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蓝椋让她在客厅等着。

  看着徐蓝椋走进一间卧室时, 韵春的心跳在那个时候停了。也不是停了,起码心跳的速度和声音变得很慢、很静。

  犹如烟花点燃前的夜空,静到只有空中眨眼的星星、慢到连风都能轻易捕捉。

  时间过去太久, 可脑海中有关韵月琴的画面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被淡忘。反而因为思念, 不仅韵月琴的脸越发清晰, 就连韵月琴的声音时刻萦绕脑海,有时在街上听到相仿的声线, 韵春会不由顿足, 循声去看。看到与韵月琴完全不相同的人时, 韵春会怅然失笑,再次踏上独行的路。

  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夜夜出现韵春梦里的,并不是童时的任何一件让她欢愉的事, 而是韵月琴躺在病床上, 面目苍白到明明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精神萎靡,却还用尽全身力气扯起嘴角, 柔笑着跟她说:“韵韵, 妈妈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双手皮肤被扎的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 有时没地方扎针, 刚刚愈合的针孔就又被扎开。顺着水咽下去的药,没几秒就反胃吐出来, 那段时间除了稀粥什么也吃不下,肚子里空落落。不仅这些, 还有很多…

  疼当然疼, 只是韵月琴怕韵春担心, 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微微皱起的眉头替她说了一切。

  韵春说她没哭过多少次, 是因为那段时间,韵春背着韵月琴偷偷哭的次数,已然让她麻木到忘记哭是什么。只记得哭到最后泪水都流不出来。

  就连韵月琴去世那天,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的韵春,眼泪也只掉下了几滴。

  不是不难过,不是不伤心,而是麻木了。

  虽然拼命挣钱凑手术费,虽然一直安慰韵月琴没事没事,可韵春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知道的,知道最后的结局可能不会遂愿。那是一块很小的地方,只装着一件事,一件韵春非常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可偏偏就是那么小块的地方,抵过了除它以外填满心中的所有祈祷。就好像一点墨脏了整张纸。

  死亡不是一瞬间的事。

  对于死者来说,心脏停止跳动后并没有完全死亡,身体的各种器官还在运转,甚至还会听到外界的声音。而直到供给的血液不再运作、身体的温度慢慢降下、身体的柔软变得僵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身边人的离世就像是患了一种慢性病,治不好,无法痊愈。是漫长且痛苦的过程。有关逝者的记忆永远不会消散,在随意的时间、随意的地点、随意看到某个有关对方的物品,对方便又活了过来。就算注意被转移,你很快去关心其它的事情,对方却还活在你的脑海,在你脑海构成的世界里,恬静的一如之前一般活着。

  不过对于韵春来说,韵月琴生前承受的痛苦太重,病床上的韵月琴成了韵春最为遗憾最为煎熬的回忆。她时常想那时的她为什么不再长大些?为什么不能挣很多很多钱?为什么面对高额的手术费,她连一半都付不起?为什么啊……

  韵春知道这不是她的问题,可这几年她总是会这么想,反复逼问反复折磨自己。

  病床上韵月琴的面容是她无法企恶君羊易乌儿儿七舞尔吧宜挥去的阴霾,所以当卧室里走出一个穿着质朴,梳着马尾辫,看着比韵春要小很多的身影时,刚被韵春点燃的烟花捻子熄灭,她怔怔看着眼前的身影,即便是变小了,可无论韵月琴怎么变,韵春都能认出来那刻在心上的五官。她怔愣的是,眼前的韵月琴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她不再是满头白发,不再瘦骨嶙峋,不再每天强忍着病痛还要扯着嘴角笑着对她说:“宝贝,要好好的。”

  反而圆圆的脸蛋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浓眉大眼,脸颊红润。

  看着…很健康。

  非常健康。

  烟花捻子在瞬间复燃。

  砰的一声响炸破了夜空。

  绚烂的烟花照亮了韵春头顶的整片黑暗。

  “……妈。”

  心跳的烟花响声雷动,韵春听到了她的嗓子沙哑,叫出的声音低沉。她感觉除了她听到外,不会有人再听到这一声喊。

  可面前的身影听到了。

  韵月琴来到韵春的面前,哎了一声后,双眼泛红笑着抬手,手轻轻抚摸在韵春的脸颊,轻声:“这么瘦,有好好吃饭吗?还有啊,怎么长这么高了?”

  明明之前只到她的肩头,现在却已经高出她一头半了。

  脸上冰凉的触感让韵春知道这不是做梦,她真的见到了韵月琴。喉咙处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韵春哽咽着开口:“…妈。”

  叫完,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躲着韵月琴哭已经成了本能,泪水不受控制流出的那一刻韵春弯下腰,将头埋进了韵月琴的颈窝,同时韵春用力地搂紧怀里的韵月琴,贪恋这一刻的重逢。

  她躲着,可是耸动的肩头和细碎的哭声暴露了一切。

  韵月琴同样哭了。不过她是笑着哭的,被困在医院多年,她一面都没见过韵春,刚才从房间走出来,她都不敢认这孩子。

  变了…线祝负

  变了大模样。

  长大了。是好事呢。

  “妈。”韵春抱着韵月琴,低低地喊着。

  韵月琴抚着韵春的后背,柔声:“哎。”

  韵春头从韵月琴的肩膀挪开,抬起来,直定定看着韵月琴。

  吸了吸鼻子,将蓄在眼睛里的泪水用手背抹开。

  张嘴:“妈。”

  韵月琴伸手擦着韵春眼下的泪水:“哎。”

  韵春什么也不说,只是再次喊道:“妈。”

  韵月琴知道这孩子是为什么,笑着说:“宝贝,妈妈在呢。”

  韵春忍不住了,她放声哭了出来,哭着喊:“妈……”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和韵月琴说,可是一开口,那些话全都浓缩成了一个字。

  一个她之前认为喊出来后,永远不会再得到回应的字。

  终于……

  终于在无望的生命中,再次喊出妈妈后,回应她的不再是拂面而过的冷空气,而是韵月琴的声音。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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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一个小时的时间,韵月琴大概了解了韵春这几年中经历的事情。

  老一辈心里,总觉得读书才能出人头地,读书有出息,不读书连工作都找不到,读书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听到韵春在她死后就没有再读书,韵月琴心里涌出深深自责。可她自责归自责,自然也清楚知道错在吕峰。然后,从来没听过韵月琴骂人的韵春,听韵月琴骂了吕峰半个多小时。

  韵月琴在那骂,韵春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笑着听。原来…有妈妈疼爱是这种感觉。

  好陌生。好熟悉。

  正当韵月琴骂的激动时,一直在卧室给她们相处空间的徐蓝椋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韵月琴。

  什么也没说,却让韵月琴在瞬间噤声。

  韵月琴抿唇不语的那刻,韵春疑惑地看向了徐蓝椋。

  徐蓝椋同时视线斜向韵春,对她说:“别让你妈情绪激动。”

  说完不等韵春回应,转身进了卧室。

  关门声响起,沙发那有几秒的安静。

  徐蓝椋的出现让韵月琴情绪在刹那间静下,再骂也骂不出什么,她便抓着韵春的手,“宝贝,给妈妈讲讲你当模特的事情,是不是穿了很多漂亮衣服,去了很多地方?”

  “嗯。”韵春张口,开始跟韵月琴分享工作时的事情。

  她只说开心的,别的不好经历她没有说。可她不说,韵月琴也能猜到些。韵春上学的时候学习就不是很好,但胜在头脑灵活,能言善辩,有这么一张嘴,吃苦会少一些,却也不会完全少。没背景没学历,靠自己打拼,吃苦是难免的。

  韵月琴听得心疼,同时遗憾自己没能参与韵春的成长,让孩子一个人抗下所有。

  连一个避风的港湾都没有。

  想到了什么,韵月琴问:“小宝,有谈恋爱吗?”

  韵春刚停下讲述,正要喝水,听到韵月琴的问题,摇头:“没啊。”

  她端起茶盏,徐蓝椋倒给她的茶水已然凉透,抿了小口,口中的燥被缓解,就又听身边人问她:“那有喜欢的人吗?”

  韵春下意识想说没有,可是当她看到茶盏中自己的倒影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那双会下雨的眸,想到了那个如湖泊般的身影。

  这样的倒影,她在路青雪的眼中看见过。

  而棕色的茶盏水光清透,明明照得人清晰,可韵春却感觉,茶盏中的倒影,远比不上路青雪的双眸。

  路青雪那漆黑双眸倒映着的韵春的面容,反而白净到韵春的一颦一笑都能清楚看到。

  那样的高清,让韵春有过疑问:清澈的是路青雪的眼眸,让她能那么清楚的看到自己?还是路青雪眼里全都是她?所以无论她怎么看,湖面倒映着的她都很清晰?

  口舌在未说话的情况下再次干燥,韵春仰头,将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没再看到自己的倒影,韵春看向韵月琴,笑道:“没有啊。”

  韵月琴蹙了蹙眉,正想说什么,侧对面卧室的门再次打开,徐蓝椋站在门前,冲韵月琴说:“我饿了。”

  韵月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发现已经快一点了,她连忙起身,问徐蓝椋:“想吃什么?”

  徐蓝椋说:“不都已经买好了吗?”

  韵月琴:“买的那些都是小韵爱吃的,你想吃什么?”

  徐蓝椋说:“我跟着她吃就行。”

  韵月琴笑:“好哦。”

  一旁的韵春:“?”

  她感觉有点奇怪,可是说不出是哪里。

  韵月琴转头看韵春:“妈妈记得你爱喝雪碧,但家里没有,你要想喝出去买一瓶?”

  小时候村子里小卖铺没什么饮料,就可乐雪碧和果粒橙。

  韵春喜欢喝雪碧,觉得它甜甜的,气泡在口中炸开的感觉很好玩。

  小时候三天两头缠着韵月琴给她买,但韵月琴说饮料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很少会买给她。只要买一瓶,她能小杯小杯喝三天,最后瓶子里的气都跑没了的雪碧,是最让她回味无穷的。放久了的雪碧没有气泡,只剩下了柠檬甜。

  只不过韵春已经有很多年没喝过了。

  雪碧里的柠檬甜她都要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韵春淡淡一笑:“有白水就够了。”

  韵月琴:“不爱喝了?”

  韵春:“爱喝。但你不是说对身体不好吗?我记着呢。”

  韵月琴眉低下,默了两秒,“好,那妈去做饭了。”

  韵春嗯了一声。

  韵月琴走向厨房,韵春本想跟着一起上前,但看到走过来的徐蓝椋,韵春的脚步顿住,问她:“你饿了干嘛让我妈做饭?”

  徐蓝椋看她一眼,回:“你妈做饭好吃。”

  这倒是真的。

  可回答跟韵春的问题不符。

  听徐蓝椋的口气,这肯定不是第一次让韵月琴给她做饭了,而多次指使一个鬼给她做饭,韵春感觉韵月琴被威胁了。

  她问:“但你凭什么让我妈伺候你?”

  徐蓝椋不解:“什么伺候?”

  缓了一下意识到韵春是什么意思,徐蓝椋哭笑不得:“这是伺候吗?”

  韵春:“不是吗?”

  “不是呀。”韵月琴走了过来,嘴角挂着浅笑,“我待着无聊,想找点事情做,主动提出给阿蓝做饭的。”

  韵月琴柔声对韵春解释:“而且阿蓝做饭不好吃,自己做的饭她自己都不想吃,每天出去吃饭馆。饭馆的饭菜好吃是好吃,但油太大,她又爱吃肉,每次都点肉菜,肉菜的油盐放的更多,一直这样吃身体受得了吗?年纪上来了,还以为是小年轻呢?到时候胆固醇高血压……哪哪都是毛病。”

  说到后面,韵月琴的视线已经从韵春身上移向了徐蓝椋,后面的责备徐蓝椋仿佛听习惯了,韵月琴说她,她端茶喝水充耳不闻。

  韵月琴见状走过去,将手中装豆角的袋子放到徐蓝椋面前,“还有,我是不是跟你说买豆角不要买这种老的?要炖好长时间不说,吃着也不好吃。”

  韵春喜欢吃豆角土豆炖排骨。知道能见到韵春,韵月琴特意让徐蓝椋出门去买豆角和别的韵春喜欢的菜。

  徐蓝椋瞥了眼豆角,又抬头看韵月琴:“我又不爱吃豆角,怎么知道什么样子的好吃?”

  “你去买菜的时候我有跟你说过,买细的,买嫩的。”

  徐蓝椋从口袋中拿出一根,“我看着它比你手指细,所以就觉得它是嫩的。”

  说完徐蓝椋看向韵月琴的手,“你手指跟它的粗细差不多,你手指就很嫩,它凭什么老?”

  徐蓝椋完全是在找借口,想要糊弄过去这个错误。韵月琴知道,可又被哄得说不了什么。

  韵月琴拿过那一根豆角,扬起向徐蓝椋脑袋敲去,徐蓝椋也不躲,因为她知道韵月琴不会真的敲她。果不其然在豆角快敲到徐蓝椋的时候韵月琴收了手,将豆角扔进了袋子中,低低笑道:“把豆角择了。”

  徐蓝椋点点头:“知道了。”

  择之前,她问:“择多长?”

  韵月琴:“和你食指差不多。”

  徐蓝椋问:“为什么不是大拇指?”

  “你大拇指短,豆角要择长一点。”

  徐蓝椋抬眸看韵月琴,唇角翘了起来,“听着你好像比我还要了解我的手指。”

  韵月琴嘴角的笑僵了下,然后淡淡:“低头就能看见的事,我不需要了解。”

  徐蓝椋:“也是。”她挺想接一句‘你手指嫩是看不出来的’,但看到韵月琴身后站着的韵春,这话被她咽下。

  忘了还有个人在了。

  韵春在旁边,看完徐蓝椋和韵月琴的全程互动,问号变得越来越大。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等到这次韵月琴进厨房,韵春跟着进去。

  韵春会做饭,就是因为小时候韵月琴做饭的时候她常在旁边打下手,此刻韵春洗了洗手,熟稔地帮韵月琴备菜。

  切菜时,韵春心里感慨一声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场景了后,问:“妈,你跟徐大师…认识?”

  “嗯,我们从小就认识。”韵月琴说,“阿蓝跟我是一个村子的。”

  “哈?”韵春疑惑了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有跟你说过啊,可能是你忘记了吧。”

  “那你怎么叫她阿蓝?”

  “她全名叫徐蓝椋。以前我叫她阿椋,但她说那么叫她不喜欢,因为咱们那边的口音‘阿椋’听着像是‘阿娘’…我就叫她阿蓝了。”

  说到小时候的事,韵月琴眼底透着怀念,略微感叹道:“她比我小两岁,是小妹妹呢。”

  韵春:“……”

  完全看不出来。

  如果跟没有检查出癌症的韵月琴相比,第一次见到的徐蓝椋看着还要比韵月琴大几岁,结果现在告诉她徐蓝椋是小妹妹?

  韵春默然。

  她低头切菜,一时间没再问什么。

  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奇怪就奇怪吧,她现在更珍惜和韵月琴独处的时间,那些问题可以以后再问。

  吃饭的时候,韵月琴做在韵春身边,一直给韵春夹菜。

  韵春吃掉一口菜,韵月琴就会往她碗里添新菜。起初还好,韵春只顾着回味记忆的味道,没有说什么,可到后面,碗里的饭菜不但没少,还越来越多。

  韵春咽下嘴里的食物,轻声:“妈,不用给我夹了,我吃饱了。”

  “吃这么少就饱了?”

  “不少了,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呢。”

  韵月琴满眼心疼,“怪不得你这么瘦,肯定平时没有好好吃饭。”

  真的很瘦,抱着硌人呢。

  韵春笑了笑:“我吃是吃不胖体质,跟吃多少没关系。”

  韵月琴稍稍放下心。

  韵月琴不由看向对面的徐蓝椋,“阿蓝之前就很瘦,现在没胖多少,但至少脸上有肉了。”

  韵春心道确实。原来徐蓝椋从消瘦变得脸颊红润,是被她妈养出来的…

  她接话问:“你不是说徐大师喜欢吃肉吗?之前怎么会瘦?”

  徐蓝椋吃着排骨,“因为外面吃的那些,跟你妈做的比不了。”

  主要原因还是韵月琴的存在。

  心病得到了治疗。

  韵月琴听后,温柔弯眉,用筷子夹了块排骨到徐蓝椋碗里,“最后一块,不能再多吃了。吃完去把厨房的垃圾扔了,运动运动消消食。”

  徐蓝椋嗯了一声,看似听话,却又嘟囔了句:“能不能别安排我?”

  “能啊,等你体检报告上的指标合格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完,韵月琴扭头看向韵春,“小宝,你今年有体检吗?身体有没有出问题?”

  韵春还没回,徐蓝椋对韵春说:“你妈就是没体检过不知道自己患了癌症,等知道后也晚了。她问你,就是想让你也检查一下身体,看有没有隐藏的毛病。”

  她就被韵月琴唠叨着去医院做了体检。

  没什么大毛病,但小毛病都被韵月琴唠叨个没完。

  韵春听着心里闷闷的,缓了缓才扬了下嘴角,放轻语气说:“妈…我没事。店里每年都会组织员工体检的,我体检报告没有问题。”

  “那就好。”韵月琴手放到了韵春腿上,拍了拍,“妈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身体有任何的不舒服,都要及时去医院检查,知道吗?”

  “…嗯。”

  “如果工作太忙,就辞职换一个轻松点的,钱多钱少不重要,别把自己身子累垮了。”

  韵春心里涌着莫名情绪,这么多年了,她为了填补心里的亏欠努力挣钱,可是现在妈妈却跟她说钱不重要……

  钱怎么会不重要呢?

  如果有钱,当时您就不会主动结束生命了。

  韵春这么想,却不会这么说。她知道韵月琴关心的是她的身体。

  低眸,韵春说:“……好。”

  ---

  吃过饭,韵春主动收拾着餐桌,而徐蓝椋则是提着厨房垃圾下楼扔垃圾。

  二十分钟后,徐蓝椋看着沙发上,躺在韵月琴腿上的人,问:“你还不回去?”

  她一个问题,沙发上一人一鬼全都看向了她。

  韵月琴:“回哪?”

  韵春:“回哪?”

  徐蓝椋皱眉,“回你家啊,难不成想待在我家不走了?”

  韵月琴:“那我跟小韵一起回去。”

  好啊两个字刚到嘴边,却因为想到徐蓝椋说的话,硬生生停在了嘴边。韵春顿了一下道:“不用妈,咱们就在徐阿姨家。”

  徐蓝椋眉头更皱了:“谁是你阿姨?”

  韵春翘着的腿晃了晃,吊儿郎当地笑:“你跟我妈不是一个村的吗?还从小一起长大,我叫你一声阿姨没什么吧?”

  “没什么。”韵月琴替徐蓝椋回答了。

  随后韵月琴看向徐蓝椋,“阿蓝,我和小韵好久不见了,能不能让我们多聊一会儿?”

  徐蓝椋看了眼韵春,又看了眼韵月琴。

  韵月琴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最后只能颔首道:“…行。”

  韵月琴笑容绽放:“谢谢阿蓝。”

  看着韵月琴的笑,徐蓝椋心口一紧。

  这一道白月光似的笑,二十多年的跌跌撞撞忽然就不算什么了。

  心口的异样让徐蓝椋无措转身,丢下一句“我睡觉去了”进了卧室。

  说是多聊一会儿,可秋日的阳光正暖,韵春身心从未有过的舒适。她躺在韵月琴的腿上,没多久就像小时候那样,抱着韵月琴的胳膊,悠然地睡了过去。

  韵月琴手指拂过韵春发丝,低头看着韵春笑。

  温馨的画面被角落里的身影收入眼中,那道影子闪了闪后消失,谁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当天韵春请了假没去上班,一直黏在韵月琴身边。当晚在徐蓝椋的拒绝中,住在了徐蓝椋家。

  第二天的凌晨三点,韵春一贯下班回家的时间,韵春躺在韵月琴身边睡得正熟。

  而老城区的另一栋房子里。

  路青雪坐在一眼能望到家门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