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迪卢克来访时。
那维莱特在驯服野生的手和腿。
手动了腿不会动，腿动了手不会动，手腿都会动了，舞伴转没了。艰难驯服中，瞥见火红一抹，他转着圈停下，跟卡维介绍了迪卢克。就不提卡维惊掉下巴，不笑的样子未免太「活泼」了吧。
那维莱特：“凯亚去看机械潜艇展了，我还以为他会找你呢。”
迪卢克：“我出去得早，没有遇上。”
随意聊了聊。
迪卢克得知凯亚这几天都在法学院体验当学生的快乐，微挑眉：“是么，他以前比我还想加入骑士团。”从没提过，想在学校深造。卡维倒很理解，解释说，在陌生地方旅游，会激发人的潜在渴望，有些人甚至会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性格，都是释放内心的自我。
骑士团压力大，骑兵队长想放松，可以理解。
三人正聊着旅游与自我。
老园丁给书房换上晴空蔷薇，深蓝浅蓝流光的花瓣，娇艳脱俗。
迪卢克愣了愣：“这种花在这季节很常见吗？”
老园丁生气：“当然不。”
在小温室里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养出来的。
迪卢克表示歉意：“这种颜色十分罕见，不知哪里能买到，我想带回蒙德给家人欣赏。”
老园丁骄傲脸：“别无他处。”
晴空蔷薇，是老园丁从虹彩蔷薇培育并命名的，秋天在园艺节中拿了金奖，宝贝得不得了。这两天，见家里热闹，特地搬来给书房增色，也是暗戳戳的炫耀。买肯定买不到，就算其他园艺师能复刻出同款，也得等明年后年了。
“所以只有这里才有？”迪卢克明显震惊了。
“没错，全枫丹只有三盆。”老园丁竖起两根指头，咧嘴一笑，“我可以送你一盆，嘿，我喜欢识货的人。”
迪卢克推辞，不能夺人所爱，随即中止了追求自我的讨论，询问凯亚去看的机械潜艇展在哪个区域。卡维拿来纸笔，信手画了一副地图，连带周围的景点都标得一清二楚。
迪卢克面露迟疑之色：“卡维，凯亚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卡维：“……”
卡维一愣，大为紧张连忙摆手：“你不要误会，我和他没睡一起，我们一人一间客房的。”
“呃，我就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看着迪卢克仓促告辞的红影，卡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怎么突然就跑了，诶，继续练舞吧，刚才练到哪里了。”按下播放机，高雅的音乐曲子在超大书房中再次响起。
两小时跳下来。
那维莱特累得够呛。
但听老管家说大审判官以前「驾驭得了各种高难度舞曲」，不行，必须把这个难关攻克了，那维莱特硬撑着跳。卡维可撑不住，瘫在椅子上说宁愿画图纸熬两个通宵。
那维莱特：我这么难教吗？
就在卡维去洗澡，那维莱特反省自己的手和脚时，新队长匆匆走进来：“打扰了，刚刚发生了一件事，您的那位蒙德朋友遭遇了袭击。”
那维莱特跳起来：“谁？凯亚吗？”
“那位红衣小哥。”
逐影庭初步判断，可能有人见财起意，想劫持绑架蒙德首富，还使用了致幻烟雾试图将他迷晕。没料到，迪卢克的武力高强，反杀了回去，只有手臂受了轻伤。
特巡队的情报网很强，立刻告知了新队长。
那维莱特赶到案发现场。
惊讶地发现，这里，也是大明星乔希被袭击的地方，昨晚的血迹还在呢，跟未融化的冰冻在一起。是一条小道的拐角，不算什么必经要道，却接连发生两起袭击事件。
影响太恶劣了。
逐影庭非常重视，几位探员正在现场搜集证据忙碌着。
前方铁栅栏是医院。
迪卢克配合完逐影庭调查，正在病房处理伤口。他对伤不在意，似有心事，拧眉沉思，那维莱特进来都没察觉。
“伤得严重吗？”那维莱特问道。
“不要紧。”
“凯亚呢？”
“哦，我没找见他。”迪卢克解释起原委。
根据手绘地图。
迪卢克很快就找到了机械潜艇展厅，里边空无一人。
这种大雪天，游客也不爱出门。
工作人员一听戴眼罩身穿孔雀蓝华丽裘衣的蜜色肌肤大帅哥，毫不犹豫地摇头：绝对没有，今天连只帅蚊子都没进来过。
也不奇怪。
凯亚的思维跳跃，可能半路被别的景点吸引了。
迪卢克于是顺道回酒店。
他也是大意了。
谁能想到，低调出行没有显山露水，却会在异国遭遇袭击。他当时在想事情，迷香无色无味，毫无察觉。意识到时眼前一黑，已被人扑倒在地，麻袋套头。
但迪卢克是谁，拼着一丝意志绝地反击。
深冬季节，天黑得早，他隐约瞧见逃走的袭击者有点像警卫机关那种机械机器人。
“不排除是商战。”医生顺口说了一句。
“呃。”迪卢克失语。
商战不派间谍不搞市场竞争，就猫在小街小巷搞物理袭击是吧，那还挺硬核。那维莱特琢磨了一下：“你跟我回沫芒宫吧，凯亚到晚上，自然就回来了。”
“谢谢。”迪卢克没有推辞。
就在等医生收尾时。
大明星乔希坐着轮椅被推进来。
乔希不止帅气，一顾一盼都脉脉含情，流露出纯天然的蛊惑力。
“迪卢克先生，您没事吧，我听说您被袭击的事……啊，那维莱特先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您，上次见，还是秋天的那次比赛呢。”乔希语气意外又惊喜。
“秋天？”
那维莱特想起了。
有一次观看什么竞技比赛，自己被安顿在全场最刺眼位置，什么都没看清。特巡队护得严实，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期间，有好几位明星远远打过招呼，其中就有这位。
“您好。”
那维莱特彬彬有礼地回应。
好在，乔希没有夸张地表示出重逢的惊喜与憧憬，只简单说了两句，就将关注点重新投向迪卢克。他询问案了发经过，听到「像警卫机关的机械机器人」，意识到什么，说警卫机关昂贵，能出动那种武装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也不像临时起意。
“住酒店恐怕不安全，您要是不嫌弃，可以住到我的别墅里。”乔希的担心也十分真诚。
“不用，谢谢了。”迪卢克拒绝。
“当然枫丹的治安很好，这种事情也很少发生，有逐影庭在，您完全不用担心。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您可以来找我。”乔希在恰到好处的寒暄，干脆利落地退场，“我就不打扰您和大审判官先生了，祝您早日痊愈。”
报纸将乔希写成海王。
触底反弹，实际一接触印象反而还好，是很会看气氛的人。
回到沫芒宫时是晚上九点多。
凯亚还没回。
老管家没想到朗朗乾坤还有人敢当街行凶，而且是同一个地方，大胆推测，那附近也许有个犯罪团伙。又让迪卢克脱下大衣，他拿去清洗干净。迪卢克拿出兜里的东西时，掉下了乔希的名片。
“乔希·基茨，他小时候还来过沫芒宫呢。”老管家面露怀念。
“啊？”那维莱特茫然。
虽然大审判官交际简单。
毕竟在那个位置上，需要的应酬也不少，平日里不少接见各国的政要、权贵、大富商，以及枫丹本土的各界知名人士。加之他活了几百年，年岁足够长。
真要细数渊源。
在枫丹，大审判官见到谁都能说那一句：“哦，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还见过你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曾祖曾祖母/曾曾……呢。”
但那维莱特可是刚来。
一个都不认识。
老管家善解人意地圆过去：“难怪您不认识。那时乔希才四五岁，跟小布丁似的，总跟在迈耶教授身边。迈耶教授，很早就白了头，爱戴眼镜，眼镜片有披萨那么厚，往外凸起。他专注历史学研究，也是很出名的古董鉴定师，有一段时间跟您探讨各种历史问题。”
老管家跟大审判官呆的时间长。
科普得详详细细。
“迈耶教授家大业大，收养好几个养子养女。”老管家总结关系，“乔希，就是其中一位。”
“那他人还挺好。”
那维莱特很配合地点头，记下这些也许永远用不上的信息。真庆幸，乔希见面没提这一茬，也可能是年纪小不记得，要不然自己又得原地表演「久别重逢」的惊讶了。
一旁静默的迪卢克突然开口，语气很惊讶：
“迈耶教授？是不是总戴茶色眼镜？”
“对的，您也认识？”
没错迪卢克还真认识一个迈耶教授。
腿微跛，两鬓花白。
他每年都会亲自来蒙德的晨曦酒庄挑选美酒，量不多，但品味极佳，跟迪卢克的父亲克利普斯很聊得来。克利普斯曾称赞他学识渊博，不愧是跟大审判官谈古论今的人。
迈耶还常以古董代替摩拉交易。
克利普斯去世之后，迈耶感慨故交已逝，再没来过晨曦酒庄。
“迈耶教授是机械腿，能看出不一样，应该就是了。”老管家很肯定。
“可我记得他是须弥学者。”迪卢克讶然。
枫丹和须弥交界，两国人才往来，也是常有的事。迈耶教授从须弥教令院来到枫丹任教做研究，在多兰湖边建立起了迈耶家族，已是不折不扣的枫丹人。
管家从保管良好的旧报纸中翻出迈耶教授的照片。
迪卢克一看，正是这位。
——乔希是迈耶教授的儿子。
——迪卢克是克利普斯的儿子。
故交之子，想不到绕了一大圈，大家都是熟人。老管家笑呵呵地说：“你们要是小时候见过，也算青梅竹马了。”
“咦？谁是青梅竹马？”
声音轻巧。
凯亚不知几时回来了，一身裘衣，衬得十分贵气，倾身过来看：“除了我，还有谁是迪卢克的青梅竹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