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黑死牟为了确保自家议员的安全, 他先行敏锐的抬头,视线往一旁看去,发现包厢内的一侧还有一扇门, 门上的玻璃格透出了外界的建筑与天空, 看来外面是个阳台。

  他正准备走过去时,听到了一旁传来了鹤里小姐的声音。

  “上次没有招待好你们,非常抱歉, ”她的嗓音温和且有礼,“议员先生,请用茶——”

  典雅的藤编圆桌上放了一盏茶壶和几个茶杯,她捧着倒好温热茶水的茶杯站起身, 走了过去,结果脚下一滑, 她的面庞露出了几分慌张,黑死牟动作一顿,眼疾手快地想要过去扶一把,他也顾不得去查看阳台的情况了,大步一迈, 紧急揽住了她的肩膀。

  “没事吧?”

  黑死牟秉持着自身的职业素养,扶好后就松了手,面前的她缓了口气,弯起眉眼朝着他笑了笑。

  他墨镜下的目光冷静挪开,结果就撞上了一旁如同洗了一把脸,两鬓的卷发都变得湿濡垂直, 脸色阴沉, 额角一抽一抽的自家议员!!

  黑死牟心中大惊!

  鹤里也故作震惊,甚至还记得把茶杯放好, 她左看右看,快速抽了几张纸,好似担心又抱歉地把纸巾递到了鬼舞辻无惨的面前。

  黑死牟一把接过了鹤里手中的纸,赶紧给自家脸黑的议员擦拭了起来。

  鹤里暗中松了一口气,迎着鬼舞辻无惨那仿佛能盯穿她的冷冽视线,她故作无辜又担忧的眨了眨眼睛。

  她刚刚摔的真完美!茶水也泼的格外及时!还得是哥哥!反应真的快!

  耳机里传来太宰治轻笑的声音,深藏功与名。

  而阳台上,在几分钟前。

  藏匿在这里的琴酒和刚走进来的江户川乱步视线对上后,两者沉默片刻,表情各异,一股难以言述的氛围在期间酝酿。

  江户川乱步脑子里的原住民似乎也猫猫震惊,当场乱喊:“是凶神恶煞的长发男!他怎么在这里啊——?!”

  被脑子里的笨蛋喊的头疼的江户川乱步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脑壳,恶狠狠的在脑子里警告:“废话太多了!”

  原住民先是委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吓吐槽道:“难道是跟踪鹤里的又一个变态?”

  江户川乱步则是朝着站起身的琴酒,扯了扯唇角,压低了嗓音说出:“真是阴魂不散啊……”

  此处正处四楼,偶尔有徐风吹拂,同一时间扬起了两者的碎发,一股无声的紧迫感开始蔓延。

  琴酒神情冷淡,他动了动手指,意识到身体里的鬼东西没有反应后,他便同样低声开口:“如果不想给里面的人添麻烦,就站着别动。”

  只要一搬出记录对象鹤里小姐,江户川乱步果然面色变了变,似乎被拿捏住了,他欲言又止,最终冷着个脸,双手抱胸,直接站在了阳台的另一侧,和琴酒隔得远远的,但不忘视线发出警告地盯着对方看。

  然而不一会,阳台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沢田纲吉,就看到了两侧的犹如门神般的家伙们,他甚至能感受到凿在他身上的死亡射线,场面再次诡异的沉默了。

  好多人啊……不、不愧是鹤里小姐。

  等等,这些不会也是情敌们——?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竟然有一种意外却又不意外的感觉,在他慢腾腾试图抬起手打个招呼的时候,脑子里的另一位纲吉瞬间大喝:“蹲下!”

  超直感敏锐作响,沢田纲吉紧急伏下,瞳孔紧缩,一枚看不清的银色物体正巧从他的头顶擦过,狠狠地用力镶嵌进了后方的墙体上,发出难以忽略的动静。

  他当即抬头看去,发现正是站在一侧的那位黑发青年,对方漫不经心地抛着硬币,似有遗憾的对他露出了恶意满满的笑容。

  甚至对方还张了张嘴巴,做出口型“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只虫子哦”。

  这个人……

  而他脑海里的另一位纲吉似有所觉的说着:“是他啊……沢田纲吉,我劝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不如把身体交给我,我会比你更了解这两个人。”

  对于脑子里来自平行世界的纲吉,沢田纲吉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听信对方的任何言论,他原本温和友好的气息散去,时刻戒备着。

  阳台上的气氛紧张且窒息,而此刻的包厢内——

  被茶水泼了一脸的鬼舞辻无惨,从进入包厢开始,心情就跌倒了底。

  果不其然鹤里就是他的克星!!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此刻的打扮格外雅致,明显是精心妆点过,她一头乌发盘起,白皙的脸颊边留有同样的两缕微卷碎发,与他格外相似。

  她就这么睁着蜜色的双眼,眼底含笑的看着他,似乎就是来约会的,让人说不出狠话。

  偏偏她还在之前格外担忧的向他道歉,态度极好,根本让人找不出刁难的空子。

  鬼舞辻无惨的一口气在胸腔里不上不下的,想发火又无处去发,脸色臭到了极致。

  “鹤里……小姐。”

  鬼舞辻无惨这次谨慎无比,他抬手撑着下颚,一双凝聚着血色的眼眸望向了鹤里,好似压迫力十足。

  实则他这番动作是为了随时捂住嘴巴,大概被之前的舔狗状态整怕了,他说话都慢了半拍,就怕自己说出一些惊天动地的言论,“……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说完,鬼舞辻无惨察觉到自己现在竟然正常了,难掩惊喜,郁结的心态都轻松不少,脸色的阴沉也缓和了一些。

  “嗯……是什么呢?”鹤里是真的不清楚。

  太宰治在耳机里缓缓指导。

  她动作一顿,接着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好似恍然大悟,“如果只是为了见我一面,那还要麻烦议员先生有话快说,毕竟外面排队等着见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鹤里一本正经的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她说完也没反应过来,而是继续天然的看着鬼舞辻无惨。

  黑死牟皱起眉头,刚想条件反射的说出“无礼!”二字,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家议员那对鹤里爱惨了的心态,他沉默地闭嘴了。

  阳台外时刻听着里面动静的三人组,其中两人有种被说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沢田纲吉与琴酒:“……”他们难道真的在排队?

  结果江户川乱步一下子撞开了频频往那玻璃格处望进去的两人,他独自霸占最佳视野,翘起嘴角,做出了一副陶醉的模样,还悄声说:“真可爱啊……鹤里。”

  琴酒作为记录员,不得不得冷着脸试图反撞江户川乱步,示意对方挪开点位置,结果被对方理解成了——

  “想要跟我抢,有种你就来。”江户川乱步威胁般的眯起冷冽猫眼,语气泛寒。

  “别逼我动手。”被挑衅的琴酒脸色沉沉,大有要跟对方拼死一搏的可怕趋势。

  唯有一旁的沢田纲吉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他沉默着站在角落里,弱小又无助。

  脑子里的另一位纲吉似乎看不下去了,“你还愣着干嘛?我都看不到了,鹤里要是被里面的家伙欺负了怎么办??”

  那也轮不到他去救啊!就阳台门口站着的那两人,谁都比他冲的快!!

  沢田纲吉实在是憋不住了,心中吐槽出声。他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忽略了脑子里另一位纲吉的声音,装作在看风景。

  实际上他耳朵竖起,一直在听动静。

  想要听一些包厢内发生了什么的他,结果进入耳朵的全是江户川乱步和琴酒低声吵架、讽刺、威胁的声音。

  他余光一掠,当场瞳孔地震。

  你们是如何对着那门口的一块小小玻璃格,进行上下左右360度旋转抢占位置的啊?!!

  原来这就是高手的世界吗?

  动静这么大,别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啊喂!

  然而包厢内。

  听到鹤里发言的鬼舞辻无惨明显动怒了,他当场拍桌起身,椅子的底部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了刺耳又难听的声音,这正如同引燃炸|药|桶的导|火|索,让他彻底爆发。

  “鹤、里!”他语气阴冷,“是你没错吧?梦里的就是你对吧!你对我做了什么?!”

  突然被凶一脸的鹤里,不知所措,但她想到耳机里太宰治叮嘱的,类似于“这人脑子大概率有问题了,要是说了奇怪的话,保持微笑就行”的这些话,她便在对方开启嘴炮模式时,面不改色的含笑看着他。

  眼见她这么无动于衷,这可把鬼舞辻无惨看出内伤了,胸腔一口怒气不上不下。

  他忍无可忍,一下子绕到了鹤里位置的边上,刚准备狠狠地把这该死的女人揪起来时——

  “扑通”

  黑死牟当场瞳孔地震!

  鹤里的笑容愣住,头顶问号。

  连带着阳台外,看到之前的发展,忍无可忍想要冲进来把人打一顿的江户川乱步都呆住了。

  他脑子里的原住民错愕的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声音:“本侦探从未见过有如此善变之人!”

  琴酒都忘了跟江户川乱步抢位置,他抑制着嘴角,没有抽搐。还好,酷哥形象保住了。

  这也使得后面的沢田纲吉终于有空隙看,他往里面一瞄,震惊无比。

  现在的情敌不使出点绝活就吸引不到鹤里小姐的注意了是吧!?

  别太内卷!

  另一位纲吉都罕见的沉默片刻,才说出:“这种行为你就别学习了……”

  “谁会学啊!”沢田纲吉在脑子里崩溃对喊。

  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

  当时,鹤里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鬼舞辻无惨,气势汹汹地走到了她的座位边上,他瑰丽又晦暗的面庞充斥着阴翳,被那双渗血的眼瞳紧盯,真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怕感。

  就在她莫名紧张时。

  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鬼舞辻无惨露出了惊愕又不可置信的神情,只觉得四肢像是被谁给牵控一般,根本不听使唤,以至于作出了如此奇耻大辱的行为!

  他额角青筋暴起,死死地抬头看向了鹤里。

  “你竟然……竟然让我——”

  鹤里即使被对方这么恶狠狠的盯着,她动了动嘴唇,还是尝试着小心翼翼的说出:“议员先生,快站起来,别这样……”

  都说了病人没治好不要放出来吧!

  然而下一秒,对方又突兀以跪着的姿势,好似卑微般,迅速握住了她的手,但与之相反的是对方那副表情,脸黑到如同生吞了十斤紫藤花。

  被鬼舞辻无惨突然拉住手的鹤里,嘴角抽了抽,她没有乱动,生怕刺激到眼前这位病患,简直非常贴心。

  “给我松开啊!”他嘴里恶狠狠的说着这种话,自己手上的动作却是恨不得和鹤里的手黏在一起。

  这一幕把黑死牟看得一愣一愣的。

  黑死牟抬手擦拭着额角的冷汗,觉得自己已经好多年没这么胆战心惊过了。看到这些的他会不会被灭口……?

  不愧是议员,play的方式就是与众不同!

  “黑死牟,你站在那是眼瞎了吗?!”鬼舞辻无惨大概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带着忠诚的秘书先生黑死牟,他转不了头,眼底被迫全是鹤里讪笑的模样,话语却对着黑死牟大喝:“快把我和她松开——!!”

  黑死牟就差把问号贴在脸上了。

  他墨镜下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小小的困惑。

  “是。”

  但黑死牟还是照做了,他走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身边,想要把对方拉起来,结果鬼舞辻无惨巍然不动,甚至下一刻还作出了——

  “嗯?!”

  鹤里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自己的裙摆连着双腿都被面前的人紧紧抱着,颇有一种甩不掉的牛皮糖的趋势。

  而作出了抱人大腿的鬼舞辻无惨就差口吐鲜血了。

  这也愁坏了黑死牟,他看到这一幕后,眼神已死。

  自家议员……到底是想干嘛?他竟然是你们play的一环?

  崩溃到了极致的鬼舞辻无惨,脑子里又出现了幻听,大概是“鹤里这是被吓到了吗?”、“实在是控制不住,好喜欢鹤里”、“喜欢喜欢喜欢”、“呜……好香,好想吻她”这种变态又可怜的话,令鬼舞辻无惨额角一抽,恨不得用脑袋砸向鹤里。

  她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他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女人——!

  该死的身体,给他松开啊!别抱着她了!!

  大概是他越脸色扭曲的想要松开,四肢就是越不听使唤,甚至下一刻,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鹤里本来想把这死死抱紧她大腿的某位脑子有病议员扯开,然而她刚碰到了对方的肩膀,对方就突兀站起身,像只狗狗一样捏住了她的手腕,她微睁双眼,一下子就被对方牵连进了怀中,鼻间全是清苦的咖啡雪松香,而对方恰好低垂下脸庞,与她四目相对。

  她满是呆愣的望进了那双充斥着怒愕的血色中,对方似乎比她要更吃惊。

  “……唔?!”鹤里顾不得多想,刚准备退后,就被对方炽热般捧住了脸颊,唇瓣上杂乱无章地被蹭碰,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动作又用力又颤抖。

  “……鹤里,”耳机那头太宰治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冷淡,“推开他。”

  鹤里几乎透不过气来,眼眸微眨,视线晃动时,反应过来,她随即用力抬起高跟鞋,狠狠踩踏在了有病议员的脚背上。

  同样被迫吻着鹤里的鬼舞辻无惨除了震惊就是愤怒。

  他脸色变来变去,动作却控制不了的只能用力到颤抖,偏偏脑子里竟然在刷屏着变态幻听:“好软”、“好喜欢好喜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下一刻,脚背上的剧痛让他疼到眉毛扭曲,动作终于松开了。

  “嘶——!?鹤里!你竟然……”敢踩他!?

  然而鹤里擦拭着唇角时,听到了太宰治在说:“看来这位脑子有病议员是发病了,让他清醒一下,鹤里。”

  于是鹤里听话地点头,板着脸,羞恼的当场给了鬼舞辻无惨一巴掌。

  被扇的鬼舞辻无惨碎发垂荡,遮盖住了泛红的脸侧,他捂住了脸庞,眼眶竟如同揉碎的花瓣般,流露出几分惹人不忍的脆弱感,然而这都是假象,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愤怒、憋屈!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竟然想哭——

  鬼舞辻无惨差点气到昏厥。

  偏偏眨眼间,他刚想说些恶毒又凶狠的话时,到了嘴边变成了:“……你打我这么用力,手心疼不疼?……呃啊?!”

  住嘴啊!住嘴!

  鬼舞辻无惨面色扭曲,眼眶含泪。

  他两眼一翻,差点气绝当场,反复的呼吸,终于成功口吐芬芳:“鹤里你?@#?……%#!竟然打我?!”

  此刻的黑死牟恨不得自己与后面的墙壁融为一体。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而阳台上的三人都看傻了。

  里面的一切都不过在几秒间发展结束,根本来不及去阻止,沢田纲吉惊吓到张大了嘴巴,多年来礼数加身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出这种夸张的表情了。

  另一位纲吉在脑子里破防,语气好似和善,“周围没有监控吧?现在正是时候,把他除掉吧,沢田纲吉。”

  你在说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看到这些的琴酒竟然有一种“呵,果然又是一个”的感觉,他面无表情,毫不意外。

  然而他身体里的鬼东西却有了反应,他眉梢一抖,硬生生控制不住地要去开阳台的门。

  至于江户川乱步,他本来觉得包厢内这种控制不住身体的废物人格,根本不用去在意,结果就给他上演了这一出戏!

  这叫什么?先用迷惑人的手段装弱,现在暴露了本性?!

  脑子里的原住民都只会发出“呜啊啊啊啊大变态打死他打死他”的气鼓鼓猫咪咆哮。

  江户川乱步几乎是脸色阴沉,直接一脚踹开了阳台门,“你为什么要奖励他啊!鹤里!”

  这种人越被打越兴奋啊!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这下子,阳台上的三人与包厢内的三人,面面相觑。

  简直成了世界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