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成寒门贵子>第137章 假的(三合一)

  刘小姐和侍卫青梅竹马,因着侍卫前几日成亲,还狠狠哭坏了眼睛的事情,长安也闹得无人不晓,所以刘小姐此次离开长安去祖母家暂住,一来有刘阁老想要让女儿和孟状元亲近亲近的意思,二来便是躲一躲流言蜚语。

  刘阁老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成日只晓得喊程清哥哥程清哥哥,为了一个男人死去活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看看你大姐,你看看你姑母,看看咱们刘家所有女眷,皆是女中豪杰,儿女情长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今你大姐是闽浙总督之妻,闽浙总督敬重你大姐,什么莺莺燕燕再喜欢,都越不过你大姐,你大姐说什么,闽浙总督便怎么做,人家两口子日子蒸蒸日上,再过不久,我看闽浙总督马上又要升迁了,你却连婆家都没有。”

  “在看你姑母,当年也是名动长安,多少英俊豪杰踩破了门槛,我才把你小姑嫁出去,人家挑男人,一看门第,二看样貌,三看学识,四看性情,千挑万选,如今你姑母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在苏州余氏,已然成了当家主母,余氏,百年大族,出过多少公卿阁老?你知不知道?”

  “如今禹王的意思很清楚,戴家越发壮大,隐隐自成一派,禹王有意要拉我们与孟家联合起来,与戴家打擂台,日后咱们刘家更上一层楼,不光是你的兄弟姐妹,你自己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欺负你,哪怕是当今太子妃见了你,都不配给你提鞋你懂不懂?”

  “刘家的子女,没哪个像你这般儿女情长的,咱们列祖列宗,花了三代人,知道废了多少心血,多少人,才走到这一步?爹爹早就和你说过,男人都一个样,不可能有始终如一的,你莫要把心思都放在别人身上,你多想想自己,只有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你的,就比如这孟家主母的位置。”

  “孟玉此人前途无可限量,有心爱知己又如何?又不能生子嗣,咱们又不要他的心,哎,日后你就明白了,你有了钱,有了权,想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哪怕养十几个面首,那孟家都不吱声的,明不明白?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刘小姐在马车里忽地睁开眼,耳边父亲的话好似还在回响,她眨了眨眼睛,身旁从小就跟着她的丫头连忙也醒过来,忙问道:“小姐要喝茶吗?”

  刘小姐面容姣好,眉宇之间有六分英气,她摇了摇头,还有些红肿的眼里平淡地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小丫头紧张地有些无奈道:“小姐你别想了,程大哥已经结婚了,你当时都求他带你走了,他都不肯,说什么老爷对他有再造之恩,不能对不住老爷,可他就愿意对不住你……我反正觉得,孟公子挺好的,现在那些少爷公子们,哪个有比孟公子还要俊的?”

  “再说了,如今都流行南风,总比去青楼里头找那些姬子好吧?”小丫头比刘小姐小几岁,絮絮叨叨也在劝说。

  也不知道刘小姐听进去没有,就听见小姐忽地说:“把我准备的男装拿出来,总在马车里闷着,难受死了。”

  “哦哦,好。”小丫头连忙翻箱倒柜。

  不多时,从马车下去了一个翩翩公子哥,虽身高不足一米七,却也让驿站不少姑娘频频侧目,脸红不止。

  刘小姐爱做男装打扮,做什么都方便,从前也经常做男装和她的程清哥哥一块儿去酒楼喝酒,她腹有诗书,程清则没念过多少书,所以平日里大都是刘小姐在文人圈子备受瞩目,程清在旁边安静呆着,刘小姐出尽风头后回头看程清哥哥,就看见程清微笑看着自己,眼里满满都是崇拜。

  这样一个自己做什么都崇拜自己的程清哥哥,再也不会有了吧。

  刘小姐叹息着,主动走到正在驿站休息的孟三公子和江公子身边,很是自然的行礼过后,刘小姐坐下,一展折扇,帅得人简直炫目,刘小姐开口说:“实在无聊,还有几日到扬州?”

  孟三公子很恪守礼仪,不敢怠慢,却也不愿意太亲近,怕惹人误会,所以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大约还要三日,到了后,刘小姐是直接去往祖母家?我先送你到祖母家中,再回孟家。”

  刘小姐是个有主意的,她就是因为太有主意了,所以才喜欢什么都听自己的程清:“不必,父亲说我是客人,到了后要先去拜见孟伯母,随后再回家去。”

  江洺笑着看了一眼孟玉,眼里又飘过一抹讽刺,想看孟三怎么说。

  孟玉只是微微皱眉,点了点头说:“也好,刘阁老说你祖母家中只剩下祖母一人,不问俗世,惯于清净,家中也全都是老奴,你既然要在扬州待上数月,便叫我母亲帮你找些年轻能干的下人送到你府上去,免得怠慢。”

  刘小姐向来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的,什么也都有父兄帮她准备,所以听见这些,也觉得正常,点了点头,让店小二把店里所有招牌都上一遍,她要品尝。

  等菜的同时,刘小姐忽地看向江洺,又在江洺和孟玉之间来回转了转眼睛,忽地好奇道:“江进士也认得扬州的顾府台?我看你总鄙视孟状元,好似在为顾府台打抱不平似的。”

  刘阁老手眼通天不比戴阁老差,自然将孟状元身边哪怕是一只蚂蚁的前世今生都打听清楚了,也早就不管刘小姐愿不愿意听,就一股脑说给刘小姐听。

  刘小姐总是漫不经心在忙别的事情,殊不知她记性极好,听过便记得,她甚至有些好奇那位传说中三封举荐信,一举从布衣到府台的少年,也不知道是长什么样子,肯定和常人不同。

  刘小姐只是单纯的好奇,可孟玉却是警惕,不愿意多说,他答应过时惜不要乱说他们之间的事情和旁人知道,江洺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他笑着说:“顾大人于我有救命再造之恩,的确如今看孟三公子不爽的很。”

  江洺坦荡,他说出来后反倒让人觉得他直率。

  刘小姐一听这话,连忙问江洺:“又是再造之恩,那你一定是顾大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咯?假如你有一个心爱的女子,你们门不当户不对,顾大人反对这门亲事,要你娶一个有益于你仕途之人,你该怎么选?”

  江洺皱了皱眉,刘小姐以为江洺是为难了,谁知道却听见江进士淡淡说:“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我心爱的女子就是顾大人的表姐,顾大人知道后,一早就给我说清楚了利害关系,不会干涉我任何行为,他的所有出发点都是为我好,而我的选择,也绝不会辜负他,更何况我也没有仕途,我来科考,只是为了更好的辅佐顾大人,等到了扬州,便能正大光明的作为府台侍郎为顾大人分忧解难了。”

  “你一个进士去扬州做府台下面的小小侍郎?”这可是九品,甚至晋升通道极其困难,以江洺的成绩,直接去一个好一点儿的县城做一方父母都使得,起码还是个八品,且三年后就有升职空间。

  刘小姐简直震惊。

  江洺淡笑道:“人生在世,功名利禄于我而言都是过眼云烟,我江某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亦无亲朋,最重要的,便是助顾大人平步青云,此乃我毕生之梦想。”

  刘小姐闻言,几乎立即便又在顾府台的这个人身上贴了一个‘厉害’的标签,心想这样一个少年,大约当真值得状元喜欢,只可惜自己要夺人所爱了。

  刘小姐叹息着,自我迷惘着,与此同时并不知道她还感觉有些对不住的小顾大人正在撤退战场,在孟家同孟大人哭泣着,以退为进,以她没有的洒脱,迅速逃离被权力裹挟的怪圈。

  往日来孟家,顾媻都能见到不少在孟家暂住的孟家族人。

  不得不说,孟玉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真是多,各路各房的亲戚更是来来往往数不胜数,尤其是自从孟家大哥回来后,孟家的热闹好似更上一层楼了。

  此时正是下午四五点,小顾大人和谢尘坐在孟大人的书房桌前,三人面前都摆着一杯稍稍凉掉了的菊花茶,小顾正哭得梨花带雨,抽噎着,孟大人更是感动得无以为继,直拍大腿,长吁短叹,最后站起来,背着手再度叹息着,回头对着顾时惜道:

  “时惜,咱们孟家,真是亏欠你太多,竟是让你和谢尘操心至此,我待我整个孟家,谢谢你!”孟大人双目含泪,站在顾时惜身边,便要对着顾时惜做一个深深的鞠躬。

  顾媻可受不住,站起来就跟孟大人道:“可别!大人,您这样我可受不住,只是孟玉的性格,你我都了解,二叔也是了解的,我怕他做傻事,耽搁了自己的前程,也怕害了孟家,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日后他若是要恨,只管恨我,别找二叔的麻烦,还望孟大人在旁看着些……”

  顾媻来了以后,就声泪并下的说了一下自己对孟家马上要与刘家联姻表达的赞同,然后哭着说了一下自己害怕孟玉做傻事悔婚等等,所以决定要跟谢二力挽狂澜假装在一起,来让孟玉放弃自己等等。

  孟大人听过后,感动得不行,两方都好似达成了共识,孟大人也非常上道表示此事过后,绝对会在旁边规劝孟玉不要针对他们等等。

  一场会谈,比顾媻想的要顺利就拿到了孟大人的保证和日后孟家族长的感谢,也让孟大人稍微看着孟玉,让其好好把活动的事情办完,等出了孟家大门,顾媻和谢二分别上了轿子和马车,两人还在隔着轿子小声交谈刚才的事情。

  谢二很是不解:“怎么刚才你不让我说话?你希望孟玉不要恨我,还让孟伯父劝劝孟玉,可我之前不是说了,要揽下一切过错,说是我勾引的你?”

  顾媻都不知道怎么跟谢二解释说话的艺术,他不怎么说,难道像个小人一样,哭喊着求孟大人不要让孟玉讨厌自己?

  孟大人估计巴不得的孟玉恨上他,这样婚事才不会有差错,所以他何必多说那么一句?还不如说让孟大人劝劝孟玉,让他顾念兄弟之情,不要为难谢尘,这样他的形象还高大些。

  顾媻淡淡道:“说不清楚,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方才你真是半句话没吭,为难你了。”

  这算是夸奖吗?

  谢侯骑在马上,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弯腰凑在轿子旁边和顾时惜说话:“还好还好,你高兴就好。”

  “对了,怎么最近没听你说许大公子了?”许大公子,许虹当初跟着谢二一块儿出门剿匪,至今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谢侯则因为家中事故提前回家了。

  谢侯想了想说:“那小子好像上月自己回长安去了,我叔伯他们也在回扬州的路上,再过一月吧,估计就能回扬州了。”

  “那也好。”顾媻总觉得谢尘这个人没脑子,偌大的侯府总不能真的在谢尘手里落魄下去,有个好兄弟许虹帮忙,有叔伯还在,起码目前是无忧的。

  而且顾媻心里有个计划,他现在搞活动敛财,增加扬州GDP的事情破产了,总得从其他方面找补,就好比说现代,要搞政绩,要么是大力招商,要么盖房子,要么就是做城市建设,总得有一项拿得出手才行。

  古代官员搞政绩也无非这几项,但顾媻这个扬州与那些贫困州县不同,三泰县那种地方,陈听随随便便弄一些学堂,便算是重大功绩了,就连枣县的林梦山,当初拨乱反正搞了个案子,哪怕不是他主办的,但是发生在他们的县里,这也算是一件功绩,而顾时惜这里的扬州便难了。

  经济发展前辈们已然开发到了极致,学堂私塾更是数不胜数,活动也办个不停歇,如今……好像就剩下一个基建了!

  基建……

  顾媻忽地想起来之前参加老师孙学政婚礼的时候发生的一件小事,孙老师府邸门前的确窄得可怕,当初他说可以搞一个单行道的标志给大家看,可现在看来,弄标志不大现实,不如重新规划道路,让那些院子大得离谱的人都往内缩一些进去,把路给弄好……

  的确,好多地方的路每回都堵得不行,扬州人口众多,也没有个规划,怎么以前的府台大人就没有想过修路呢?

  在要不然就是扩建,将扬州城外围扩出去,好叫挤在城外的集市也纳入扬州城内,也好让百姓们居住得更为顺心,说不定还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发展经济,天啊,这不就是伟大的连锁效应?!

  顾媻感觉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当年开放后,都是先修路,只有硬件设施更上了其他地方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也只有把扬州城布局重新规划清楚了,那么GDP岂不是自动上去了?

  虽然收效可能有些慢,但这个顾媻觉得好似也不是很重要了,他只要知道自己是一直往上爬,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明天,那么今天的自己就不算是白活。

  于是回到府台后,顾媻马不停蹄就要去找慕容丰去细聊自己的想法,留下还心猿意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顾时惜对象的谢侯在后面屁颠屁颠追着。

  顾媻都找到慕容丰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得到慕容丰保守的点头后,才坐下来喝了口茶,扭头看见谢尘还在自己身边,不解的说:“二叔,你怎么在?”

  谢二眼巴巴看着顾时惜,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扭扭捏捏了一会儿,‘哦’了一声,站起来说:“哦,你们要谈公事了?我不能听?”

  顾媻:“没有,就是感觉……之前说这些的时候,你都嫌麻烦懒得听,老早就回去找我弟玩儿了,现在居然认真在听……”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根本没有认真,人在此处,心早飞了的谢二爷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小声说:“还好还好,只是感觉扬州也是我侯府的地界,能让扬州变好,侯府义不容辞。”谢二在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谁知道这话一出,原本还很保守的慕容府丞忽地眼前一亮,对顾时惜道:“大人,方才我不是很赞同的原因便在于,扬州巨富商贾豪族太多了,想要修建宽阔平坦的道路,想要扩建城池,这些说起来简单,可要实施,简直难上加难。”

  “就好像孙大人门口吧,那条路是出了名的难走,偏偏又连接着最主要的两道主路,平时马车过去,其他行人都要侧身才能勉强不被撞到,好比说小秦淮河畔的那一圈酒楼,数年来扩建了数次,每次都往河边扩,如今河道两边的路也都窄了不少,还有无数达官贵人们,他们可都是按照规制扩建的庭院,想要他们让出路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但……”

  慕容府丞微微鞠躬,对着顾时惜和面前总是对顾大人言听计从的谢侯微微拱手,微笑着说:“但倘若是侯府带头缩出一条路,旁人便不好说什么了,这件事干脆全权交给谢侯去办,不管是人家心甘情愿还是被按头强迫,这都绝对办得成!”

  有时候,权势当真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东西,当你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的身份地位,便让这件事的难度呈几何系数减小,这也是为什么钱生钱会那么的容易,有钱人为什么会更有钱。

  顾媻此刻更是深刻理解到这个道理。

  只不过假如他修路扩建搞得达官贵人还有有钱人们心生不满,顾媻便不大愿意了。

  且的确,慕容丰说得对,这件事可以很简单,直接派出谢二就能解决了,但得罪人的事情,顾媻真是不想做,哪怕是有利于民呢?顾媻也不愿意牺牲自己成就大我,他不是多么高尚伟大的性格,他只是想要升官发财,何必得罪人呢?

  顾时惜在这一刻陷入了奇妙的思维僵化,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说:“我再想想。”

  慕容丰也知道这件事有些出力不讨好,哪怕做成了,指不定哪个心生不满的人在日后使个绊子,倒让顾大人受苦。

  当官的都这样,明哲保身,很正常。

  慕容丰静静看着小顾大人,却不觉得顾时惜和其他人一样庸俗不堪,他听顾时惜说要再想想,便不知为何真的觉得顾时惜能够想出一件两全其美的法子——因为是顾时惜,他这辈子没服过任何人,除了这个少年郎。

  吃晚饭的时候,谢尘又很自然的和顾家人一同吃饭,就连小卷卷猫都有属于自己的专属座位,谢二对此见怪不怪。

  席上,谢二心不在焉,还在想着自己要假装顾时惜的对象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假装,从什么时候开始假装啊?这件事要不要解释给顾家其他人听?还是说不要告诉任何人呢?

  谢二甚至已经在想见到孟玉后自己该怎么说了,或许会被揍一顿,但没关系,谢尘私心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谢二在这边疯狂联想自己身为顾时惜伴侣的未来,小顾大人则心系扬州基建,总感觉自己不该只是想到让达官贵人们缩地退让,这种功绩,说出去好听,做的人心里铁定难受,且古代的地的确是人家的私有财产,自己给了钱人家也不一定会愿意卖的。

  所以……怎么办?

  要不干脆放弃修路,直接扩建城池,把城墙往外拓宽起码一公里?

  这件事做起来倒是不会得罪人,就是不知道修城墙的钱哪里来……

  小顾大人看向谢二。

  哦,钱有了,到时候回报给侯府一个碑志,直接把侯府捐赠数百万两修建城墙的事情刻在城墙壁上,百年之后也能有百姓看见,算是回报了吧?古代人的终极追求不就是流芳千古?

  然而修建城墙也不知道要几年……顾媻虽然觉得不着急,可是后年就要评政绩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政绩一点儿闪光点都没有,有没有见效快的基建顺便一起搞了?

  思来想去,还是得修路,但不能让众人缩建,那还是启用现代的路标等一切交通规矩,重新规划交通路线,再增设交警这一岗位。

  主要干道的堵车问题……修天桥?!

  对哦!他是现代人,怎么就忘记这个了?!

  顾时惜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真是在古代待得太久了,都快要完全变成古代人了。

  可谢尘看他的小亲戚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豁然开朗,最后又紧皱眉头,忽地自己的事情也不想了,等饭吃完,他才逮着机会问顾时惜在苦恼什么。

  顾媻还是那句话:“说不清楚……”

  “你我又不是明日就死了,怎么没时间说清楚?”谢尘心中有几分萧瑟,他很在意顾时惜觉得他笨,他的确不如孟玉聪明会读书,但总有些事情,谢尘觉得自己胜过孟玉千百倍。

  换句话说,谢二爷只是想要也帮帮他的小亲戚,用他毕生所学。

  可小亲戚总是自己想,不和他说,他想帮也帮不到,除非他会读心,是啊,他会读心就好了,反正他如今没事儿干,不如问问许虹他当时加入的那个什么红莲教是不是真的能让人会读心?

  谢二爷深深看着顾时惜,如今他眼里不止是顾时惜惊人的艳丽和让人心生怜爱的柔弱气质,而是望着顾时惜的眼,着迷于看这双眼里无数灵动的瞬间。

  顾媻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对面如果是谢尘这样不需要他特地防备,不需要特地伪装自己灵魂来历的草包的话,好似说一说也无妨,正好可以让身为纯正古代人的谢二看看自己的想法,古代人接受程度如何。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就得连夜思考水泥的配方了。

  ——救命,到底为什么小说里穿越的主角都知道水泥的配方,他只知道唐诗八百首?

  ——好像……需要沙子吧?

  ——还需要啥?

  顾媻一边思考,一边简单和谢二说了一下自己想要让豪奢们缩地这件事,或者修建天桥在主干道供行人通过,但技术难度很高,需要非常牛逼的造桥师傅一步步试验着来,最后是扩建扬州城。

  谢尘听完,每个都觉得不错,他看顾时惜的眼里满是赞赏,说:“顾时惜,你心系天下,所做所为,都是好事,百姓只有夸你,不会有恨你的,你放心做不就行了?有什么难处?”

  “哪有这么简单?哎……”顾媻道,“首先钱便是一个问题……”小顾大人一副为难的模样。

  果然听见谢尘回答:“钱不是问题。”

  小顾大人目色微颤:“哪能总靠你?”

  “怎么不能?从今日起我难道不是你的了?”谢二终于逮到机会提起他们要在一起的这个话题,可恨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好似有一丝颤抖,半点儿也不潇洒。

  谢二在心中默念无数遍自己是假装和小亲戚在一起,自己的真实心意顾时惜半点儿也不知道,不要让人当真看不起自己,不要让时惜觉得他是个小人……

  全天下都可以觉得他就那样,没什么出息。

  但他希望他的小亲戚还像以前那样,觉得他真诚善良,待人义气,大有可为。

  毕竟全天下如今也只剩下顾时惜这样想他了……

  他说完这话,没敢看顾时惜,不知道他的心上人正以一种很微妙的笑意看着他,分明是知晓他的情意,却不愿意戳穿,还在假装正经:“那也不好,咱们是假装的,不如这样,修城墙的事情,就当时我找你借的,到时候修好了,便在城墙上刻上你们侯府的名字,让后代千百年也记得你们武恭候的功绩,我则慢慢从府台的年利里扣还给你,等城墙修好,一定会迎来更多的收益,想必要不了几年就能还清。”

  顾媻垂眸,他还没想过和谢尘假装情侣后该怎么收场,是将错就错,还是等孟玉成婚后,他们也自动解除这种虚假关系……

  顾媻也不知道,不过……他这样的人,好似不大适合谈恋爱,到时候又遇到类似的情况,比方说让自己在事业和感情里选一个,他肯定是选择事业的,岂不是对不住谢二了?

  和孟玉不一样,顾媻不大想和谢尘老死不相往来……

  谢二这草包,自己答应他爷爷要照顾他,帮助他,谢尘待他之真心,他无以为报,或许只有不和谢二在一起,才算报答。

  顾时惜心想,等此事告一段落,得立刻恢复原状。

  “我都说了不用还。”谢尘简直都要气笑了,“你是不是还同我客气?咱们如今难道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假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顾时惜笑。

  谢尘无奈道快要咬牙切齿了:“我真是开眼了,送你钱还不要,旁人都抢着要。”什么假的真的,总提真假干什么?

  “哎,反正……反正我不想你吃亏二叔,我算计旁人我才不管他们吃不吃亏,但你不一样。”顾媻这是真心话,“你是我二叔。”哪怕是他算计谢尘开始的缘分,但谢尘帮他的这份心,顾媻真的感觉得记在心上。

  谁料这段叔侄情深的话半点儿没提醒谢尘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在谢二的眼里,他们有个屁的叔侄关系,远到天边去的亲戚罢了。

  这段话只让谢尘心中无比涟漪,感觉就是此刻把全身家当都送给顾时惜,也值得了。

  两人不在一个精神层面,说了半天,竟是互相都很满意,只不过顾媻很快听见谢二说:“不过你说的天桥是什么意思?”怕再聊感情问题会听见顾时惜再次强调他们之间是假的,所以谢二赶紧转移话题。

  “就是把类似咱们小秦淮河畔的那座小桥精简抬高,放在主路上,刚好让行人通过,这样下面再怎么跑马跑车走轿子,都不至于出现拥堵和撞到人的情况,你觉得如何?”

  谢尘沉默了一会儿,皱眉说道:“这个感觉不大现实……”

  顾媻以为谢尘说的是技术层面不大现实,谁料谢尘却根本不怀疑顾时惜能够做出这种天马行空的东西,只道:“这桥假如架在主路上,也不知道修多高,太高了,岂不是站在桥上便能把侯府还有四周的院子里看个精光?”

  顾媻微微愣住。

  “我是无所谓,就是觉着百姓恐怕暂时也接受不了,尤其是达官贵人们,他们女眷有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岂不是有被看的风险?怕是也要反对。”

  顾媻沉思片刻,叹了口气,的确也发现自己想法之天真,在人流地点建筑密集的解放处修建人行天桥,放在哪里都能正好和酒楼二楼平齐,且距离还不远,人家在吃饭,旁边在走路,岂不是影响视野?

  古人讲究一个风雅,修了以后,便当真毫无风雅了……

  “不如还是让地,顾时惜你给我一份名单,我去谈,绝不会谈不妥,谈不妥的,砸钱也砸妥了,到时候在城门口给他们所有人修个纪念碑,上面把所有让地修路的人名字都刻上面,我想没有人会拒绝。”谢二简单道。

  “真的?”真的不会有人不愿意吗,顾时惜还是觉得不好。

  谢尘点头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先写名单,指不定你要他们让路的人,都是我侯府的熟人呢?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顾媻感觉谢尘真是想当然得很,不愧是二世祖,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先看看名单上都有谁,假如都是他认识的人,那的确好办得多。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边顾时惜和谢尘开始忙于城市建设,府台贴出公告新招三十名诚实守信的十五到六十岁的男性准备开始培训他们作为交警的各项知识,顺便暂时启用公共交通标志,重新规划不少道路的单行道路线。

  顺便,顾时惜把连夜整理出来的需要扩建的道路都标注在了慕容府丞贡献的城市舆图上,交给了谢尘,却不许谢尘独自去找人谈,他准备自己跟着去,怕谢尘威逼利诱人家。另一边,扬州城外的亭长老远便看见红彤彤的状元仪仗队伍犹如一条长龙浩浩荡荡朝着扬州城门这边前来。

  守卫之人立马飞奔上马回城捷报,一路上都在高喊:“状元衣锦还乡!孟家三郎大喜!孟家大喜!”

  一时间万人空巷,皆是挤到城门口看状元,还有不少侍卫骑着马不停的汇报队伍走到哪里,这些人都会得到孟家孟大人的赏赐。

  如此大事,扬州府台自然不可能不提前做好欢迎仪式,顾媻站在城头,老远看见仪仗队伍,竟是半点紧张也没有……他只是淡淡挥了挥手,下面的舞狮小团立马敲锣打鼓开启表演。

  大约是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他甚至抽空和谢尘对好了口供,只等孟玉来找他的时候,他和谢尘一块儿跪在孟玉面前,求孟玉原谅就行了。

  所以当真是半点儿紧张也无。

  以孟玉的心思之细腻,顾媻觉得,恐怕孟玉比他还要早知道谢尘喜欢他这件事,所以只要跪下来一起认错,说做了对不起孟玉的事情,不怕孟玉不相信。

  之后不管怎么打骂也无所谓,但顾媻觉得以孟玉之性情,恐怕事情也不会闹得很难看,顶多孟玉会写诗骂骂自己和谢尘……

  顾媻心里不怎么怕,却疑惑地看着仪仗队伍里多出来的豪华马车皱了皱眉,不晓得那马车里是谁……不应该有马车……像是女眷……

  顾媻忽地福至心灵,怀疑那马车里不会是刘家千金吧?!

  哇塞,这都带回家了?还好自己跑得快。

  小顾大人松了口气,这要是自己还跟孟玉扯不清楚,人家刘小姐不得脸面无光生气来着?

  虽然现在当家主母都不大在意男人在外面搞基,但如果刘小姐喜欢上孟玉了呢?爱都是自私的,无一例外,喜欢上了,就没那么大度的。

  不过听说刘小姐原本有喜欢的人来着,应该还在伤感期,不过谁能保证刘小姐现在有没有把孟玉当成所有物呢?

  顾媻还是很庆幸自己抽离这么烂摊子得很及时,他只想简简单单升官发财,嗯,分了很正确。

  小顾大人在这边静静看着仪仗队伍靠近,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孟玉一身红衣,犹如当年看见谢二一样,意气风发行在最前,忽地,孟玉抬头,好似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直直看向城头美艳无双的少年府台。

  孟状元心中一颤,正要笑着招手,却又心有戚戚想到自己居然身陷如此境遇,实在是对不住时惜,如此复杂心痛之际,孟玉却瞳孔猛震!

  只见年轻俊美的状元郎迎着初夏最为刺目的光,看着城头一身深绿色官服的少年府台和略高半个脑袋的谢侯并肩而立,少年府台腰间有一只手牢牢把着,像是长在那里,醒目至极。

  他不愿意多想,可那只手不该在那儿!

  朋友之间会有这样的举措吗?

  会吗?

  状元郎笑容都渐渐淡了,随着他领头进入城门,高大的城墙遮住他的视线,等他好不容易穿过城门回头再看城头,却只看见独自立于上面的谢尘背着光,凝望他……

  孟玉心中有极大的不好的预感,可怎么也不肯相信,他当初料定谢尘绝不是那等小人,才故意离开前还去找谢尘,让他帮他照顾时惜,怎么可能呢?

  可越是安慰自己,孟玉越发恐慌,以至于到了孟家门口,被无数人簇拥着,让他进去拜谢父母,他耳边都是一片嗡鸣,只是本能微笑,进府拜谢父母。

  拜过之后,状元郎起身便道要出去一趟,孟大人立即叫住自己这个最有出息的三子,拉到一旁耳语道:“我知道你要去见时惜,可实话告诉你,时惜已经……已然和谢侯好了,只是这事儿发生的时候你正在殿考,不忍影响你,所以我一直瞒着没告诉你……你……”

  “父亲省省吧,谢尘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他是什么人,我最是了解,他这辈子没别的优点,但他最是义薄云天。”

  “你不信?那你就去,还什么义薄云天,感情这种事儿亲兄弟都没商量,更何况人家两个早睡一块儿了,该做的都做了,要不了多久,人家还要办契弟礼,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刘小姐还在呢,你出去找别人?”孟大人生怕孟玉不信,所以添油加醋,平白加了个契弟礼、睡了的故事进去。

  “笑话!我什么时候同意和刘家的婚事了?!”

  “好,就算是你不同意,那你和顾时惜也早没缘分了,人家俩个原本情投意合,只是互不知晓,后来朝夕相处,人家谢尘祖父父亲都去世了,无人管得了谢尘,你觉得,以谢二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他会管你是不是他兄弟?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不会放手的。”孟大人原本打算按照计划来,把过错都推到谢尘身上,可转念觉得这样不切实际,因为顾时惜不是一个被人强迫就认命之人,于是故事改成了两情相悦。

  谁知道这一改,竟是戳中了孟玉最害怕的点!

  “他不放手,难道我就要放?”孟三公子冷笑着,看着父亲的眼睛,总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我要亲口听时惜说。”

  “那你便去,不过我警告你,谢二如今是侯爷,你不要冲撞他,冒犯皇亲国戚,罪该万死,不要连累孟家。”

  孟三脚步一顿,没有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