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春的话让祝优一怔,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盯着韵春的脸一字一句说:“我不是路青雪的女朋友。”

  韵春嘴角的笑还在。

  只是当祝优下一句话问出来,韵春笑僵了下, 祝优问:“那你还是她老婆吗?”

  韵春胳膊还撑在门框, 一阵风吹过, 让韵春知道注视着她的不仅有祝优,还有身后的路青雪。

  韵春撩了下眉:“当然。”

  话都放出去了, 总不能说不是就不是吧?那这个老婆当的也太儿戏了。

  拂耳而过的风中, 带着铃铛般细碎的笑。

  韵春脸颊一热。

  祝优依旧盯着韵春, 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青雪姐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韵春眉微微一皱,正想问祝优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电话铃在她们两人间响起,打断了韵春。

  祝优接通电话, 用意大利语回了两句, 应该是有工作要处理,转身离开前, 祝优对韵春说:“我还会来。”

  不等韵春挽留, 祝优一溜烟地离开了。

  韵春撑着门框的胳膊隐隐发麻, 好像不能动了。

  哦。

  不仅是胳膊, 脚也发麻,腿也麻。

  尤其是脖子, 麻到不能向后转了。尤其是想到路青雪就在身后看着她时。

  直到身后传来路青雪的声音,“门外没人了, 是不是转过来了?”

  韵春半空的手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 随即放下胳膊, 抖擞了下关门转身。

  路青雪站在身后,嘴角带着笑意, 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眸清透,有足以引人上前的魔力。

  路青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韵春抬脚走到了她的面前,等到了路青雪眼前,韵春和其对视了一眼,就慌乱地错开视线,咳了一声后:“啊!我咖啡还没喝完。”

  随即要去端她的咖啡杯。

  刚一抬脚,袖口被扯住。

  侧头,对上路青雪盈盈含笑的眸。

  没等路青雪说什么,韵春先败下了阵,“我可以解释。”

  路青雪松开捻着韵春衣袖的双指,“解释什么?事实而已。”

  韵春脸颊刚刚未退的温度又升了起来。挠了挠下颌,她:“……也是哈。”

  路青雪轻笑一声,“只是没想到你会当着别人的面承认。”

  韵春呃了声:“不算是承认,只是因为他们一直说你是他们的女朋友,对你的名声…不好。”

  她说:“我就想…想…”

  想对那些称路青雪是他们女朋友的人说,路青雪不是他们的,是我的?

  想那些人不能因为对路青雪痴恋而败坏路青雪?

  韵春还没找到合适的句子解释,路青雪水眸漾漾:“想维护我?”

  “知道小优是记者,这么对她说可能,或许她会把我有老婆的事情散出去,这样就会让那些随便乱说的人再次开口时有斟酌,也不会让别人听信谣言?”

  是这样。

  不过——小优?听着路青雪跟对方很熟悉啊!

  韵春:“……嗯。”

  “那如果小优问你要证明呢?你该怎么向她证明你是我…老婆。”后面两个字,路青雪轻悠悠地咬出。音节似鱼儿跃出湖面,再次扎进湖水时激起了大大小小的水花,水滴溅到了韵春的身上,晕染了几片湿意。

  心口好像也溅到了湿哒哒的湖水,暧昧不清的模糊,听得韵春耳朵喝醉了,滚烫的发红。

  韵春手在后颈摸了一把,嗯,连脖子都是烫的。

  垂下手,韵春眼皮掀起:“无需证明。”

  她用了路青雪的话说:“事实而已。”

  说完韵春轻哼了声:“我才懒得自证,她爱信不信。就算她不说,我也准备好了,等一会儿要还有人来按门铃,我就说我是你…”

  那两个字韵春喊不出口了,她顿了顿说:“照他们接二连三来敲门的程度看,只要我说了,咱俩的关系肯定会传到你的那些追求者耳朵里,下次再有人说你是他们的女朋友,势必会想到我。”

  虽然她的这个行为,在那些人眼里与他们无异。但谁让她能住进路青雪家呢?她拿出的就是当家主人的气势好不好?

  路青雪望着她:“那你呢?”

  “我?”

  “他们都是米兰头面人物,你的工作,今后势必会和他们产生联系。你这样说,他们会把你和我联系在一起,以后你我的名字或许就粘在一起了。”

  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挂上钩,在路青雪看来,是委屈了韵春的。

  可是韵春满不在乎,还笑嘻嘻地说:“那我还能蹭蹭你的名气。”

  爱是亏欠。哪怕路青雪知道和自己挂在一起能给韵春带来些机遇,可她还是歉疚。

  不过眼下,她被韵春鲜活的表情感染,路青雪失笑:“就这样?”

  韵春目不转睛地望着路青雪,轻声:“就这样。”

  她想说:这样就足够了。你对我的恩惠,已经够多了。相比之下,我什么都没做。

  阳光静静流淌在她们之间。

  空气里的颗粒细细描绘着岁月静好。

  “小乖。”

  路青雪叫了一声,韵春立刻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耳边是一声笑,以及路青雪懒懒的笑:“谁说要谢你了?”

  路青雪凝视着韵春,微微歪头:“我想说的是: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对于我的事情,你很重视?”

  韵春想也不想:“当然!”

  “所以对于我喜欢谁,你也很重视,很想知道?”

  对哦!忘记这件事了!

  韵春巴巴眨眼:“那个人是谁?”

  “你知道后会做什么?”路青雪问。

  “会吃醋吗?”

  吃醋?

  韵春怔住了。

  她干嘛要吃醋?

  路青雪喜欢谁是路青雪的事情,她想知道,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好奇路青雪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什么长相……

  韵春睫毛闪动,眨走眼里的怔然,抿唇回:“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路青雪眼中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反而逗趣着韵春:“嗯,那我就不说了。”

  “为什么?”

  路青雪:“因为我想看你吃醋呀。”

  太阳好像被遮住了,光线暗了下来,韵春眼眉处有了阴影,看着像是因为不解而皱起来的。她再一次问:“为什么?”

  只是问的声音比第一次低,看似在问路青雪,更多像是在问她自己。

  “这个答案要你自己想,”路青雪嘴角噙着笑,慢慢说,“随你怎么想。”

  又是这句话。

  韵春还没来得及想,造型师李弋梦来了。

  听到对方自我介绍,韵春心里就一个想法:终于来了。

  门铃被按响了无数次,终于有一个是她能迎入房间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韵春和对方进行了简单的沟通。李弋梦是华裔,会说中文,两人在交流上没有问题。

  期间韵春给对方冲了一杯咖啡。用路青雪研磨的咖啡粉。

  接过咖啡时,李弋梦笑着说:“你也爱喝咖啡?路董以前就爱喝。”

  听到对方提及路青雪,韵春心神一动,问:“你在SNOW工作很多年了吗?”

  “是呀。刚一毕业就进了SNOW,想想有四五年了。”

  “那你和…路董熟悉吗?”

  “这是当然。”李弋梦听出了韵春话里的潜在,“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韵春顿了顿,笑笑后摇头:“没有。”

  她想要问的,李弋梦不会知道。

  李弋梦听后点点头:“有什么随时问我。”

  她看着韵春笑:“不过我早早就想要跟你合作,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李弋梦视线落在韵春身上,夸:“跟路董说的一样,你很适合模特。”

  适合做模特,是他们设计者来说最高的称赞。

  很普通的一句话,但从他们这种对比例要求严格的人嘴里说出,适合两个字就没那么普通了。

  衣服是百变的,模特也是。在一个模特身上用适合两字,只能说这个人是天生做模特的料。

  韵春讶然:“她…提到过我?”

  “对呀,路董不下一次夸过你。”李弋梦笑着说,“我还从来没听过她如此欣赏一个模特呢。”

  李弋梦说着指了指身后她带来的三条裙子,每一条都如珍宝般保护着,这三条裙子是明天韵春要穿的。

  李弋梦说:“而且这三条裙子,是路董按照你的比例特意设计的。”

  韵春诧异:“我?”

  “是呀,当时路董设计的时候我在一旁当助手,她亲口说的。可没想到…”李弋梦神色暗淡,“没想到造化弄人。”

  她轻声:“衣服做好了,人却……”

  沉闷的气氛围绕着李弋梦,余光瞥到韵春,觉得突然这样不妥,压下心里的惆怅,李弋梦冲韵春扬了扬笑:“所以当听到莫总说你会做为SNOW的一员参加时装周时,我立刻就想到了这三件礼服。跟董事申请后,从保险库里将它们拿了过来,想着明天您穿上,说不定路董就看见了呢?就算没有看见,衣服穿在你身上,她的心思也没有白费不是吗?”

  韵春心里动容,她微微:“嗯。”

  李弋梦抿了口咖啡,“从你第一本杂志开始,路董对你的关注是内部的人都看得出来的,毕竟公司很少用新人。当时用你,在我们看来是件很大胆的决策,不过好在后面你证明了路董的眼光很好。”

  “每个季度公司总会推荐新的模特,用于找灵感或者决定新款秀等等一系列工作,而那段时间她根本不用推荐…”

  李弋梦声音如夏花,“你是她的第一选择。”

  韵春愣愣望向沙发上坐着的身影,从弋梦进来到现在,路青雪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们。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坐在那里,看着韵春换上一件又一件她亲手做出来的衣服,就好像对韵春说的,想看韵春穿着她设计的衣服登上更大的舞台一样,眼里流露出来的,是不可忽视的浓浓欣赏。

  李弋梦看着韵春,像是透过她怀念着路青雪,看着看着,李弋梦将存在心里多年的感慨叙说:“青雪很喜欢你。”

  她原本想继续用欣赏这个词,可话到嘴边,喜欢好像更适合。

  一瞬间,天光乍现。

  遮挡太阳的乌云在刹那间消失。

  韵春心跳加速。

  空气都窒息间,她忽然就懂路青雪的话了。

  路青雪说随她怎么想,那她是不是可以大胆一点想,路青雪喜欢的人——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