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还俗>第17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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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两年,旱涝频发,徐子庆的米庄运输出了不少事。虽说他朝中有人,钱权两齐,不怕麻烦解决不了,但此去临县买通知府和钞关,确凿花费不少时日,回到府上已是七日之后。

  回府后,听闻白云寺僧人已法事完毕归去,他敷衍地点点头,早没有先前风风火火的那番热情。他本就对法事兴致寥寥,做这么多全是为了讨伍秋欢心,找刘氏清算完置办的钱财,便自觉体贴人意,仁至义尽。

  不过他见了伍秋,倒是觉得钱花得十分值当。几日不见,伍秋脸上红润许多,即便仍常是魂不守舍,但已依稀可见昔日光彩。

  此次外访,他一如往常,没少混迹风月场,可不同的是,怀里抱着软玉般的人,心里却总惦记伍秋。日思夜想,回府又见伍秋气色好转,当下就心动不已,拉人回房亲热。

  谁知他没疼爱伍秋几天,伍秋回转的气色如昙花一现般凋零下去,俨然又成一株美却颓萎的花。前夜他弄着伍秋,没折腾几下,伍秋忽然伤心欲绝地在身下哭起来,那模样太过可怜,徐子庆被哭得没了兴致,硬生生半路而退。这种事,他还是头一回。换做别人,早不耐烦,可不知近来为何,他对伍秋有相当耐心。

  次日徐府上下一同在正屋用膳,黄香云一眼瞧出徐子庆脸上的烦闷,和他与伍秋之间的怪异气氛,主动挑起话题。

  “五娘自法事后,气色好上许多,不知为何,最近又憔悴了,可是哪里有不适?”

  徐子庆听黄香云这么说,立即附和道:“你也觉得?我想不如再办一场法事吧,七日不够,那就再办七日。”

  伍秋当即眼睛便亮了。他正对面坐着陈巧,陈巧很是古怪地看他,他才讪讪收敛脸上喜色,想要对徐子庆附和。

  话未说出口,却见大房刘婵君出来阻止:“劳师动众!大题小做!白云寺的住持妙海师父贵为高僧,岂能为了一介凡夫俗子上山下山,传出去不让其他人笑话。”

  “什么高僧不高僧,若不是靠我们这些香客的香油钱帮扶,他白云寺能有今日?让他几个和尚来给我徐府做法事,是他们的荣幸,是他们的福分,感恩还来不及,还怕笑话?呵!”

  刘婵君极为信佛,听徐子庆对佛家说出如此大逆之话,气得面红,又不敢呵斥,只重重摔了碗。

  伍秋不擅应付这等场面,又想见慧净,又觉得刘氏的话有道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犹豫的空儿,黄香云先插话道:“我看五娘与白云寺很是投缘,上次在林中遇险也是得以白云寺僧人相救才虎口余生。不如这样,五娘亲自前往白云寺斋戒还愿吧,以显虔诚,也免去了白云寺师父的车马之苦,岂不是两全其美?”

  伍秋心花怒放,险些高兴得跳起来,“老爷,我觉得二娘说得有道理。”

  不料徐子庆冷笑两声,并不接话,待用完膳,一言不发回了房。伍秋无奈跟在后面回房,见徐子庆面色冷峻,也不敢先发,端来热水帮他洗脚。他心想自己表现乖巧,或许徐子庆就能松口。

  果真没多久,徐子庆开了口:“你真想去白云寺?”

  伍秋低头细细擦拭徐子庆的小腿,“老爷......”

  “诶!”徐子庆踩了下脚,盆里的水溅在伍秋身上。

  伍秋咬咬唇,艰涩地喊:“相公。”

  “这还差不多。你刚要说什么?”徐子庆安分放好脚,任伍秋洗濯。

  伍秋接着说:“我最近遇了那么多事,终日惶惶,定是因命中有险。我自己受难便也罢了,可连累相公的米庄也出事,伍秋过意不去。此次米庄化险为夷,我想去白云寺还愿,免得再连累相公你......”

  听闻伍秋原来是心忧自己,徐子庆有几分心软,抬起他下巴:“你真是那么想?”

  伍秋佯装含泪,拼命点点头。

  徐子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所以你这几日脸色憔悴,也是因为担心连累我?”

  伍秋的谎话还未想到这份上,但见徐子庆这么说,忙不迭点头。

  “怎么那么傻?若是担心我为什么不早说,我以为你有什么心事。”徐子庆将伍秋扶到榻上,把玩那张精致脸庞,“像现在这样多好,话说开了,脸上也有生气。我不是不准你去白云寺,可是路途遥远,我担心你路上出事。”

  “可是我想二娘说得有道理,路途艰辛,亲自前往才能凸显诚意。”

  徐子庆冷笑着嗤之以鼻:“黄香云那么精明的人,你以为她真为你好?她不过是以为你走以后,自己能受宠。我最烦你们几个争抢好斗,废去一个柳思烟还不知见好就收,啧。别怪夫君话丑,你啊,就是一张脸漂亮,但是笨头笨脑的,要与她们争斗还差得远呢。”

  伍秋自知不算聪明,但被徐子庆直白地数落,仍是难过,面色不由得黯淡。

  “说你几句不开心了?”徐子庆捏捏伍秋脸颊,“不过你要知道,相公就喜欢你这愚笨的漂亮模样,乖巧老实,比她们几个让我安心多了。唉,你真是担心我,过意不去,这次......就应允你去了吧,也挡挡她们几个口舌。”

  “当真!”

  伍秋惊喜地抬起头,目光流光溢彩,一时把徐子庆看愣住,他没想到伍秋竟如此心系自己,不禁欣慰得意。

  “若不是米庄近来不太平,我定陪你一同前往。你此去又是许久不能见,可不是痒煞我了?”

  徐子庆说着上下其手,伍秋心生厌恶,但一想到即将能见到慧净,又按捺下去,僵硬地靠在徐子庆怀里。

  徐子庆喜道:“瞧你这衣服都湿了,相公帮你脱了吧?”

  伍秋不由衷地点点头。随后衣物逐件四散在地,帷帐落下,床笫传出靡靡吟声。

  徐子庆秉性商人,凡事讲究权衡利弊,说话也称得上算数。伍秋乖乖陪了他几夜,他如约放人走了。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路上小心,伍秋一心想着出门,全数囫囵应下,迫不及待地上了路。

  因是独自前往,伍秋特意精简了行李,轻装上阵,一路上命马夫快马加鞭,受那颠簸之苦也在所不惜。前一日尚可忍受,可第二日他在车上受不住干呕起来,好不容易不呕了又觉头昏脑涨,昏昏沉沉中,全靠一颗思念慧净的心撑下来。

  好在路途走得快,伍秋也没受太久罪,第二日午后到达了白云寺。

  此时他与慧净已离别将近一月,僧人的音容面貌在脑海里没有淡去,反而随着临近白云寺越来越清晰,叫他的心砰砰直跳。

  一踏入白云寺,疲惫瞬间全无,只剩欢心。他决心要给慧净一个惊喜,问小沙弥慧净师父何在,悄悄前往。

  来到偏殿,伍秋寻寻觅觅,并未在小沙弥说的地方找到慧净身影。正失落时,见一花信年华的貌美女子对着一角僧衣,有说有笑,举手投足风韵动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伍秋见那女子模样姸丽,神韵还有几分类似柳思烟,就好奇驻足,多看了一会儿。只见那女子似嗔似娇地说了两句话,忽然伸手拉那角僧衣,将僧人从墙后拉了出来。

  走出的僧人身高八尺有余,眉目分明,额间一点朱砂。

  整座白云寺,这般高大又样貌俊俏的僧人,除了慧净,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