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路嘉音消息的程清宁立马动身去餐厅, 时间尚早，刚过九点。
没有催促路嘉音自己已经到了，她停稳车子, 下车出来透气, 顺便等待路嘉音她们吃完。
程清宁随意倚靠在车门, 目光所及之处是餐厅的方向。
说起来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和路嘉音的室友说过话，之前只是在路嘉音那里说起过，室友叫什么来着？
程清宁很认真从脑子里回忆室友的名字，实在是太模糊，忽然想到查聊天记录，在其中找到了室友的昵称。
叫……大宝。
思绪游离间, 她看到路嘉音和同行人从餐厅出来。
程清宁下意识捋了一把头发, 步伐从容走过去, 只见路嘉音一行人在餐厅门口站定, 看着她走来。
她定了定心神，一走近, 就露出和煦优雅的笑容：“嗨大宝妹妹好久不见, 我来接嘉音回家。”
她说完，感觉到气氛很微妙，大宝和另一人脸上挤出很勉强地笑容, “好啊好啊姐姐，我们吃完了。”
“嗯, 你们住哪里？我一起送你们回去，现在时间有点晚，我送你们安全些。”
那两人不约而同向后小幅度退了半步, 讪笑着说：“不用姐姐……我们打车回去就好……嗯……先走了886！”
大宝说完拉着那人逃也似的往另一头快步离开了，不时还回头看她们一眼。
眼看着电灯泡跑了, 这样也好，还能和小朋友过二人世界。
程清宁看向路嘉音，“那我们也走吧。”
说话间，她伸手极其自然地想去牵路嘉音的手，却被躲开了。
路嘉音没有说话，径直往那辆保时捷走去，开门上车。
程清宁虽然觉得她有些怪，可一时间弄不懂原因，挠了挠耳朵，快步跟上去了。
坐上驾驶位，程清宁拿出事先想好的说辞：“时间还早，要不要去看个电影，或者散散步？”
路嘉音盯着面前的挡风玻璃，张嘴吐出两个冰冷的字：“不去。”
“好吧……”她有些失落，可还是尊重路嘉音的意见，发动引擎回瑞景城。
一路上程清宁试图和路嘉音搭话，可对方坐在副驾驶上，偏头看着窗外，并不回应她。
“心情不好吗？”程清宁问，好朋友相聚聊天不应该是开心的吗？刚才散场看她们的脸上的表情有说有笑，相反是自己出现，才有些微妙。
“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
“……”回答她的是无言。
程清宁心里忽然开始发慌，车厢的气氛因沉默而凝结。
保时捷驶入小区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程清宁实在是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氛围，她解开安全带，侧身面向坐在副驾驶的路嘉音。
“嘉音。你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回答她的还是无言，她从车窗玻璃看到路嘉音那张脸。
两人无声对峙，程清宁的心慌愈加明显，她继续说：“或者你能给我个提示吗？”
沉默将近一分钟。
路嘉音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她，神色冰冷道：“七月十六日。”
“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七月十六日？
程清宁从不记日子，更何况是七月十六日这平平无奇的一天，她一时间根本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了对吗？我来告诉你。”路嘉音轻笑了下，眼神冷淡了一分，“你去了一家女□□。”
听到路嘉音的话，程清宁一下就怔住了。
她确实是去了。
因为想要试图证明自己对路嘉音的不在意，可恰恰证实了自己对路嘉音的心意，她无法接受别人的搭讪，不管是谁她在潜意识里都会拿路嘉音做对比。
也是在那天，她决定直面自己的心。
“我……”她张口想要解释，路嘉音就先一步开口。
“程清宁，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路嘉音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程清宁的胸口，这瞬间她大脑空白了一下。
“我不是你寂寞的消遣，更不是你找不到合适人的将就。”
“不是的，你不是！”程清宁急忙解释道：“那天我去酒吧，只是想看清自己的心意，我承认我确实去了，也主动搭讪过。可面对她们我想到的都是你，那一刻我才觉得，我对你不是较劲的在意，而是想和你在一起，更加懊悔之前拒绝你时的决绝。所以……”
“来找我了是吗。”路嘉音说。
“……”程清宁讷讷道：“是……”
“答案我现在就能告诉你。”
“我拒绝。”
路嘉音说完，解开安全带头也不回地下车离开。
程清宁先是一怔，心里突然一钝，反应过来立马下车追上去，路嘉音走得很快，她最后是跑着去的，从路嘉音身后紧紧抱住她。
因为害怕她离开，程清宁抱得很紧。
可即便如此，路嘉音轻而易举就将她推开。
程清宁踉跄了下，向后几步身体撞到旁边停的一辆车。
路嘉音转过身，神情冷淡道：“如果我想推开你，很轻而易举。之前没那么做，是因为我对你还抱有期待。”
“现在……”路嘉音抿了下唇，“我讨厌你。”
程清宁狼狈地靠着车头，路嘉音最后看她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一下，很疼。
“秦黎，我应该听你的，去夜市……”她怅然若失讷讷道。
·
第二天，程清宁一如平常给路嘉音做早餐，发消息不回，电话拒接，也没有在地下停车场等她。
程清宁很清楚是自己做错了，路嘉音感受到的疼痛，一定不会比自己轻。
她带着盛了热粥的保温餐盒来到公司，里面是路嘉音爱吃的排骨粥，趁着大家没有注意，她拿到路嘉音的工位。
可谁知刚放下，路嘉音就把保温餐盒拿起来，直接扔进了脚边的空垃圾桶里，整个过程没有看她一眼。
程清宁垂了垂眸子，看着垃圾桶里孤零零的保温餐盒，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上班不久，她收到人事部的一则通知，因七部程序人手紧缺，公司给七部调了一名程序人员，和路嘉音搭档工作。
而在她收到通知过后的半小时，人事部的同事就领着人来了，新来的程序员小陈理所当然坐在路嘉音那排的工位。
如此效率的人事变动，除了路嘉音下场操作之外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突然如此。
而其中的原因，程清宁很清楚是路嘉音在躲自己，多了一个人她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堂而皇之与路嘉音暗通款曲。
晚上下班，路嘉音也是走得飞快。
程清宁很郁闷，可找不到和路嘉音沟通的途径，要不是因为工作需要微信沟通，搞不好自己现在早就被拉黑。
这一回，程清宁拉下脸去向秦黎寻求帮助，路嘉音与她的关系也不错，秦黎作为中间人很适合为她周旋。
“秦姐，帮帮我。”
“你想我怎么帮你？”听完全过程的秦黎很无奈，“你就说，当初提出要去拉吧的人是不是你？我说去夜市吃吃喝喝，非要去的人是不是你？去了拉吧还主动搭讪油王的人是不是你？你这都几宗罪了啊程姐？”
“是我，都是我，我承认，是我的错。”程清宁讷讷道，“可是我去拉吧是有原因的……”
“别跟我扯什么原因，我们只看结果，你现在给人带来伤害是真的。”秦黎有些不耐烦道，“真的，换作我知道我暧昧对象一边撩我，一边去酒吧艳遇，我真的能让她有多远死多远，再喜欢都是个屁。”
程清宁一脸的苦相。
“你不是理论大师吗？帮我分析一下我现在该怎么做，拜托你。”
秦黎还是第一次见程姐低三下四求人的样子，念在认识这么久，叹了口气，回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追回？如果你只是胜负欲作祟，现在收场来得及。”
“昨晚……”程清宁皱着眉，“她在停车场推开我，说讨厌我。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快要失去她了，我真的很难受，也很后悔当时的自己非要犟不值一提的自尊心，可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本来你就把人伤了一次，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一次接受你吧，你还搞这么大的雷，你现在就算是把心掏给她，她都不带看的。她已经认定了你是找不到合适的，选择将就才会缠上她。”
“这时候她对你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基本已经是零，甚至是负数。那你就要比之前更加死皮赖脸，给她很多的肯定和安全感，她才会慢慢接纳你，不过你这次……可比之前要更难喽。”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秦黎看她一眼，“你不是谈过吗，问我这牡丹怎么做别太离谱哈。”
“我没有追过人也没有挽回过人。你虽然牡丹，可是你见证过那么多朋友的感情，理论经验更丰富。”
“……乌鸡鲅鱼。”秦黎翻了个白眼，算了送佛送到西吧，要不是看在这两人和她关系都不错，还惦记着自己终身大事，她都不带淌这趟浑水的。
“首先，你给她写一个小作文。开头原原本本讲述你去拉吧的动机，以及全过程，还有你的心理感受变化，记住全文只有一个中心，你要告诉她，你喜欢路嘉音是日久生情也好、失去了才醒悟的犯贱也好，总之一定不能是因为对比别人你才觉得她更好、更适合你。”
“最后吧。你要明确表达出你接下来怎么做，表达出强烈的复合欲/望！坚持不懈永不放弃不死不休！”
程清宁回道：“可是我给她发信息根本不理我。”
秦黎无语：“她只是不理你，不是瞎了，你发了她肯定会看。小作文看着虽然烦，但效果肯定比你现在顶着这张渣女的脸在她面前叭叭要好得多。”
“不管怎么说，态度和立场一定要表明！接下来的就要看你自己的行动了！”
“好！”程清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有你这位军师真是我的福气！”
“先别谢。”秦黎抬手止住，摁亮手机屏幕显示出收款码，“本次咨询收费300元。不开窍下次再来问涨到500。”
“好姐妹谈钱伤感情。”程清宁脑子一下就清醒了，“我追女朋友还要花钱。”
“……”秦黎翻了个白眼，“这样吧，给你优惠50，一共250，我附送你两条独家爆料。绝对物有所值。”
“我现在已经很难过了，你怎么还要黑我？”
不花钱怎么会记得教训？
秦黎说：“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程清宁忍痛扫了251块，那一块钱是程总不承认自己是二百五。
“第一个爆料。”秦黎竖起食指，“前几天我听嘉音说她想买一个包，但是国内基本卖断货了，我做代购的朋友快回国了，你可以考虑下，价格也比国内专柜便宜。”
“第二个爆料。”秦黎竖起食指，“其实早之前就斥巨资给你买了七夕礼物，说明她很在意你，如果在七夕节前她没有问我要回礼物。我就当是她送的拿给你，你再借此破冰。”
“她买的是什么礼物？”
“反正很贵就是了。也是你想要的。”
被秦黎这么一说，因自己弄得一地稀碎的七夕安排，程清宁多了些修补的干劲。
把砍下来的49元转给了秦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