准,难不成是男人的第六感?]

  纪靳轻笑一声,本想发语音给佘时,但想到佘时肯定不止一个人住,于是按在话筒上的手转为打字。

  [纪靳:你想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今天画画还好么?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一提这个佘时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就像一块棉花浸满了水一样沉重。

  [佘时:无他,唯作业多尔。]

  [纪靳:还有两个月就可以回来了,你的座位原封不动,去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大家都很想你。]

  佘时单眯了一只眼,强忍自己的困意。

  [佘时:你呢?这个大家里面也包含了你在内吗?]

  对面没有回复,佘时另一只眼睛颤颤巍巍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像落叶般破碎。

  消息提示音响起,佘时的手不小心触动到了屏幕,宁静的环境被一束低沉声破坏,手机里传出那人的声音。

  “佘时,你知道我是想你的,我巴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你身旁。”

  佘时抱着手机就在不久的刚才沉沉地睡了过去,没过一会,手机发出的光亮也逐渐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