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梦境的鹤里刚遇到疑似美少年时期的宇髄天元后, 对方就持着武器,像是陷入了一种疯魔状态,浑身肌肉紧绷, 牢牢锁定了鹤里。

  她反应很快地联想到了地面那两具重复多次, 也被噶了多次的尸体后,意识到了什么。对方的刀刃直逼面前,她却是感受不到一般, 紧盯着对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可惜他们还是被你杀掉了,因为被我发现了所以想要灭口?还是说你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

  刀刃带起的劲风交错于鹤里的脸庞,近在咫尺, 但她依旧面不改色。

  宇髄天元握紧双刀的臂膀似有青筋暴起,如同蜿蜒的细蛇, 但动作还是停顿在了半空中,他明显脸色阴沉,抬头去看眼前这位陌生的女人。

  这个梦境应该对宇髄天元来说是他最深的执念,鹤里注意到他的神态似乎不认识她后,笃定了这个想法, 而之前她在外面发现的眼珠子,大概是什么鬼的血鬼术了?

  血鬼术让他昏迷,也让他困在了自己的执念之中。

  地上的尸体从衣着和大致能辨的样貌来看,应该和宇髄天元有着血缘关系,却被他杀掉了。

  鹤里这个时候才开始懊悔自己怎么不多了解一下这些鬼杀队的npc,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还要当场寻找线索。

  她脑海里的思索流转很快, 不过她只是一个旁人, 虽然没有资格来劝说他,但是她可以用她熟练的操作, 比如……

  “悔恨?害怕?还是不安?”鹤里双手抱胸,面上露出了一派轻描淡写的模样,“你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但很可惜已经发生了,即使你千百遍的重复这样的场景,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他们就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你又懂些什么?”

  宇髄天元唇齿间溢出了些许气息,眼眶睁大,声音压抑着,“死在我手里的人可是数不尽的,这些人都是这么脆弱,只要划开皮肤破开内脏,就会停止呼吸,别惹我,我可不会保证——”

  “所以呢?”

  “……什么?”

  宇髄天元本想狠厉着,让眼前人赶紧离开的语气停顿了下来。

  “你说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自我暗示?”鹤里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还是吓唬我?哎呀抱歉抱歉,我这个人呢,最喜欢看一些骄傲又自以为是的家伙被打压在谷底的模样了,你现在这样就很好的取悦到了我。”

  鹤里没等宇髄天元反应过来,继续毒舌,“你以为我会安慰你?确实,如果是正常的套路来讲,我走到这一看,什么?竟然有一位黯然神伤的年轻人,因为杀害了家人,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与悔恨,我该疏导他……才怪呢!这种好心人还是让别人去当吧,我更愿意让你清醒的意识到,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陷入过去的罪责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宇髄天元瞳孔骤缩,愈发握紧了刀柄,以至于骨节泛白,“你……你以为这很可笑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可笑?不是,”鹤里语速很快的说着,“我当然不懂,这是你的人生轨迹,我不过是恰好在这个时机里撞见了,所以我不会戴上假惺惺的面具,故作温柔的让你不要伤心,毕竟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宇髄天元神色一顿,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竟然和一位陌生人说了这么多话。

  “啊?还是你没有其他亲密的人可以疏导你了?竟然想要向我寻求帮助?不然为什么要举着刀子对着我,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会露出害怕的样子,任由你发泄怒火吧?”

  鹤里嘲笑了一下,竟然当场抬手捏住了那锋利的刀刃,以至于宇髄天元下意识想要收回刀,却被她用力阻止了。

  “你完全可以继续,毕竟我说了这么多言论,对于你来说应该非常难听吧?”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目光与宇髄天元相触碰,眸色流转着令人畏惧的洞察,“你可以居于高高在上的立场,毕竟你看上去武力不凡,你还说自己手上沾染了许多鲜血,人命对你来说是不是不值一提?那么地上的这两个人,你也不需要心怀愧疚,正如你刚刚差点想要杀掉我一样。”

  “……怎么可能?!我不是这种人!!”

  宇髄天元后退了一步,呼吸一颤,他甚至有一丝崩溃,随后激烈的反抗着,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绝对不会成为这种人!”

  鹤里嘴角微勾,“那么就证明给自己看,而不是站在这里。”

  宇髄天元瞳孔骤缩,他愣愣地看向了鹤里。

  似乎被他看得太久了,她有些诧异地歪着脑袋,长而卷翘的乌发轻晃,些许落在了肩膀上,脸庞娴静又柔和,如同蒙上了一层雾,令人感到不太真实。

  “嗯?被我说傻掉了?哈,你就只有这点水准吗?”

  她松开了捏着刀刃的动作,继续双手抱胸,嘲笑了起来,然而这一笑好似吹散了那层隔阂的雾。

  清醒过来的他这才缓缓的说着,“我有亲密的人,我有三位未婚妻。”

  “……?”

  鹤里嘴角一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揉了揉耳朵,表情逐渐呆滞。

  “三位?”

  宇髄天元轻轻点头,努力压着嘴角,做出矜持又高傲的模样。

  “未婚妻?!”

  “对啊。”

  宇髄天元轻描淡写般,“怎么了吗?你没有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没有吧?”

  鹤里额角一突。

  竟然敢学她说话?年轻的冤大头看上去真的好欠揍,所以为什么这种人能有三位未婚妻啊?!

  鹤里转念一想,她也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不就是三位吗?我后院一堆人呢,说出来怕吓死你。”

  “哦?那你说说看。”

  宇髄天元把双刀放置于后背,模仿着她双手抱胸,似乎跟她在这个方面耗上了,“我的未婚妻们不仅貌美如花,性格还各个生动有趣,重点她们对我很忠诚。”

  “啧,”鹤里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心里腹诽着幼稚,“追我的人我都数不清,喜欢我的人更是排着队要找到我……”

  没毛病,虽然都是游戏里的。

  “可你没有未婚妻,哦,应该是未婚夫?所以是我赢了。”

  宇髄天元似笑非笑。

  “谁说我没有?”鹤里不服气,“曾经有个还特意为了我搞了一场订婚宴,差点一群人打起来,你是看不到,那场面有多可怕。”

  没毛病,虽然是上个游戏里《教父》的事情了。

  宇髄天元挑了挑眉,故意发出夸张的声音,“那可真是令人羡慕。”

  鹤里笑容停顿。

  她这是遇到对手了?

  “别让我遇到你的未婚妻,不然我见到一个就抢走一个!”鹤里发出了类似于挑衅的话语,语气非常凶狠。

  然而宇髄天元看着她气鼓鼓的想要跳起来打人的模样,而他凭借着一米九以上的身高优势,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是个咧着嘴却没什么威胁的兔子。

  于是宇髄天元笑了笑,“哦?那你来抢吧。”

  鹤里额角一突。

  “你能不能醒过来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你付的起吗?”

  宇髄天元后知后觉的“唔”了一声,然后摩挲了下颚,“哦?原来我是在做梦吗?”

  “不然呢!”

  “原来是这样,”宇髄天元有些失望,“为什么我不梦点其他人,竟然会梦到你?真是太可怕了。”

  “嘴巴不要可以捐献给有需要的人。”

  迎着鹤里笑容威胁般的模样,宇髄天元稍许停顿了一下。

  他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眼泪都差点笑出来了。

  “你还真可爱,”他眨了眨眼睛,“下次可以再梦到你吗?”

  鹤里立即面无表情,“做梦。”

  “嗯?我确实在做梦啊?”

  “……”

  她忍不了了,直接一脚用了点力气,再试图动用自己的入梦能力让对方出梦,然后踹了上去,“屁话真多。”

  被踹的宇髄天元消失在了原地。

  眼看梦境被她成功踹碎,她懊恼的自言自语起来,“早知道早点踹走了,还和这种人说了这么多话,真是浪费时间。”

  怎么能有三位未婚妻啊?游戏策划怎么想的?他配吗!

  *

  从梦境中苏醒的宇髄天元突然喘息着睁开了双眼。

  等他把梦境里发生的一切想起来后,有些微愣。

  而鹤里正坐在他的身旁,他正巧抬眸与她的视线相触碰。

  然后宇髄天元莫名陷入了沉思。

  等等,他以为这小姑娘只是个言语胆大,却还是会对不寻常的事情感到害怕的普通人,怎么梦里的样子像是个……

  他一时不清楚是为什么会梦到她,还是不清楚梦里的她竟然如此难以描绘。

  鹤里眯起了眼睛,一眼就看出这冤大头的神情复杂。

  在心里说她坏话?

  然而下一秒,鹤里就假惺惺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一脸庆幸,故意掐着声音,想要恶心他,“宇髄先生,你终于醒过来了。”

  宇髄天元僵了僵,他竟然有点不习惯小姑娘现在这样子。

  难道是被梦里她的毒舌骂习惯了?

  宇髄天元如遭雷劈。

  他清了清嗓音,试图说点什么,但顷刻间就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宇髄天元瞬间站起身,把鹤里挡在了身后,然后攥紧双刀,对准了前方。

  眼前长长的街道上,周围两旁的艳色灯笼逐渐散发着朦胧又迷离的色泽,也显露出了那站立于中央,浑身羽织无风自动的男人。

  对方抬起了冷淡的脸庞,无端透露着一股令人瑟缩的气息。

  宇髄天元头脑里反复敲响着警钟。

  这人很危险!

  “找个地方躲起来,”宇髄天元立即对着背后的鹤里说,神色严肃,“快!”

  鹤里还没看清出现的人是谁就被宇髄天元推了一把,她无奈撇了撇嘴。

  看来是真的以为她很柔弱咯?

  算了,那她就柔弱好了。

  于是鹤里听话的跑向了一旁的巷子内。

  宇髄天元再次对准了前方的男人。

  “请问阁下是?”

  无惨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提起武器刀,浑身如同一阵雾般,攻击了上去。

  老老实实蹲在巷子内的鹤里,因为太无聊了就开始数地上的鹅卵石。

  她数着数着,敏锐的看到了一旁的屋子后门探出了一截柔软的绸带。

  摇摇晃晃的,色泽还非常艳丽。

  鹤里心感好奇,站起身凑了过去,结果下一秒那绸带竟然瞬间捆缚住了她的腰肢,如同有生命一般,把她缠了起来。

  嗯?什么玩意?

  鹤里刚想抬手弄断,但想到了她现在很柔弱,就没动,于是她象征性的摆出一脸“我好害怕啊”,然后声情并茂的喊着:“救命——!”

  果不其然绸带把她的嘴巴也捂住了,接着她又被缠住了眼睛,两眼一抹黑,不知被拽往了何处。

  宇髄天元听到鹤里的呼救声后,动作一顿,差点就被敌人的刀刃砍到。

  他用力振开了对方的刀,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赶往了刚刚鹤里躲藏的地方,结果自然看到了一段很快消失瞬走的绸带,甚至闻到了浓郁的属于鬼的气息。

  宇髄天元瞳孔一缩,立即奋力持着双刀,砍断木门,闯了进去。

  而无惨似乎感到了厌烦,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转了转脖颈,看向了夜空,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恢复成原来颓靡的模样。

  好想就此结束。

  “……我还不能死。”

  他轻声喃喃,步伐飘荡般离开了。

  *

  体验了什么叫做绸带过山车的鹤里,最后掉进了一个地窖般的地方。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趁着绸带还没全部撤退,鹤里半阖眼眸,反手极为精准地攥住了那绸带,稍许用力。

  “喂,把我随随便便带到了这种肮脏的地方,说走就走吗?”

  她懒得伪装了,反正四下无人,于是嘴角咧开,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笑容,“明明这个带子这么漂亮,却不敢露脸,难道说本体是个丑——”

  “咻”的一下。

  那绸带宛若被激怒般,狰狞着要吞食掉鹤里,鹤里却轻嗤着,动了动手指。

  一阵无声无息的精神操控,让那绸带瞬间僵在了原地。

  “出来。”

  她的声音转冷。

  绸带颤抖着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在抵抗,以至于抽碎了地窖的墙壁,露出了另一边。

  鹤里被旁边的动静吸引到了,也正是她短暂停顿的间隙,绸带立即迅速钻走。

  “跑得这么快啊?”

  她无奈扁着嘴,“明明我这么友好。”

  墙壁破碎的动静也吵醒了另一边地窖内的人。

  先惊叫出声的是我妻善逸,“咦?!地震了吗!!”

  “应该不是。”槙于回应后,和须磨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了烟尘弥漫的碎口处,各自戒备着。

  还穿着女装的嘴平伊之助,手里捏着从头上拿下来的假发,被吵醒后一脸茫然,“啊?”

  灶门炭治郎捏紧了日轮刀。

  直到烟尘逐渐散去,尽管光线暗淡,但依旧能看出那里站着一个人。

  在场的五人纷纷警惕着。

  先探出来的是那人的裙摆,她步伐轻缓,慢悠悠从中露出了真容。

  看清楚的灶门炭治郎瞳孔地震,他张了张嘴,满了半晌才说:“鹤里小姐……?”

  “?!”

  我妻善逸瞪大了眼睛。

  鹤里反应过来后,条件反射性的回应,“嗯?嗨?”

  “呜啊啊啊——!!什么?!真的吗?炭治郎!?!是大姐姐啊?!!”

  地窖的回音效果过好,以至于这段类似狂热粉的尖叫声几乎能让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受伤。

  她瞬间捂住了耳朵,嘴角一抽。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