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洛兰和夏琳最后是一块儿骑着炎翼回去的。
这一战的动静太大,又经历了不得不抛下一切的撤离,整个岛上灯火通明。
在确认圣玛鲁帝国战船已经彻底撤离之后, 洛兰也勉强按捺住近乎崩溃的情绪, 安排人手继续沿着海岸线保持戒备,这才在一众人期盼中点头同意回去接受治疗和休息。
只是,附近一片狼藉,马车实在不方便进来,担架又太没形象,洛兰干脆带着夏琳骑上了炎翼。
好在炎翼对洛兰也熟悉, 在夏琳的安抚下并没有不满。
倒是德拉贡, 牠已经变回手臂长的大小, 趴在炎翼的鬃毛里四处张望着, 没事还得意地叫唤上两声,仿佛牠才是那个居高临下的王者。
士兵们前前后后列队护送着二人, 很快进入了城区。
“伯爵大人!”
“大人!”
“夏琳小姐!”
“该喊赫尔兰斯陛下才对!”
周围的门、窗都大大地开着, 人们挤在那儿冲着洛兰和夏琳呼喊,激动地欢呼着。
他们很自觉地约束了孩子, 让开道路,好让他们尽快回到伯爵府中。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知道布鲁贝岛今天面临了怎么样一个可怕的敌人——一个强大的禁咒法师,传说中一个禁咒能毁掉一座城的魔导师。
而这样可怕的敌人,却被自家年轻的领主拦住,又被曾经的二小姐、如今布鲁贝岛最坚实的盟友彻底阻拦。
巨龙骑士,禁咒魔导师。
他们见识到了敌人的强大, 意识到此刻大陆面临的危险,家园随时可能被毁, 但同时也明白了己方并不孱弱。
他们也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一时间,布鲁贝岛人对洛兰和夏琳的敬意和尊崇达到了顶峰。
很快,他们回到格拉尼伯爵府,雅兰达夫人等人早就守在门口,看到两个孩子平安回来,她眼睛一红,连忙迎上来。
洛兰此刻已经翻身下来,朝着夏琳伸出双手,示意她跳下来。
和洛兰相比,夏琳现在是真的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洛兰显然很清楚这个情况,下意识地就打算接着她。
雅兰达夫人才刚走到跟前,看到这一幕,动作不自然地一顿。
这一短暂的停顿,夏琳已经从炎翼的背上下来,由洛兰稳稳地接住之后由她扶着站住。
雅兰达擦擦眼角,上前一步仔细看着两个孩子:“你们都怎么样?治疗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做了那么多年的伯爵府女主人,她也明白,她不能让两个孩子丢下一切只保存自身,这是她们的责任。
她只能尽力去做一些她所能做的,让她们可以放心地去做应该做的事,没有后顾之忧。
“一些小伤,就是打得太久累了。”洛兰冲着雅兰达夫人露出一个笑容,安抚道,“倒是夏琳魔力透支,这两天得好好调养,免得留下暗伤。”
夏琳想了想,试图挣扎:“我也不是没有透支过,没——”
“不行。”洛兰立刻扭头瞪夏琳,“这可不是小事。”有太多魔法师因为魔力透支导致了可怕的结果,魔力枯竭、身体无限衰弱……可不能因为夏琳曾经有过没事的经历,就忽视了这一点。
因为这种情况太出名了,雅兰达夫人也听说过不少,连忙点头:“洛兰说的没错,快让她扶你进去让治疗师先看看!”
说着她冲侍女们挥手,立刻有人直接进去请治疗师做好准备。
夏琳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听话地由洛兰和雅兰达夫人做安排。
还好,治疗师仔细地检查后,给出了一个好的结果。
即使是这样,夏琳还是被按着喝下一瓶味道古怪的药剂才得以被放去休息。
当然了,洛兰也没好到哪里去,在治疗师和药剂师一阵讨论之后,也给灌了另一种药剂。
等夏琳在床上躺下,想到洛兰整张脸皱成一块儿的夸张模样,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笑着笑着,她又想到之前洛兰红了眼眶的样子,原本已经按捺下去的酸胀又开始冒头。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迟疑,先敲了两下,顿了一会儿才又接上剩下的那一下。
洛兰?夏琳有些疑惑,想了想,支起身子打算下床去开门。
门却在这时候直接开了。
“夏琳?我进来了?”洛兰放轻了声音小声地说,将门拉开一小段,迅速地闪身进屋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
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上去夏琳似乎是已经睡了。
洛兰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心底的渴望战胜了一切,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床的位置走去,心里想着就看一眼。
结果,才走出几步,她整个人一僵。已经适应了黑暗视野的双眼告诉她,床上的人似乎是坐着的。
“额,夏琳,你怎么也不说话。”后知后觉的尴尬蔓延开来,洛兰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打着招呼。
夏琳好笑地摇摇头:“刚要睡,就听到有人敲门。”她看着似乎有些反常的洛兰,“怎么了,是……睡不着吗?”
听到夏琳的关心,洛兰整个人又放松下来,走到床边上蹲下来,仰头看着她:“是啊,我睡不着,一闭上眼就害怕得很。”
短短的一句话,倒被她说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夏琳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微微一勾,终于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洛兰看上去很好揉的脑袋:“别怕,我们赢了,不是吗?”她看着洛兰的双眼,若有所思地说,“要不,你今天睡这?”
洛兰一愣,她确实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也觉得夏琳并不会拒绝自己,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夏琳就直接提出来了。
她立刻点头:“好!”这雀跃的语气都让夏琳开始怀疑,她的害怕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管怎么样,话都出口了,夏琳当然是往里挪了挪让出空位,也干脆就着这个动作再次躺下。
天知道她是真的完全不想动弹,她深刻怀疑之前喝下的那瓶药剂榨干了她所剩无几的一丝丝体力。
洛兰也很快挤上床,细心地将被子掖好,没让一丝冷风钻进被窝。
两个人并肩躺着,一时间也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屋子里终于响起了说话声。
“你有想过战争结束后的日子吗?”
“母亲前阵子找聊相亲的事情。”
夏琳和洛兰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又在话音落下后惊讶地应答出声。
“相亲?!”
“啊?!”
两个人扭头互视,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你先说。”夏琳心里头乱急了,她才刚作出的决定……这,洛兰是怎么想的。
洛兰立刻压下心底的一丝不敢相信的猜测,连忙说明:“是因为贵族们通常会比较早就开始为孩子寻找地位相当又适合的伴侣,母亲也只是例行问问。”说完缘由,她立刻表达自己的态度,“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会找时间和她再聊聊。”
说到后面,洛兰的语速又慢了下来。
在稍稍的停顿之后,她鼓起勇气:“夏琳,你刚问我有没有想过战争结束后的日子。”
“嗯。”夏琳轻轻应了一声。
洛兰无声地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蓝色的眼里也透着忐忑。她不敢看夏琳,只能直直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我想过的,或许是好好带领布鲁贝岛越来越繁荣,或许是到盘戈大陆的各处看看。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里面都……有你。”
夏琳转过头,看向洛兰的侧脸。
那么近的距离,即使周围一片漆黑,夏琳还是看到她的耳廓透着红色。
洛兰全身僵硬着,黑暗和安静让其它感观放到最大,她能感觉到夏琳近在咫尺的呼吸,这让她更加地紧张起来,大脑开始变成一片空白,连说话都显得词穷。
“夏琳,我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喜欢,就我们两个人。”
说完,洛兰不自觉放轻呼吸,等待着夏琳的回应。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架上了审判席,席位底下有烈火烤着,只等夏琳的宣判。
耳侧传来夏琳的话:“你是指,伴侣?”
洛兰连连点头:“对。”
空气仿佛胶着起来,粘稠得让洛兰透不过气。
夏琳将洛兰的忐忑和紧张都看在眼里,心里满是欣喜。她早就知道自己对洛兰怀着特殊的感情,但太多的顾虑让她不敢有什么动作,甚至连期待都不敢去想,只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恨不得再上个锁。
一直到前不久,洛兰的一些表现让她心里有了点希望,而海岸边洛兰的拥抱和惊慌让她下定了决心。
她原以为会是由自己来迈出这一步,去主动争取。
却没想到……
“夏琳?”洛兰忍不住了,终于转过头看着夏琳,低低地喊了一声。
夏琳回过神,对上洛兰不安的视线,被子下的手终于动了。她稳稳地抓住洛兰的手,手指滑过洛兰的指缝,紧紧地与她十指相交。她看着洛兰逐渐睁大的双眼,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中仿佛有星光闪烁。
一个字落在两个人的心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