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北大陆最繁忙的港口,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通过海运渠道来到约德郡这座城市。
而约德郡也不止有港口区拥有码头,海湾、铜钩以及上东等区都拥有各自的港口,只不过规模比不上以港口命名的这个最大的辖区而已。
星期日艾玛遇害的这晚,与往常一样,数十艘轮船进港靠岸,在码头车来车往、卡车与大货车川流不息的道路上,从首都坎德尔来的轮船上下来了几百名水手。
他们受雇于不同的海运集团与船舶公司,彼此之间不一定认识。
但作为同样背井离乡的男人,水手们习惯于结伴去当地寻欢作乐。
有句自古流传至今已经由褒义变为贬义的老话是:无论什么阶层,男人之间的友谊,酒与女人就够了。
对于这些随着船四处游荡的水手而言更是如此。
他们每去一地,多数情况下都爱扎堆聚集去往酒馆或红灯区。
可等他们离开后,再过七八个月,修道院以及儿童福利院门口,总会悄无声息出现一些被裹在襁褓中抛弃的婴儿。
这种时候,还会有一些家庭因肤色不同的婴儿降世而分崩离析,甚至让丈夫对枕边的妻子起了杀心,无论妻子是被引诱还是被强迫……
这也是当地居民对这些水手深恶痛绝、敬而远之的原因。
“斯宾塞已经去那家酒馆后厨找到了一柄配套的同款餐刀送去了停尸房,不过郡法医实验室还没有上班。”
乔什去消防局调查见艾玛的丈夫去了,摩根闻讯后,留下了几名警员保护死者的家属便与卡尔一起赶回了局里。
达雷尔将几张照片用磁吸吸附到白板上,转身继续道:“根据接收艾玛尸体的法医助理所说,他认为凶手用来杀掉艾玛的刀具跟那款切肉餐刀很像,刀刃上的锯齿很有辨识度,不管是直刺还是卷刃后的钝切伤,都能跟尸体伤口上留下的各种痕迹对上。但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毕竟市面上这种类似的刀具很多……”
伊冯看着白板上切肉刀银亮的刀锋,目光最后落到了现场照片上。
倒在血泊中的那具女尸睁着无光的一双眼睛,强光探照灯下,脖颈与肩膀上血淋淋的刀伤格外可怖。
而旁边一墙之隔的黑墙后面,就是她年幼的儿子与一对年迈的父母……
如果下手的人真是在酒馆斗殴中趁乱偷走切肉刀的人,那除了这柄已经卷刃报废的凶器,他手里还有另外一把。
“摩根,你打电话联系坎德尔警察厅,我要跟他们聊聊。”
伊冯偏头看向蓄须后瞧上去年纪瞬间长了一大截的卡尔,“现场鉴证组有提取到可供血缘共鸣回溯检测的生物信息样本吗?”
“没有,看来那个怪胎把自己装扮成狼人也还是有一点用处的,除了那些皮套上掉下来被证实是狗毛的毛发,我们没得到任何有用的鉴证信息,警犬也在运河边跟丢了线索。”
卡尔敞开外套坐回了自己阔别数日的办公桌前,“不过乔什那边好像发现了什么,艾玛的消防员丈夫文斯貌似不止有一个秘密情人,夫妻俩这次吵架就是因为这个……”
“长官,坎德尔警察厅那边已经接通了,接线员正在转接负责人。”
伊冯走到了摩根桌边,左手撑着桌子边缘,右手刚按下免提键,对面就传来了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保罗·艾布里奇警长,坎德尔警察厅中央警局,您是哪位?”
“你好,艾布里奇警长,这里是约德郡警署总厅,我是首席炼金魔法顾问兼特殊案件处理科科长伊冯·维吉哈特,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不算打扰,女士,毕竟按时差来说,坎德尔现在才晚上九点多钟,还没到下夜班的时候,而你那儿此刻已经是凌晨了吧?”
伊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是的,凌晨一点四十分。”
“辛苦了,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是这样的警长,我手里有一件案子,受害者两个小时前被杀,目前还未排除丈夫及情妇作案的嫌疑,但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从坎德尔来的水手,他在附近一间酒馆里偷走了两柄切肉餐刀。
您知道,约德郡最不缺的就是水手,所以我想寻求坎德尔那边的协助调查,我手里可能会有一份两百多人的名单……”
伊冯说到这儿,只是些微停顿了一下,对面的男人就插话问道:“您能详细介绍一下这起凶案吗?”
“女性受害者,三十二岁,昨晚十点半左右在父母家门口被人持刀偷袭捅了十三刀——”
保罗·艾布里奇警长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凶手的第一刀是不是精准扎透了受害者的喉咙,让她气管破裂说不了话无法求救?”
摩根手里端着咖啡杯,脚步停住了,卡尔的靠背椅转了一个圈,达雷尔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电话那边的声音继续道:“……凶手是不是将你们的受害者拖到房子附近的角落,用刀继续扎刺她的身体,直到刀卷刃才停下,然后他就站在受害者身旁,静静地看着她咽气?”
伊冯身体直了起来,“是的,警长,你还知道什么吗?”
“我猜他还戴了手套和头套打扮成怪物的样子……这次他选择装扮成的是哪一种类的渎法者?绿魔、巫妖,还是血沼鬼?”
“他假扮成了狼人。”
保罗·艾布里奇像是冷笑了一下,“现在是冬天,狼头头罩既暖和,又能避免被猎物挣扎抓伤,真是好选择。”
“艾布里奇警长,你知道这个人?”
对面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女士,您说约德郡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不到对吗?那么请放心,今天是星期一,在太阳升起又落下之前,约德郡下一个被选定的受害者还是安全的。”
“你们还有时间,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会搭乘最近的一艘客轮赶过去,大概六个小时后就能到,那时正好赶上你们上班。”
不等这边再多说,那头坎德尔警察厅的艾布里奇警长就挂断了电话。
伊冯看向摩根,“首都坎德尔的警察都是这个办事效率吗?夜班还没结束,得知某件案子的线索,立马就马不停蹄连夜跨州赶到另一个城市来?”
摩根只是摇头。
她夏天的时候被派去坎德尔参加了汉克斯伐诺的警察交流大会,跟首都的警官打过一点交道,但不认识这位艾布里奇警长。
“看首都特遣小组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什么德性了!”
达雷尔嗤笑一声插话,“这件案子估计不小,跨州连环杀人犯,这种人从坎德尔一路跑到约德郡继续犯案,这位警长是抢案子来了。”
——
伊冯是凌晨两点半到家的。
她换了鞋进门,身后是被清冷的星光照亮的深沉夜色,面前是温暖昏暗的壁炉火光。
炼金术士关上门,隔绝掉室外涌进来的寒气,随手脱下大衣挂衣帽架上,轻声唤道:“莉娅?”
客厅里除了壁炉偶然发出的哔啵火光,没有人回应她。
这么晚,阿卓亚娜应该已经回房休息了。
还有五个小时才天亮,在出门上班前,她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伊冯走到沙发边,将围巾摘下搭到沙发靠背上,弯腰捡起一半掉落地毯的毛毯整齐折叠好,这才动身上楼。
怕吵到那只闹人的小猫,炼金术士二楼走廊和主卧的灯都没怎么开,轻手轻脚洗漱完直接披着浴巾回房间。
台灯调得很暗,伊冯换上睡衣躺到床上,柔软的枕头与床垫让她舒适地呼了一口气。
她闭上眼拉被子,旁边一个香暖的身体一下就滚到了她身上。
小猫攥着她的衣服伏在她怀里,声音里带着还没睡醒含了困意的磁哑,“抓到你了……”
怀里像覆了一团柔软的云朵,湿热的呼吸软绵绵打在炼金术士下巴、脖颈和锁骨处,像是轻柔又细密的吻。
许是因为太累有些困,又或许是舒适香暖的被窝容易让人放松下来,伊冯的身体不再像昨晚在沙发上时那样绷紧。
借着夜色的遮掩,伊冯微微低头,声线也似刚沐浴过的肌肤一样染了一层潮意。
她隐忍道:“莉娅,我们早就说好了,不能反悔,这是我的房间……”
“可我睡不着,电话中我问过你了,说能不能到你房间睡,你没拒绝我。”
阿卓亚娜当然是狡辩故意的。
伊冯先挂的电话,她这边问什么都可以是对方默认“没拒绝”……
爱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女妖微微仰头,迎着炼金术士的呼吸,含咬住了她的嘴唇,
牙膏残留的味道很清新,微微有些许薄荷香。
不像猎犬偶尔会带有的一点急躁的侵略性,小猫的吻一直是舔水一般轻柔的,哪怕她张嘴咬伊冯也是含碾着唇瓣磨咬,舌尖试探地在齿间轻扫,引人扣牢她的后脑擒住细软滑嫩的舌。
磨蹭间,身体柔软嵌合,肌肤贴蹭在一起,阿卓亚娜抬手圈抱住她的脖颈,被子滑落下腰背,衣物已褪到腰间,“伊冯,你说一句爱我好不好?”
潮热的喘息间,热气从被中散去,伊冯抬手将被子拉起,重又盖上她瞬息间便凉透的肩膀,哑着声音道:“别着凉了。”
阿卓亚娜心头涌出一阵交织的甜意与酸楚,她叼住伊冯的嘴唇撕咬了一阵却没用力,吻慢慢下移,直到与蓬软的长发一起抚过爱人的下巴、脖颈、一直蔓延至深处……
左手攥住绒毯,右手五指陷入滑软的发丝之间,伊冯黑亮的眸子覆上水雾。
她失神地看着天花板,身体仿佛被细腻的绸缎覆压着,共同沉坠入午夜后的幻梦之国。
这次沉沦的,已不止她一人了对吗?
“伊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