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还俗>第41章 四十一

  =======

  自那日争吵之后,徐子庆与伍秋的关系就有些尴尬。他没再去陈巧那儿过夜,也没再去找伍秋。一个人待着,不时想起伍秋脸上和身上的伤痕,徐子庆破天荒地觉得自己做得过了。再怎么样,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可思来想去终究是拉不下脸朝伍秋低头。在他心中,无论自己做错何事,都毕竟是养活一家人的主子,世上没有主子跟奴才道歉的理。

  想是这般想,耐不住心里七上八下,一天逢徐子庆烦恼时,黄香云提了糕点来。黄香云一开口便又是娘家那桩生意的事,徐子庆更加烦躁,正打算打断黄香云,却不成想她忽地提起了伍秋。一改弯弯绕绕,这回黄香云开门见山,直言伍秋在外头有人了。

  偷人?

  徐子庆初始自是不信的,伍秋那点胆子,怎敢偷人?然而当他转念忆起伍秋近日的种种反常表现时,不免得动摇起来,于是故作镇定地问黄香云有何依据。只听黄香云笑了笑,给他出了假意晚归,引伍秋幽会奸夫的主意。

  他一面骂黄香云是信口开河,一面却应允了这个主意。今日初七夜,来后院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偏院。伍秋人不在,镜奁也空了一半。这下他再不愿意相信黄香云,也不得不有些信了。当即心凉半截,又怒火冲上脑门,冰火两重天的徐子庆直冲后院,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伍秋和陈巧两人。难道伍秋偷人偷到自己的窝里来了?大为光火的徐子庆,二话不说直接命人将两人压到了正堂。

  正堂里,伍秋和陈巧跪在徐子庆面前。既没有求饶,也没有解释,堂里灯火通明,站满了人,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唯独黄香云脸上洋溢着几分笑容。她确信伍秋背着徐子庆在外有人,本是打着捉伍秋个现形的算盘布下此局,没想在现场还捉到了陈巧。这不是一石二鸟是什么,黄香云可谓喜出望外。

  沉寂良久,徐子庆突然怒喝道:“你们两个还打算装傻充愣多久!”

  将近隆冬,地上寒气袭人,伍秋心忧怀有身孕的陈巧再跪下去会出事儿,抬起头望向徐子庆:“老爷,是我贪玩。想偷跑出去,你罚我吧。”

  “五娘向来安分,怎的想突然跑出去呢?”一旁的黄香云说着笑了两声,正思忖着如何落井下石时,沉默的陈巧先她一步话道:“徐子庆,是我在外头有人了。我要挟伍秋帮我逃跑,他身上带着的首饰和银盘也是与我逃跑用的。”

  陈巧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只见跪着的她,不由徐子庆指示站了起来,走到徐子庆面前,接着说道:“我肚子的孩子不是你的。”

  “陈巧!”伍秋想喊停陈巧也已经太晚。他望着那张生性冷淡的脸,此刻浮现的并非勇毅,也并非伤心怒气,而是一种浓浓的绝望。见着陈巧无异于自寻死路的举动,伍秋大惊失色,急得起身上前拉住陈巧,不料被一把甩开。

  陈巧冷笑了几声,扭头对徐子庆继续说道:“徐子庆,知道偷人的不是伍秋,而是我,你松了一口气吧?”

  “贱人,给我跪回去,谁让你们起身了。”徐子庆脸色铁青,指着陈巧大吼道。

  “你承认吧。你怕了,你怕伍秋不是一心一意对你。”陈巧盯着徐子庆气得发抖的脸,不知怎么地想笑,说着说着不由得扬起嘴角,瞥向了旁边,“还有黄香云你,机关算尽太聪明,你以为抓个奸就能让伍秋失宠了吗?你问问徐子庆他舍得吗?他大费周章将人在偏院藏了三年,还不是为了躲着你这个惹是生非、口蜜腹剑的毒妇吗,忍了三年,你要他吃到嘴边的东西再吐出来,怎么可能呢,换我我也不愿意。闹今天这么一出,你说他是更在意伍秋,还是更在意你黄家那点垂死挣扎的生意。”

  陈巧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般刺在黄香云的心上,令她脸上笑意全无,她慌忙地朝徐子庆看去,只见徐子庆正怔怔盯着伍秋,似乎对于陈巧偷人的事并无多大反应。黄香云心更是一紧,急忙对徐子庆说:“老爷,我看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若三娘威胁伍秋,那也定是伍秋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三娘手里。”

  “事情不是陈巧说的那样......”伍秋自然也不想陈巧一人将罪名也背下来,紧跟着解释,但陈巧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今晚偷人的是我。与我私会的情夫是孙继阳,是城中福门镖局孙镖头的小儿子,不信就去查吧。”

  说完一切,陈巧淡然地跪回地上,低头捋起自己的鬓发:“徐子庆,你自己想吧。若你再这么审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是,老爷,老爷,其实今晚我也.......”伍秋见陈巧竟然还报出孙继阳的名字,愈发觉得她这是下了决心将偷人罪名一人顶下,登时失措得跪在徐子庆面前,磕磕巴巴地想要坦白。然而徐子庆没听完他的话就倏地露出惊恐表情,急急喝停了他。

  “闭嘴!来人把五娘带回房中!”

  一声令下,两个下人立即抓住伍秋,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押了下去。

  见徐子庆不经细问就把人带下去,黄香云意识到或许真的如陈巧所说,徐子庆要姑息伍秋,当即方寸大乱,上前喊了徐子庆一句老爷。徐子庆冷冷回头,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就往外走。当他路过地上的陈巧,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停下脚步,晲着地上的人,他猛地狠狠踹了一脚。陈巧毫无防备地被踹得身子一歪,脸色煞白地捂紧小腹,可仍是咬着嘴唇硬是一声没吭。

  徐子庆居高临下地斜了陈巧一眼,又朝黄香云看了一眼,“我这辈子最恨自作聪明的女子。”说罢甩袖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