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论坛帖子有什么感想?】系统在作者景看完论坛评价时说。

  “感想大概就是,所有人都猜到了错误的方向,而且彼此之间还在不断误解。这或许也算是,从众心理的一种表现?”

  作者景丝毫没想到论坛的猜测是这种方向,因为真正的发展并非如此。异灵会那样说话,不需要任何解释,他会那样做,就只是因为他是异灵。

  为什么要从人的角度来解释异灵?

  那根本没有必要。

  “异灵那种异常的存在,无法套用任何逻辑公式,这才是最基本的逻辑。”

  “《异灵》这部作品,从最初就镌刻在异常之上。以常识理解异常,无法说是正确还是错误的行为,但只能说,那是个无比糟糕的选择。”

  ……

  如作者景所言,论坛的猜测和接下来的发展截然不同。

  相比于观众所认为的,异灵贺景同会死去这点,真正遭遇生死危机的是贺榆年,是在场所有人。

  异灵贺景同死不死在异灵看来根本无所谓啊。

  自己阻拦自己,不过就只是左手和右手之间打叉的关系。

  越过这种行为,异灵贺景同那种存在就是为了消失的苍白人物,于异灵而言,毫无意义。

  异灵要什么?

  明明从最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解除制约就能看出来,他要的是自由,要的是放纵,要的是可以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他可不像是异灵贺景同那样,会情感上头的联想到,如果按照异灵傅泽荀所愿那般成为传说,是不是被控制,被命运裹挟。

  命运那种东西,只有人才会选择反抗。

  异灵只会践踏。

  ……

  “无论是贺景同,还是你们口中似乎被定义成与我不同的异灵贺景同,他们都很天真。”

  “天真地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最终会成为恶龙的屠龙者角色上。但从始至终,他们的所有行动,无论看起来再怎么像是反抗命运,本质上,那都是在顺应命运啊。”

  异灵手中握持仪刀,眼神里的残忍不加任何掩饰。

  在贺榆年出现以后,论坛中的逻辑所认定的一些隐性表现,譬如漫画读者以为,异灵接下来将会继续以语言的方式挑衅贺榆年,让他用更加凶恶的眼神来针对“贺景同”,从而间接影响异灵贺景同的情况……

  这种局面根本不存在。

  “你在说什么啊?”异灵握紧了刀柄,在古时被当做礼仪器物的仪刀,被黑色力量缠绕,宛若荆棘一般,布满刀身。

  异灵当着贺榆年的面,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又一次挥刀砍向了贺晚靳。

  这一次,他的手依然想要砍偏,可他真正做的行为却是……

  用另一只手,以手作刃,抬手砍下了那个始终不随心意行动的手臂。

  黑色力量从断口处四散而出,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因为砍下了由力量凝聚的持刀手臂,致使仪刀掉落的异灵,却在其他人的思想还未曾跟上动作之前,就迅速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接住名九关,并且顺势再一次砍向了贺晚靳。

  一切都发生在转眼之间。

  刀锋划过带起的风,切断一缕发丝。更加清晰的,则是飞溅而出的红色血液。

  喉咙被割断的咕噜声伴随着耳畔,内心深处所隐藏的侥幸,也随着逐渐流逝的生命,化为尘埃。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异灵会如此果断,果断地砍下了自己的手,也果断地抬手斩杀贺晚靳。

  “为、什么……”捂着喉咙倒退的青年男人,意识即将陷入长长久久的昏暗。但在此之前,他依然不忘询问那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答案。

  可异灵却并没有回答。

  非人的怪物只是注视着在场所有人,用再讽刺不过的语气说着:“在不确定是否有限制的时候,我都能将灵师监狱毁于一旦,你们又凭什么觉得,在我已经摆脱根本不存在的限制的情况下,还会容忍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使唤?”

  异灵甚至没看一眼贺晚靳。

  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而已,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异灵距离贺晚靳很近,近到男人即便无法从异灵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也突然明白,异灵杀死灵师,根本不需要原因,也不需要理由。

  这是自古以来,每年每月,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

  要么被杀,要么杀死。

  只是现代灵师已经形成了系统的规模,也就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当下的一切,都建立在以往灵师的鲜血和泪水铺垫的道路上。

  但此前一切美好的现状,不过就只是,灵师在这看不到尽头的人类史上,取得了短期的上风。

  而就那根本不存在的未来来看,现在的灵师,不过是顺应时代般的,再次走向低谷。

  灵师的愚蠢,让他们理所当然地在潜意识中给自己添加了一个想法——

  一个他们受预言者保护,所以不会死的想法。

  傅泽荀所制造的一切恶,都被阻拦,异灵傅泽荀最终也彻底泯灭。这样来看的话,又还有什么是糟糕的呢?

  只是他们忘记了……

  曾保护他们的预言者,早就比他们更早一步的死去了。

  血液遮蔽了视线,摔倒在地的男人周身的衣物也被鲜红洇湿。铁锈的气息似乎填满了一切空气,在最后的最后,贺晚靳笑了。

  自嘲的,讽刺的……

  嘲讽于自身的无能,讽刺于自身的无知,憎恶于自己的渺小。

  但他同时也知道,之后的一切,将与他再也无关。

  异灵,灵师,同伴,普通人,乃至于整个世界……

  这些都将与他无关。

  眼角的余光似乎还能看见那个白发的孩子拼命向这里跑来,但贺晚靳知道,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来不及让还活着的灵师,理解那种,灵师始终都活在注定会留下遗憾的死亡中的事实。

  来不及告诉他们,就算是灵师,也一定会成为异灵的事实。

  长长久久的黑暗,不期而至。

  至此,贺晚靳身亡。

  .

  异灵的视线却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即便那尸体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他只是漠然地冲贺榆年说道:“不像贺景同?”

  异灵终于抬眼看向了满脸震怒,似乎无法理解当下一切,也不愿接受当下一切的贺榆年。

  他嘲笑道:“这简直是我自诞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被他斩断的那只手臂,被黑色的力量包裹,飞速生长着。

  在贺榆年震怒,即将发动界域之时,异灵直接提刀迎了上去。

  极为快速的攻势,险些将贺榆年整只手臂削掉。

  面容苍老的他,只得放弃原本是为了方便输送力量,好更加快速开启界域的手势。

  他最强的技能,轻易就被异灵逼到毫无发挥空间。

  非人之物的目光里遍布肆意,他放纵的说着一切属于他的想法,反正无论是谁,最终都得乖乖听着。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把我当成贺景同?”

  此刻,异灵手中的武器已经和贺榆年正面交接。

  灵师那受灵魂力量强化的身体,勉强挡住了仪刀的攻势,刀刃和身体的交接处,一度发出了铿锵有力的金戈之声。

  异灵可不会像曾经不断面对挑战的贺景同那样。

  实力足够强大的异灵,轻易就在短时间内挥出了数道攻击。

  每一道攻击都让贺榆年得竭尽全力的抵挡,此刻别说是开启界域,就连让他坚定不会死在这里的那个想法,仿佛也都成为了不可能的事。

  就像是戏弄一般,异灵一点一点地将武器半身上的力量加大。

  可那黑色每每浓郁一分,与之对抗的抵抗者就会越发绝望一分。

  “又是谁给你的认知,让你觉得,你能站在爷爷的位置上来和我对话。”

  名九关被异灵随手抛弃,却又被黑色的力量支撑,使其漂浮在半空中,不至于摔落在地。

  紧随其后的便是,异灵那看起来颇具少年感的手,掐住了贺榆年的脖颈。

  此刻,异灵全身被黑色力量支撑,脚尖微悬地面。他在此时,仅以自身姿态,就远远高于贺榆年那七十年如一日骄傲。

  真正的傲慢是,我可以去说我想说的一切,也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一切。傲慢者,无视规则。

  真正的嫉妒则是,与毁灭时时刻刻伴生的恐怖。无法得到,那就毁掉。

  而真正的懒惰是,整个世界在懒惰异灵的眼里,都不及自身。世界于懒惰异灵而言,不值一提。

  那份源自于祁圆的虚无,也不过就只是一份力量。

  如同人渴了以后被喝下肚的水,如同人饿了以后被吃下肚的饭,那不过就只是有需求,最终满足需求的行为而已。

  异灵从来不会因此痛苦。

  “少拿你那种愚蠢的经验来判断我。”

  异灵高高举起了手臂,他仍然悬浮,甚至故意用举起手的这个动作,让被掐住脖子的贺榆年能以俯视的视角,凝望着他。

  “我说过啊,我是异灵——”

  异灵看着手中掌握的生命,笑了。

  “是被众多存在期待,也被无数灵师忌惮,却依然站在这里的异灵。”

  “而你们灵师,在无法限制,也无法反抗我的情况下,你们——”

  异灵看着贺榆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残酷得没有任何人情。越来越紧的手也证实了,异灵杀人,就像是老虎逐鹿,就像是猎人开枪,永远都存在于一种,不在于一切的理所应当。

  “不过就只是口粮而已。”

  伴随着喉骨清脆的断裂声音,同时被阻拦在异灵周身之外的,还有无数道攻击。

  子弹,刀刃,木剑,各种各样的能力偏向特征,乃至于挥舞着拳头冲过来的人……

  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仿佛蝼蚁。

  “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