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要乖点。”

  鹤里意识朦胧, 唇瓣微张,双眼洇湿,来自耳畔的声音缱绻至极, 她想说点什么, 唇齿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最后还是强撑着说出。

  “…不要。”

  极致的快|感令她神志不清,期间夹杂着羞耻又恼怒的意识, 她试图挣扎,却根本撼动不了对方丝毫。

  五条悟眯起双眼,遮盖了眼底流转的暗芒,他的呼吸均匀地铺洒于她的耳边, 声线喑哑:“那我就把你欺负乖。”

  “唔……”

  鹤里还未来得及开口,唇部便被对方用手捂住, 只能发出闷哼声。她眼尾殷红,瞳仁微微颤抖,神情愈发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几乎无力地瘫软于他的怀里,而她脸颊边湿濡的发丝被他漫不经心地顺至耳后。

  五条悟以极其控制性的姿态, 把少女抱在了怀里,帮她穿好了衣服后,他的面上带有着餍足,指腹在她的下颚处摩挲。

  鹤里缓过神后,只觉得一阵痒痒的,她不自在地扭过头, 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点不愉快。

  似乎察觉出她的情绪,五条悟低头细细看着, “不高兴了?”

  鹤里腿间发软,面上还有着未褪去的红晕,她抬头看了一眼五条悟,接着又飞快地挪开视线,“我不喜欢。”

  开头过于粗暴,虽然对方后来温柔了下来,但鹤里脑髓间仿佛还隐隐流转着起初的记忆,令人瑟缩。

  然而五条悟却是唇角微弯,状似诱哄般凑近询问:“不喜欢什么?”

  鹤里羞恼地闭嘴了。

  他却抱紧了她,时不时把玩着她的发丝,随口说着:“和那位五条惮相比呢?”

  她微微一僵。

  鹤里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按照羂索的方法本来是想把五条悟的意识抹去,复活五条惮的,结果却让五条悟恢复了记忆,于是演变成眼下这种可怕的局面。

  而且中途,也是她阻止了五条悟想要让咒具继续刺入伤口的动作。

  ……所以,是她自己不愿意吗?比起维持这个角色的人设。

  鹤里忽而把视线移向了五条悟。

  眼前拥有六眼,容颜偏向于昳丽,五官格外立体流畅的男人,与她记忆里那位远在千年前的少年,两者之间似乎微妙的重叠了。

  可是不知为何,鹤里看到的更多的却是眼前的这位。

  “不肯说么?”

  五条悟语焉不详,他看着鹤里抬头盯着他,视线便开始变得恍惚的模样后,神情变得危险起来。

  他状似温柔地捏着她的下颚,“鹤里,老师再给你一次机会哦。”

  鹤里张了张口,还是循着本心问出:“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她想了想,终于是第一次对着游戏里的npc,以玩家的心思,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

  “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是游戏最开始的时候,她选择的咒术高专学生身份,还是后来复活仪式后,她为了自己的主控角色不出现死亡路线,制造出的对于“五条惮”执念颇深的身份?

  大概是这个游戏被定义为了恋爱游戏,只要鹤里做出一些选择,游戏路线就会不可避免的走上恋爱剧情。

  但她更想知道的是,他看见的她,作为玩家的她,呈现在他眼底的,到底会是什么……?

  鹤里格外专注的看着五条悟,想要等待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答案,以至于指腹慢慢攥紧了他的衣摆。

  五条悟闻言,亲昵地捧起她的脸庞,与她额间相触碰。

  他似乎一直很喜欢做出这个动作。

  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密不可分。

  “无论哪个,都是鹤里吧?”

  五条悟的目光与她交错,像是一瞬间望进了她的灵魂,洞察到了极致。

  他的声线低喃般:“只要是我眼前的这位鹤里就行了。”

  鹤里呼吸一滞。

  五条悟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弧度扩大,“哦?你这么问的话,是不是太喜欢我了?”

  他微抬下颚,本人明显得意忘形起来,露出了愉悦的模样,“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鹤里一秒破功,表情无言以对起来。

  “你绝对喜欢我吧!”莫名幼稚的五条悟反复在鹤里左右边开启了魔音循环。

  他在她左耳说:“喜欢——”

  又在她右耳说:“没错!”

  鹤里忍了忍,最后忍不了了,她干脆扭了个身不去看他。

  “鹤里?”、“啊咧咧?”、“害羞了吗?”、“绝对害羞了啊——”

  救命,到底谁能把他带走啊!!

  还没等鹤里嫌弃多久,身后的他便继续抱紧了她。

  “鹤里。”

  五条悟下颚抵着她的肩窝,语态旖旎又亲昵,贪恋般地捏着她的手,不断摩挲。

  “你只可以看着我一个人哦。”

  她微顿,下一秒便被对方掰过脸颊,唇部覆盖上了炽热,几乎透不过气来。

  “唔、别…”

  鹤里刚得以喘息一会,却又被对方占有般地拥紧,她的意识好似坠入深潭,只能模糊听到对方呢喃的声音,在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

  *

  羂索独自站在黑夜的深处,寂静无声,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的神色像是被黑暗侵袭,无法辨清他在想些什么,唯有他宽大袖口之下的手似乎在紧紧地攥着。

  许久之后,羂索决定还是按照计划来实施,他从衣袖中拿出装有了暗红色液体的咒具,意欲先把五条惮的灵魂牵引到现世。

  随着他口中低念着什么,周围无风自动,他的僧袍起伏,手中咒具暗芒更甚,逐渐出现人类肉眼里无法看到的景象。

  空间都开始产生裂纹一般,被吸引而来的咒灵在远处既是忌讳又是贪婪地望着。

  咒具里装有的是曾经羂索从鹤里胸口提取的心头血,里面蕴含着难以言述的诅咒。

  羂索念完后,静待片刻。

  然而瞬间,一阵无法阻拦的牵引,像是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拽拉出来。

  他原本古井无波般的神情骤变。

  羂索立刻看向了手中的咒具,确保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疏漏后,然而那原本针对千年前的“五条惮”的招魂,竟然产生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真相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浑身僵硬,手中的咒具也坠落到了地面,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声响。

  羂索唇瓣翕动,口齿间甚至用力到嚼出了血水。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狭长的眼尾下垂,原本伪装出的温润假面全数崩裂。

  甚至无法遏制的,想到了久远的曾经。

  *

  “神明是什么?”

  强大到令人敬畏,可以脱离低级的凡俗,彻底摈弃所有人类缺点的完美生物。

  信仰神明的人类,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祂们的身上,日夜祈祷供奉,只愿意等待一个神迹。

  曾经的羂索,大概也是这可笑的芸芸众生之一。

  然而神明并不能让人吃饱饭,远离纷争,也不能让人得愿以偿,没有烦恼。

  在久远的年代。

  逐渐成为诅咒师,混迹于人类与咒灵之间的他,冷眼旁观着他们因为误解、弱小等各种原因,制造出的混乱与不堪后,他好似幡然醒悟。

  成为神明,难道才可以解决这一切?

  不,只要人类在思考,他们在社交,他们是群居的,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矛盾。

  与其成为至高无上的神明,不如把人类进化成更为高等,高等到可以摈弃这些低俗的存在。

  就这样,羂索不断地要求自己活下去,从而一点点完成他的理想。

  而咒术界加茂家的一子,加茂宪伦,成为了他最新的身体,得以延续他的生命。

  古老的宅邸内仆人跪地,恭敬地朝着眼前坐在那名为加茂宪伦的男人行着礼,“宪伦大人,夫人她……”

  羂索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夫人怎么了?”

  “她已经醒过来了。”

  对于自己这个身份上的夫人,羂索并不感兴趣,他只是维持着原主的语气,威严开口,“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这件事情他并未放在心上,他只专注于研究着手头上最新的实验。

  是关于人类女性与咒灵是否可以诞下子嗣的实验。

  直到后来,羂索再次见到因为身体微恙而闭门养病的夫人,是在一个下着春雨的午后。

  空气中潮湿的绵雨仅仅随风,便吹落进了长廊。

  而四下并无仆人,身着单薄翠色和服的女子却是赤|裸双足,坐在长廊边。

  她的长发并未梳理,而是自然垂摆于身后,直至腰际,如玉般的面庞好似朦胧,唯有嘴角的一颗精致小痣,格外惑人。

  羂索却是只一眼,就停顿在原地。

  他认识她。

  数百年前,御三家封印了咒灵始祖,而始祖身边的神秘女子,几乎被传得神乎其神,他曾见到过她一次,却至此之后再未见过。

  对方好似消失在了人间。

  所以,眼前的会是……?

  但无论如何,羂索着实引起了那细微的兴致,对方是谁都无所谓了。

  原本实验中已经想好的女性人选被他临时除去。

  他要选择眼前这位。

  “夫人。”怀着如此目的,羂索抬步上前。

  女子闻言,抬眸看向了他。

  *

  她轻笑着,唇边弯弯,然而言语旖旎却透着冰冷的嘲讽。

  “就凭你也配?”

  失败了。

  羂索从未如此狼狈地跪坐在地上,额角汗津津,他含有深意的目光看向了眼前的女子。

  确实是她,能与始祖有关的女性,也非等闲。

  “别叫我夫人,”她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涂有豆蔻的指甲无端透露着妩媚,“这个身体才是,而我不是呢。”

  她慢悠悠踱步而来,羂索身子紧绷,直到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嗓音徐徐。

  “你也不是加茂宪伦。”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捂嘴直笑,“我们都是夺走他人身体的怪物么?”

  羂索有一瞬间感觉到对方想要杀掉他,这种直击性命的威胁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了。

  他连忙戴上伪装,低着头,故作卑微的道歉,并给出了理由,希望对方停手。

  “加茂宪伦近年于御三家中格外出众,他的死并非细故,会牵连到您。”

  “……哼。”

  她不耐地捻了捻手指,却是故意刁难,“那又如何?人类的把戏而已,牵连?可笑。”

  羂索下颚紧绷,呼吸停顿。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准备以卵击石时,她却是杀意停滞于他身子的一寸前。

  “你会些什么?那些研究里……”她的视线看向了暗处,那里有着被羂索囚|禁的扭曲咒灵,“你会复活术么?”

  ——复活。

  至此,为了保命与更深的目的,羂索答应了名为鹤里的女子,要帮她复活一位五条家的人。

  然而他一直不甘心于被一位女子控制着,便曾经设下多种陷阱,却都让对方一一识破。

  羂索咽下了口中的鲜血,脸部已经没了知觉,疼痛蔓延全身,他的双手被锁链紧|缚,散落的黑色额发遮挡住了他渗出血的瞳仁,里面满是那坐在那,蛊惑般笑着的女子。

  “愚蠢,”她冷声嘲讽,“若非你还有价值,你已经死了。”

  他呼吸间,咬破了口腔,唇齿里满是血腥气。

  “……”然而羂索压抑着那浓稠的情绪,他低着头,好似谦卑,“感谢您的不杀之恩。”

  他向来最会忍耐,只要先讨好这位存在,帮助她复活她的爱人五条惮后,就是他雪耻的时刻。

  羂索手指间死死攥紧,几乎掐到见血。

  他绝对会杀掉她,以及那位叫做五条惮的人。

  于复活后的死亡,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鹤里有多爱五条惮,羂索大概是最清楚的人。

  她常常捻着花,容颜褪去了冰冷,像是怀春少女般,亲昵又眷恋地喃喃自语。

  又或是尝了人类的酒水后,她脸颊浮现醉意,眼底含泪地窝于软榻,动情的呜咽。

  羂索则是藏匿在暗处,神色不明的旁观。

  五条惮。

  他到底会是什么人?以至于让这种可怕的女人变成如此姿态,又被如此的深爱着。

  而落在羂索心底的想法,又是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晰。

  他只是一味的等待,等待五条惮复活成功的那一刻,等待他亲自杀死她的那一刻,也等待着他久远夙愿,助人类进化的那一刻。

  *

  “原来是这样……”

  羂索扶着额头,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些记忆一直促使着他行走到了现在,他曾经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在鹤里等不下去,离开了加茂家后,他会像是心底落空一般,以至于产生了一股扭曲的执念。

  羂索会忍不住寻找人世间,她可能寄生的身体。

  甚至躲在暗处静静窥伺,看着她的一切。

  “灵魂、五条惮……”

  羂索眼周充血,泄露出几分可怖的狰狞,他刚刚完成的招魂仪式,赫然是在牵引抽拉着他的灵魂。

  所以,

  他原来就是,

  那位被她深爱着的,以至于执念千年的——

  “…五条惮。”

  他差点咬碎了口舌,声音模糊不清。

  明明原本是给予他的爱意。

  可是,

  现在。

  羂索眼底明灭般,透过了细缝,倒映出了清吧内的一切。

  她被五条悟抱在了怀里,而她的目光即使朦胧,却满眼都是对方的存在。

  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此刻的脸庞,一直带着轻笑。

  嫉妒像是一只只蚂蚁,狂蛮地吞食着他的心脏,甚至毛骨悚然地从他的骨骼,钻进了他的血管,直到四肢都被密密麻麻地痛咬。

  羂索捏紧了手中的狱门疆。

  然后阴鸷的说着:“……五条悟。”

  *

  “鹤里、鹤里。”

  昨晚回到住处后,鹤里累的不行倒床上就睡着了。

  直到听见喊着她名字的声音,鹤里才睡眼朦胧的被叫醒,她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就是已经戴上黑色眼罩的五条悟,他此刻嘴角弧度放缓,面色凝重。

  “发生什么了?”

  她意识到不对后,坐起身询问。

  “我们该回去了。”五条悟的视线看向了窗外,他站起身,语气低沉。

  后续详细询问一番,鹤里才知道虚和惠他们为了逼迫她出现,从四处放出咒灵干扰咒术师,让咒术师疲于应战后,再高调地放出消息给了咒术界高层,要他们找出五条悟并交出来。

  否则,接下来的手段会是这群咒术师们难以想象的。

  鹤里头疼的抿着唇,拽住了五条悟的衣袖,“先等一下。”

  五条悟根本无法抵御虚的红雾,她想了想开口,“我的一切都不受他……也就是虚的影响。”

  “契阔。”

  鹤里再次开口,“和我签下契阔。”

  五条悟眼罩之下的瞳孔骤缩。

  “我愿意与你共享这一切,”她说着,“我不想你死。”

  鹤里说完,就被对方胡乱地揉着头发,她刚正经起来的表情一秒破功,“啊啊啊……悟!”

  他的唇边溢出轻笑。

  五条悟低下头,与她呼吸交缠,而他的视线里透着绝对的恣意与亲昵,“放心好了,我可是最强的。”

  契阔完成后,鹤里连忙跟上了准备从窗口跳出去的五条悟,“等等,我也要去!”

  五条悟转念一想,大手一捞,把人抱在了怀里,随即凑近她耳边戏谑着,“好啊,那就让他们这样看着,如何?”

  他们?

  鹤里懵圈了一秒,接着她就感觉到眼前的视线一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一切便呈现出模糊的校园景致。

  但校内开始缭绕着淡而稀薄的雾气。

  这里是——

  “老师?”

  “五条老师!!”

  “什么?……五条老师!”

  “鲑鱼——!”

  “是老师!”

  “悟?!”

  此起彼伏的呼喊,赫然是一年级和二年级学生,以及校长夜蛾正道的声音。

  他们或惊喜或意外,更多的是庆幸着,失踪已久的五条悟终于回来了。

  然而为何他们聚在这里,皆是因为突兀闯入其中的大量咒灵。

  地面上还有着残余的灰烬。

  “等等,老师怀里是不是,”禅院真希刚收回武器,推了推眼镜后,视线望向了站立在不远处的五条悟,“有人……?”

  胖达和狗卷棘之间微妙地对视了一眼。

  乙骨忧太微不可察地拧着眉,视线紧盯前方。

  虎杖悠仁一脸没反应过来,乐呵呵地招着手:“五条老师——!”

  钉崎野蔷薇则是视线偷偷瞄向了身旁的伏黑惠。

  而伏黑惠脸色冷淡到了极致,唯有死死捏紧手的动作,暴露了他的心思。

  “哟,大家。”

  五条悟嘴角勾起,他笑眯眯的语出惊人。

  “我和鹤里私奔回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