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势力一分为二, 以大国巫为首的左将右相,是新起权贵,他们想力捧新君即位。另一派以国舅胡叁为核心的伏虎将领, 为女君忠诚拥护者, 他们镇守国门,兵权在手,与大国巫势同水火。
小女君为胡叁亲外甥女,是他亲手所养,视如己出,多年来, 他从未放弃过寻找女君。此次, 大国巫派人出动, 他便派人尾随其后, 两帮人明里暗里相杀相防。
北国谍士并非大国巫一己势力,胡叁亲信驯养的死士, 同谍士一样, 身刻国花,敢死敢拼敢牺牲。
所以业火谍士到底所属哪派, 不得而知。
小女君成长迟缓,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可就是无法开口说话。她能听懂人之所言,可喉咙却不能发声,前女君曾一度以为女儿残疾,命大国巫做法,可在胡叁看来, 根本就是大国巫下的毒手。
前女君在女儿三岁时染病去世,大国巫便开始扩大势力, 陷害朝官,让自己人取而代之,慢慢地开始只手遮天,让小女君离奇失踪。
胡叁苦于无证据,又忌惮她的势力和武功,奈何不得她。若非胡叁时刻有高手保护,自己武功也不弱,大国巫早就对其下手。
武若清南所探查的情况,让魏清璃陷入沉思,她拧眉分析:“女君四岁就失踪,应该不会记得自己身世。北国大动干戈,足以证明她还活着,若真的是大国巫丢了女君,她应该知道去哪寻人,可为何又这般费尽心思地寻找?”
“若是大国巫送走女君,必定会派人严加看护或者监视,现在局势动荡,便想用女君制衡胡国舅,这应该是她留的一步棋,而不是坊间传闻的感念先君之恩。”武若清南回答。
魏清璃对着火炉烘手,眼神迷离,若有所思。
“按照大国巫手段,小女君应该是被她拿捏在手中的。”官如卿眼眶幽深,火光在赤瞳中闪烁,她看向魏清璃,嘴角勾起:“只有一个可能。”
两人相视而望,魏清璃挂起浅浅笑意:“看来大国巫也有失手的时候,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把小女君跟丢了,离开了她的视线。”
官如卿笑而不语,两人默契地想到了一起。
魏清璃托腮思忖,从一个控局者角度去想,若真的把小女君当成退路,是不是可以一石二鸟?
比如把人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毕竟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小女君甚至可能会在贺国的都城——帝京?这样大国巫的眼线一边监视小女君,一边还能洞察帝京局势,岂不一举两得。
可一切都只是猜测,难以断定。
“女君身上还有何特征,我们可以传信给郡主,让她暗中派人关注。”未央提出建议,黄字门和班若门人搜集消息,寻人本事都是一流的。
武若清南眼珠转了转,回忆道:“不知是不是真的哦,相传每一任女君从出生就会被烙上彼岸花的隐身纹绣,从十八岁后才会慢慢显露,但无人见过到底是何样子,也不可能有人把女君衣服扒开看是不是?”
“彼岸花.......”官如卿不自然地扶额轻擦,难不成她的身世还能和女君挂上关系?
不可能,越是明显的线索,越很可能是一种误导。曾经被人做局误会魏清璃,现在一切都可能是表象,无凭无据之事,都不可信。
她不信,魏清璃也不信,谁也没提官如卿额间花钿的事。
“这么说起来,小女君应该还活着,可能在贺国的某个角落,未央先传信给清遥,将此事通报,让她暗里派人查一查。”魏清璃吩咐道。
“是。”
“阿南,我们有弟子监视大国巫吗?”官如卿只想知道这位神秘的大国巫到底何许人也,是不是自己也是谁的棋子,被特别安排到贺国,每一步乃至谈家村都是提前被安排好的。
武若清南灵动的眼珠,动了动:“师姐一直以为我的任务是监视北国?”
“莫非不是?”
“我的任务是在北国找出师尊的死对头,可惜这么多年一无所获,师尊便让我留下,搜集其他消息,顺带寻找她那个对头。”
几人相互看了看,都很惊讶。
“这世间还有能与离尊主匹敌的对头?”未央感到不可思议,离剑歌所创武学,高深莫测,且相生相克,软硬兼备,已成武林中传奇,至今未逢对手。
官如卿作为她弟子,仅仅学会其中两种功法就已经所向披靡,可想离剑歌本尊,谁能成为她的对手,实在令人惊奇。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官如卿闻所未闻,不知师尊何时多出来的死对头?
“据说是师尊年轻时战场上的死敌,好像是什么前朝宸国名将之后,更多我也不清楚,师尊没有多言,两人交战几十次,输赢相当,后来对方突传死讯,师尊一直怀疑那人诈死,也不知她老人家为何会觉得人在北国。”
“师尊绝不是平白无故地怀疑,当是有线索的。”官如卿推测,师尊是不是怀疑大国巫就是她死对头,所以让自己去查?
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凌乱,暂时还无法捋顺。
前方迷雾重重,拨开一层还有一层,深不见底。
拈花阁一事,将时间拉回飞花谷,现又牵扯到离剑歌在前朝的对头,影响深远。魏清璃曾大胆猜测过,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会不会真的紧密相连。
现在看来,事情恐怕还能往前推,这个大局会不会早就开始了。什么人能做到如此深谋远虑,做局做得如此之长久?
半夜,几人为观察武贤郡情况,决定下榻客栈。临行前,官如卿千叮万嘱让武若清南近日不要轻举妄动,蛰伏到暗处,观察事态,安全第一。
她这样冒然现身本就危险,暴露在敌人的眼皮下,等于自取灭亡。
“放心吧师姐,我可是打不死的鬼绝,鬼中一绝。”她挤眉弄眼,笑意绵绵。
“听话便好。”
几人转身之际,武若清南忽然叫了一声:“喂!”
不知为何,魏清璃觉得这一声是在叫她,但三人同时转头了。
“对我师姐好点。”她目光果然聚焦在魏清璃身上,好似充满期待,又有些怅然若失。
支起一抹微笑后,武若清南迅速转身关门。
魏清璃甚至没来得及回答,但这句话她已谨记在心。谁也不用说,她自是知道如何去珍惜,只是事态的发展是否由得了自己,很难预料。
姬无珏临死前那句话绝非乱言,应该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亦或者,官官或许真的是北国人?
拈花阁之事在武贤郡掀起一阵涟漪,三天过后,恢复平静,好似无事发生。
与此同时,经过严查,假文牒的事也有了眉目,魏清璃又回到了先锋郡,得到秦玉堂密报。
在背后撺掇奸商买卖通关文牒的正是先锋郡的郡官,据秘审得知,他受命更高官阶的老将,高价买卖,谋取利益。
名单拉出来,十分惊人,都是商王魏啸先的心腹,盘踞贺北十二城多年,曾为镇守边关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老来糊涂,竟开始收受贿赂,为钱财而晚节不保。
秦玉堂有些为难,若要办这些人,势必得罪商王,若不办,法外开恩也须征得魏清璃同意,可账目翻出来后,那惊天数额,已达重罪,又怎能包庇。
他的正义感和嫉恶如仇,无法姑息这些人,将所查尽数呈上,如实禀报。
魏清璃命他不动声色,再往深处查一查,同时等候朝廷通关旨意,算起来魏清遥应该已经得到奏报,圣旨不日将抵达先锋郡。
到时候她会将边境这些贪官污吏一窝端。
离剑山庄传信,离心丹解药炼制进入最后阶段,魏清璃让未央先回山,自己和官如卿又多留了几日。
没想到,没等来通关文牒的相关旨意,倾和郡主大婚的消息,传来贺北,商王府命令全国张贴喜讯公告,天下同乐。
望着百姓簇拥相看的公告,官如卿看向魏清璃,略有深意地说:“我们要回一趟离剑山庄。”
“为何?”
“师尊恐要动怒。”
“清遥的婚事从来都是我和母后无法左右的,就连皇叔也逼迫不了她。”魏清璃能想到离剑歌的震怒,女儿就这么随意地联姻,嫁给了纨绔子弟,挂个南阳王妃之名,最终必定不能幸福。
官如卿饶有笑意地说:“那你为何不阻止?难道不是因为她能够治理南阳,掌控公子羽?可若不结亲,南阳那些老臣哪里会允许外人介入,郡主这条路恐怕并不好走,南阳和东阳势力聚拢在你手之后,加上边境军和太后的人,何惧王爷那点兵权。”
不得不说,官如卿虽为谍士,形势却看得比谁都清楚,可惜她不愿意做自己军师,不想涉足朝堂政务。
“你倒是一眼看透本质,清遥掌权绝非坏事,皇叔对皇位虎视眈眈,可他不是治世之才,我不会如他所愿。”
“师尊可不这么想,她只会觉得你们母女俩利用她的女儿去巩固势力,趁机夺取南阳兵权。”
“我去同她解释。”
“她只会责怪太后。”
“母后若真的被她责怪,恐怕也不会解释。”
“所以我们要回去......劝架。”官如卿眯眼笑着往前走。
其实她该回去调息内功了,还有个更重要的私心,便是打听离剑歌那个所谓的死对头到底是何人。
魏清璃也准备从杜庭曦那边寻找关键突破口,若真的可以追溯久远的话,恐怕早年的一些恩怨,那些前尘往事,都能够提供有效的线索和信息。
“师尊说,大半个月后会给你治病,那时你就可以和太后离开这里。”官如卿脚步缓下,回眸看向魏清璃,她拧眉不语,脚步沉重。
她伸出手来,魏清璃顿了顿,还是牵住了她。
一如既往的冰冷触感,魏清璃忍不住将温热的掌心紧紧贴住她的手。
“这阵子我有很多事要做,但若要查皇叔身边推手的话,你真的不随我一同回去?”她拉了官如卿的手,不知这样的温存时刻还能维持多久。
总有种行走在悬崖边的不安感,好似现在的时刻,很快就会结束。这段时间的温柔以对,坦诚相望都是暂时的。
两人各怀心思,各有担忧,谁都说不出口,甚至感受到了一丝离别的苦涩。
官如卿没有立即回答,指尖轻轻按了按,莞尔一笑:“看情况,再议吧。”
事情发展早已出掌控,她无法说出笃定的话,若是不能一诺千金,不如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