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庭曦的求情, 让局势变得微妙,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离剑歌眼神忿忿投向魏清璃,若非她, 杜庭曦怎会开口。
魏清璃忙移开目光, 不接她锐利的眸光,转而对上官如卿饱含笑意的红眸。
别人都担心她受刑,想尽办法求情,她倒好,轻松自如,一脸笑意, 魏清璃悻悻想道。
“如卿纵然犯错, 但所行之事, 当能功过相抵, 还请离尊主网开一面。”杜庭曦温柔之言,软化了离剑歌的心, 她气场敛起, 燃烧的怒火渐渐平息。
当着弟子们的面,离剑歌总不能出尔反尔, 推翻自己所说之言,可杜庭曦都开口了,她还真能同罪而罚不成?
正当离剑歌要找借口缓刑,忽见弟子匆匆来报:“禀师尊,阳山派、五御派、神剑阁、四象山、太乙山庄,五大派分别发来战书,向您挑战。”说罢弟子将战书承上。
离剑歌听后反而淡而一笑, 这理由不就来了么?
“当初饶他们一命,他们倒是嫌命长, 敢对本尊发起挑衅。”离剑歌面不改色,伸手接过,冷眼阅完后,往外一抛,战书当即冰冻成霜,她飞起一掌,碎成渣渣。
这么巧,郭湄明羽被追杀到离剑山庄,这些战书就来了。按照武林规矩,任何门派向另一派发起比武挑战,都必须接受,否则会成为江湖笑柄。
离剑歌纵横江湖,曾为了立威,一人单挑所有门派,一夜之间建立离剑山庄的威望,也收了不少小门小派,如今这些所谓大派明知不是对手,还要前来,不是有人指使又是什么?
当然这也是因为官如卿放出了假消息,也证实了鬼桥成功迷惑了大护法。
“既然他们上门送死,没道理我们不接。”离剑歌看向官如卿,正色道:“算你运气好,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
官如卿嘴角上扬,红眸转动,嗜血的欲念从心中升起,又是一次大杀四方的机会,她怎会放过。
“现在外面人都以为师尊在东城楼一战身负重伤,又因为徒儿的地狱天罗,耗尽内力,所以才敢来挑战,但在东城楼之前,徒儿就发现北境有不少江湖人士往来。”
“所以后来那两个蒙面高手,或许也是江湖中人,亦或者跟江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官如卿挑了挑手指,魅然一笑:“他们想车轮战师尊,我们得把戏做足。”
“让他们上山,每派带个收尸的,别到时候说我们离剑山庄斩尽杀绝,连尸体也不给人留下,当然他们想要的消息也要传出去。”离剑歌转而看向杜庭曦,语气柔和:“云歌,你们先暂缓下山,当下局势不安全。”
杜庭曦不语,默默转身,离剑歌眉头蹙了蹙,跟了过去:“云歌,待情况稳定,你们再走如何?”
“我以为你巴不得我们早走。”
“那是你一直急着要走。”
杜庭曦停下脚步,回望她:“那我便再留些日子,待情况稳定后你护送我回京。”她更多担心离剑歌真的有强敌在,这五大派轮流挑战,不是为了消耗她功力是为了什么?
现在强敌在暗处,显然在针对离剑歌,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不仅不能现在走,还要作一些部署。
“我护送你?”离剑歌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怎么,不愿意?”
“倒也不是......”
“清遥大婚前难道你不想见见她?”
离剑歌垂眸不语,反正她也从未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但是现在这种情形,只是派弟子跟随,难以令人放心。
“云歌,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好,我也要好好谋划。”杜庭曦看向魏清璃,冲她点点头,母女俩似乎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魏清璃掩嘴轻咳两声,未央意会上前,低头聆听:“您说。”
“派人把这五大派的窝给端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
“明端还是暗端?”
“交给修远去做,让他伺机而动,这五大派敢找上离剑山庄,便是与朝廷作对,朝廷绝不容许武林中人涉足国事。”魏清璃语气中透着君王的狠绝:“记得要套点有用的信息出来,别白忙一场,杀几个没用的人。”
“是。”
与此同时,杜庭曦也命地字门作了些部署,她也不能容许别人来侵犯离剑山庄,针对离剑歌。
在这件事上,她也会杀伐果决,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离剑歌守她,她也会护她。
离剑山庄有外敌来犯,所有弟子进入戒备,离剑三十六道陷阱也慢慢开启,只要那五派上山敢有其他心思,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郭湄内外皆伤,阴魑为她诊脉后,治了外伤,内伤由官如卿用离心功进行了调息,但她因曾经的伤重,真气涣散,难以聚集,武功只剩下可以防备的空招,没任何杀伤力。
“你知道刺杀你们的是何人了吗?”官如卿问。
郭湄摇头:“那些人对我们步步紧逼,但招式很保守,好像很怕伤到我们,尤其是明羽,他们似乎只想抓人,没想伤人,处处留手。若非另一派人过来相救,我们恐怕已经沦为阶下囚。”她很聪明,知道这种追杀,必定不是平白无故,背后恐怕隐藏着什么秘密。
魏清璃拿出北国小女君画像,打开后对照明羽长相,虽五官清秀,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容貌会有很大变化。
“郭湄,明羽是几岁进宫的,你们是何时相识的?”
郭湄本来很讶异魏清璃的女装打扮,但后来想想之前的种种,便也觉得合情合理。
“明羽应该是在宫中长大的吧,是个老嬷嬷抚养的,据说是一名老宫女的女儿,宫中人事薄也这般记录的。”
“人事薄可以作假,这个老嬷嬷还活着么?”
郭湄捂着伤口,摇头:“莫非这些杀手真的是冲明羽来的?”
“明羽,这是你小时候吗?”魏清璃又把画像递给明羽,她懵懵地接过,望着画中女孩,一脸疑惑。
郭湄用手语问她认不认识这个女孩,明羽摇摇头,这是小女君四岁的画像,一般人又如何能记得小时候的事呢?
官如卿托腮凝望明羽,伸手就要去扒拉她衣服,明羽吓得掖紧领口,缩到郭湄身边,眼露惊恐。
“你干嘛呢,官官。”魏清璃拉过官如卿,阻止了她:“你怎可胡乱褪人衣物?”
官如卿左右看看:“这里都是女子,怕什么?”
“问郭湄就好了,你不必动手。”
“需要解释那么多,不如动手来得快。”
魏清璃扶额,表情有些尴尬,她低声解释:“郭湄和明羽是一对,虽都是女子,也是要稍微忌讳些的。”
“女子相恋就要忌讳这个?你的意思是,她的身体除了郭湄,别的女子也不能看?”
“对,就是这个意思。”
“歪理,我还能对明羽有什么心思不成?”官如卿不以为然,显然无法理解魏清璃之言,民间都有女子浴池,难不成还不能进了?
她又不可能馋明羽的身子,只是为了求证有没有胎记而已。
魏清璃撸了撸胸口之气,耐心说道:“即便不是明羽,你也得顾忌一下我的心情是不是?若现在我与四妃一同沐浴,你可会开心?”
“不行,不可。”官如卿毫不犹豫地回答,似乎能稍微领会魏清璃的意思了。
若魏清璃真的跟别的女子袒胸露ru,一同在奉天池沐浴,她定把那边闹得天翻地覆。
“你敢如此,我定不会饶你。”官如卿抬抬手,伸出两根手指:“胆敢看别人的身子,戳瞎你的眼睛。”
魏清璃不自觉地摸了摸眼皮,笑着说:“我哪敢呢,所以除了郭湄,明羽自是不能接受别人触碰,明白了吧。”
明羽连连点头,郭湄跟着尬笑,这突然说起闺房之事,总是令人有些不耻。但看到她们二人这样,感到无比欣慰,当初离开前就感觉官如卿动了情,原来皇上竟是璃公主,难怪总是不招妃子侍寝,现在看起来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是我唐突了。”官如卿道歉,若是别人要看魏清璃身子,或者魏清璃看别人身子,定然是不能接受,到自己身上,她反而忽略这个。
官如卿还未经人事,她和魏清璃之间还隔着一道朦胧的屏障,不知何时才能打破。
“明羽今年有十八了吗?”魏清璃问。
“刚过完十八岁生日。”郭湄忧心地看向她:“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与明羽身世有关?”
“你可真是聪明,她身上可有胎记?”
“胎记?有,后背有,说来奇怪,好像是今年刚冒出来的。”
魏清璃神色微变,表情有些沉重:“可方便让我们一看?”
郭湄没有擅自做主,而是先问明羽:“可以吗,皇上想看看你突然长出来的胎记,这可能与你的身世有关。”
她怎么会还有身世呢,她不是在皇宫出生,被嬷嬷养大的吗?明羽重重点头,她对着郭湄,微微拉开领口,郭湄抬手温柔地拨过她的发丝,把将外袍下拉,直至露出那明显的胎记。
那朵花印,不偏不倚地绽放在蝴蝶骨中间,枝叶延伸两边,开得娇艳欲滴。
魏清璃忙拿出画像,上面正有一朵花的印记,与明羽背后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
“老郭,你捡到宝了。”官如卿眯眼笑道,她勾住魏清璃肩膀,说:“当初我无意之举,成全了是两个国家,你可要好好谢我。”
“此事还要再查证,不能妄下结论。”魏清璃表情复杂,她甚至觉得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越是明显的证据,越容易误导人。
“到底怎么了?”郭湄拉好明羽的衣服,有种不好的预感。
魏清璃合上画像,望着明羽有些出神。
官如卿唇角弧度拉长,冲郭湄莞尔一笑:“你不必忧心,明羽可能是北国失踪已久的女君,目前众多线索都指向她,但最终还需胡国舅来确定。”
“北国女君?”郭湄错愕不已,久久没有回神,明羽亦如此。,
“目前还在查,定要保密,你们也先待在离剑山庄,哪里也不要去。”魏清璃严肃交待:“此事关乎两国邦交和北国内政,切勿轻举妄动。”
“是,皇上。”郭湄双拳紧紧窜着,北国女君四个字反复捶打着心房,她就想做个普通人,和明羽简简单单生活在一起,连这也是奢望吗?
明羽洞察到她情绪,一边捧起她的手,一边打着手语说:“不管我是谁,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离开你,别人的事与我无关,我只在乎你。”
“我知道,你别多想,事情真伪皇上自会查清楚,我们先不要杞人忧天。”
“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没事,我什么都不怕。”明羽清澈的眼神,永远坚定,永远只有郭湄。
找到女君是好事,毕竟魏清璃是要站女君,去对付大国巫的。
官如卿虽在笑,眼中却透着复杂的情愫,魏清璃亦如此。有时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若大国巫怕女君回国即位,为何派出的人要手下留情,想活捉?
直接灭口,不就好了?如此大张旗鼓,仿佛告诉胡国舅,女君就在那里。
离开郭湄住处,官如卿回到自己闺房,她走到铜镜前,眸间闪动,自带一股幽冷。她褪去衣衫,露出香肩,缓缓转身后,铜镜内倒映一朵彼岸花印记,伤处的那块纹绣旁,红色在后背肆意蔓延,红色腾枝汇聚到蝴蝶骨中间,最终形成一朵新的花纹,如伤口如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