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行一面让村里人都意识到从荆行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可能是假的, 一面又让大家看到他的冷漠。

  当初跟季阿姆说若有贼人惦记那彩礼,抓到人了就送官,大家都觉得只是说说而已,他们以为荆行会像他们一般想着“一个村的”、“都是些不懂事的混混”教训几句就罢了。

  这些都没有。

  村里的人离当官的都太远了, 他们接触最多有威慑力有职位的就是村长, 此时见到这么多官老爷来抓人, 心都是快的,腿都是软的, 害怕的不行。

  直到这些混混都被抓走,大家都还没有从这事中缓过来, 空气有那么一丝凝固。

  荆行对村民们道:“我从来不会说一些空话。衙门就有法文条律, 严禁偷盗一切行为,但凡偷盗者, 抓住便需交二十两银子赎人,犯第二次,便砍手。”

  “我第一次不会留情, 第二次更不会, 还请看好自己家孩子。”

  荆行道:“当然,毕竟是一个村子的,我也不希望后面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赵川牛的娘从刚刚的惊惧转化到现在的愤怒不已,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被抓走!!”

  “我们家牛儿昨日才被你打伤, 我们都还没有让你赔钱, 今日你就带着官衙来抓我儿,你心肠怎么这般歹毒啊!”赵川牛的娘哭闹着。

  “村长,你看看这闵家, 发了财了就这般在村里横行霸道!这以后还怎么得了?!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就被这这毒汉抓走了!!”

  其他家都不敢乱来,今天这一看就是要求着荆行啊, 只有荆行才能跟大官人说上几句好话让他们儿子早点回来,如今越是闹荆行,那他们儿子越不可能回来,说不定荆行还拿他们儿子来撒气!

  这赵家蠢.货,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现在还闹!

  马汉子表情严肃让她闭嘴,赵川牛的娘被马汉子这一吼一瞪,顿时收了声。

  村长看向赵川牛的爹,赵汉子,道:“赵汉子,你也是这般想得?”

  赵汉子沉沉道:“我儿子被抓走了。”

  要不是荆行带着官衙来,他儿子就不会被带走。

  村长问:“他为何被带走?”

  “因为他们偷了人家的东西,为什么他们会去偷东西,那就是你们没有教好他们!那可是千两银票!他们都有这个胆子去偷!这是没有偷到,要是真的偷到了,你们能拿的出这么多钱被季家和闵家吗?”

  “之前村里就有不少人户家里东西被偷,毕竟是一个村子的,那时候我睁着眼闭只眼让你们闹去,但现在,你们又拿不出那么多钱,还妄想偷拿别人家的,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对的,就如荆行所说,县衙门口都贴了那个法.律.法.规的,即使你们闹到县里去,那官人都只会罚你们教子无方,他们就是小偷,让人唾弃的偷儿!”

  “我村长管理这个村子几十年了,你们是什么样的我还不清楚,要是想闹?可以,去官衙闹,我这边不管,这是其一。第二,便是如果真想自己儿子早点回来不受苦,那就早点凑足那二十两银子去官衙赎人!第三就是请你们看管好教导好自己家的孩子,不要让他成为这种偷鸡摸狗的,不仅丢自己家的脸,还丢我们村的脸。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被县衙抓到第二次可是要砍手的!这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说出来吓唬你们的!这是真的有这法规的!”

  “只要你没有犯错,官衙也不会这么闲来抓你。”

  村长这些话的意思表面了站在荆行这边,村民们沉默下来,若真要是被偷了,这几家肯定是拿不出千两银票,到时候更严重,这几户怕不光是儿子要进去,就连一家人恐怕都要蹲牢里去。

  村民们这般想着,纷纷都点头表示明白了。

  耍泼打滚已经是无用的了,被抓儿子的这几家在村里借钱,但村里没有几家是愿意借的,因为邻里关系就不好,这几家又喜欢无赖耍泼的,处处想占别人家便宜,就算去见到人家磕瓜子,他们走的时候都要把自己口袋装满瓜子再走。

  但也有人见他们可怜的,哭着求自己,心软就把钱给借了。

  这件事影响很大,毕竟这官衙到村里来抓人还是第一次,而且之前,大家从来不关心上面颁布的法律法规,只要不是土地粮食的,对他们毫无作用,如今,他们知道了偷盗是要被抓的,第一次罚钱二十两,第二次是砍手。

  所以,当天晚上就有不少人家告诫自己孩子,千万别学这些混混,更不能去偷东西。

  从这件事大家也看出来了,闵家真的跟他们不再是一样的了,闵家汉子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之前村里无论怎么传闵家人坏话,瞧不起闵汉子,当时闵家都没有什么激烈反抗,大家便以为闵家是没有脾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衅野.兽,这头野.兽还是之前被他们又打又骂过的,怎么会不记仇?

  野.兽怎么会没有脾气?

  闵家只是不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罢了,如今,季家就是闵汉子另外一个家,但只要触及到闵汉子的底线,那肯定是要遭的。

  就像这次的村里混混们,偷谁家不好,非得盯着季家那千两彩礼偷。

  “所以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像之前,这些混混们追着闵汉子打。我记得很久之前我还看见过一次,那时候的闵汉子又瘦又小,被他们堵在墙角又踢又打的。”这哥夫说起来还有些唏嘘,没有想到闵家汉子会有这么大变化,“当时哟,那浑身都是伤,看着就可怜。”

  “如今,闵汉子一个就能打他们十个,你可不知道,当时我就看到这几家人去背着这些混混们去的赤脚大夫家里,赤脚大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吃惊的不行,那些混混趴在自己爹娘身上直叫唤,肯定受了很重的伤。”一个妇人接话道。

  那哥夫凑近那妇人,“我昨个儿听说这些混混的骨头都差点被打碎了?!”

  妇人点头,“可不是,我亲耳听到的!当时我带着我汉子正在那赤脚大夫那里看他的脚,当时那赤脚大夫还说,像荆行这般控制力道把每个人都打成这样是非常厉害了,就连赤脚大夫他自己都恐怕做不到。”

  “欸欸欸!别说了!季家过来了!”

  距离成亲的日子还有四天,今天季家三人加上王哥儿一起到镇上去,两个哥儿都是来辞掉活计的,他们之前就有跟店里老板说过,所以,他们这次来就是拿自己这个月的月钱。

  季阿姆和季汉子则是去拿之前在镇里给季哥儿准备置办的嫁妆。

  其实,当初季家跟嵇家定下婚事后并且说好在季福成年后那段时间就准备成婚,那时候季阿姆和季汉子本以为这婚事不会变的,便一点一点给季福准备嫁妆,当时就给季福准备了一套银首饰,被面布段,虽不多,但也不比村里一些人家差。

  那套银首饰是季阿姆打算让季哥儿出嫁的时候穿戴的,但后来婚事取消,这些东西仔细保管着。

  从那次去县里开武校,闵母把季福带着身边,季阿姆便又给季福置办了一套银首饰。

  这也是季福提及让家里买牛,季阿姆和季汉子总是说再等等的原因。

  他们希望给季福准备多一些,让未来亲家那边看重自己哥儿,也是想让自己家哥儿手里富足一点,日子好过一些。

  所以,上次季阿姆和季汉子虽然觉得荆行选的日子急了些,但也不慌。

  荆行和季福婚期定下后,季阿姆和季汉子便没准备了,但这日积月累下来,季家给季福总的准备了两套银首饰,家里旱田和水田分别一亩,衣服被褥一年四季都有。

  今儿趁着赶集日热闹,季阿姆和季汉子去衣铺里拿了给季福做的衣服后,又顺便买一些瓜果点心糖带回去,到时候分给领里乡亲。

  来时想着买的东西不多,但在集市上又觉得这样要买一些,那样来一点。

  季阿姆今天最常说的话就是——“买这个,福儿成亲那天可以用。”

  等季福和王哥儿找到他们时,季阿姆和季汉子背篓都满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搭马汉子家牛车。

  其他人看到他们两个背篓都是满的,每人手里还拎着一些,便问道:“买这么多,花了不少钱吧?”

  季阿姆笑着道:“想着季福成亲那天便买了不少东西,这不,都把季福刚领的钱都花完了。”

  “季福今儿就发工钱了啊?我家哥夫的说是要月末才发!”那老妇人惊讶道。

  季福道:“我们也是月末才发的,我是去辞掉活计的,就都把我的钱给了。”

  老妇人连忙问道:“那你这个活多少钱一个月呦?多做什么啊?我看看我家小哥儿能不能干。”

  其他人心里暗忖这个老妇人心肠狠,哥夫才嫁过去没几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让哥夫做,这般还不算,还让哥夫出来干活,没有一刻是能松闲的。

  再者,他们家那哥夫生的哥儿才十来岁吧,这要力气没力气的,小小矮矮的一个,在家里帮帮忙这些也就算了,还想着去顶人家季福的活,也不先问问那个老板看不上他们家哥儿不。

  季福道,“我之前就是算账的,你们得去问问那个老板。”

  那老妇人还没有开口呢,就有一个老哥夫道:“人家要会算账会识字的,你家那十岁娃娃能干什么?”

  “哎哟,这真是可惜了,要是当初我家哥夫生的是汉子该多好,这样就可以送他去先生那边读书识字了!”

  这老妇人一边哀叹一边用手拍着自己大腿,惋惜的不行。

  这话让季福有一些不适,皱起眉头,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

  季阿姆护犊子道:“哥儿姑娘也可以读书识字啊,无论是哥儿还是汉子不都是你的孙儿,送哪个读书识字不一样?”

  “像我们季哥儿,他当初也不会算账识字,但他聪明着呢,在镇里跟着那老板学了没多久就会了,我觉得我家哥儿学的就挺好的!”

  季汉子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那老妇人没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