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监狱的临时拘留所条件简陋,室内空气直接连通室外,栅栏窗户上没装玻璃。昨夜有一个犯人猝死,尸检结果说是雾霾引发的呼吸系统疾病夺走了他的性命。
所以局里临时决定今天用警车将犯人们分批转移到罗门监狱去,杰罗姆是第二批转移的犯人之一……”
秘隐科的两名术士是在十分钟后赶到的,又过了半个小时,秘隐科科长吉娜带着几名警察也亲自过来了。
杰罗姆的尸体早已经萎缩发黑,成为了一具皱巴巴的干尸。
在场的术士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魔毒症晚期患者被阻断了异化进程后反噬惨死的模样。
由于天空乌云的遮挡和雾霾的存在,现在时间还不到下午五点钟,雾蒙蒙的天色就已经几乎全暗下来了。
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雾,不知道掩盖了城市角落里的悄无声息发生的多少罪恶。
如果此时天气晴朗的话,住在这片社区的居民一定能透过自己窗户玻璃,瞧见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停在刚搬来不久的邻居家门前。
脸上戴了口罩的警察和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神秘人士在那户人家门口进进出出,还有人手里拿着古怪的机械探测装置在门廊前结了冰的篱笆和结霜的草坪前走来走去……
这样大的阵仗,一定能成为附近居民津津乐道一整年的谈资。
房子里,两名率先赶到的术士在检查杰罗姆的尸体,客厅翻倒的沙发已经被扶正,屋子的两位女主人正靠坐在一起,听着和吉娜一起赶过来的海湾警察做的简短陈情汇报。
“雾太大,运送犯人去罗门监狱的押解车几乎都晚到了近一个小时,我们开始以为押送杰罗姆那批犯人的车也迷路了。
直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一辆路过的救护车发现了挡在侧街道路中央的车辆残骸……”
那辆装载了四名囚犯两名狱警的厢式押运车撞倒路灯后侧翻在了马路上,车头凹陷,车窗玻璃全碎,后门大开。
海湾分局接警后赶到现场,确定司机当场身亡,一名狱警在车辆翻滚中撞到头,颈椎断裂也咽了气,还有一名狱警及两名囚犯在车祸中受了轻伤,已经被送去了医院,而杰罗姆和另一个囚犯则逃走了。
因为雾霾里能见度太低,追逃工作进行得十分困难,海湾警察也是半小时前才刚在一户发现家里进了盗贼而悄悄报警的居民家中,抓到了那个和杰罗姆一起逃走的犯人。
伊冯肩上披裹着毛毯,问这名海湾区派来的高级联络员:“车祸是杰罗姆造成的?”
说实话,她不太相信这个男人有这样子的智商或本领,他顶多是个只敢家里横打老婆的混球,珍妮纯粹是被这个男人给哄住了。
魔毒变异后的怪物和渎法者大多思维扭曲、狂妄自大,但膨胀后凭借着拥有强大力量的身躯来报复是一回事,策划一起车祸出逃可不像是杰罗姆这种人能想出并完美施行的计划。
果然,这名海湾警察摇头,“据被抓回的那个犯人交代,车祸应该是意外。他们四个和两名狱警坐在押运车里,听到前座的司机骂了一声脏话后猛打方向盘,这才出了事情。”
车祸发生后,那名囚犯从昏迷的狱警身上搜摸出钥匙,打开手铐踹开车后门就跑了,没注意其他三个犯人的动静。
不过想也知道,杰罗姆跟在他后面跑了。
至于剩下的两名轻伤犯人,不管是因为不敢,还是觉得罪名太轻逃了不划算,他们反正都留了下来,顺带还给活着的那名狱警包扎了一下伤口止血。
“杰罗姆在那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异样吗?”
那名海湾警察看向一旁担架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发黑干尸。
“维吉哈特科长,我们每个季度都会组织相关培训。哪怕是您来之前,有关魔毒症患者和渎法者方面的讲座和培训也一直不断。
约德郡以前明面上是没有炼金术士的,那些培训的主讲人虽然都是教会里的神职魔法顾问,但吉娜女士领导的秘隐术士小组一直在暗地里给各区分局提供协助支援……
我看过这个人的资料,他自从上周六被巡官逮捕收押以后,一点被魔毒侵袭的征兆都没有。”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杰罗姆今天的表现明显已处于末期重症,伊冯是魔法元素分析方向的专家,她身上甚至还有一个“魔法炼金学院驻汉克斯伐诺荣誉院士”的头衔。
她能确信,上周六第一次见到杰罗姆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的确有很多魔毒症患者病程发展很快,甚至一两天内病入膏肓气息奄奄,变成一个扭曲可怕的人形魔物。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伴随有十分明显且可怕的症状,杰罗姆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长官、维吉哈特院士,我发现了一点蹊跷的东西……”
最先赶到的那两名派驻在海湾区的术士都穿着不起眼的黑色宽肩长风衣,其中一人蹲在杰罗姆的尸体前,把一根长长的银色钢针从尸体颅顶抽了出来。
他神情似乎有些困惑,将长针出示给两位长官看,随后把取出的脑脊液滴入一管蓝色试剂里,溶液中出现了大量气泡,气泡消散后,澄清的蓝色试剂已经化作一管乳白色的混悬液。
“长官,我没见过这种情况……
这具尸体毋庸置疑是一个魔毒末期半异化的非人生物,但他体内的细胞污染程度表明,这个人似乎感染程度并不深,可这明显是矛盾的——
我是说,他的脑脊液里应该能查出异腐毒蛋白的对吗?”
吉娜微微皱眉,将那管溶液接了过来,看向伊冯。
她自己并不是元素分析研究方向的专家。
“维吉哈特院士,你认为呢?”
伊冯神色怔然,她突然站起身,毛毯从肩上滑落至沙发,一言不发走到一旁扶起条几,将自己的工具箱搁上去打开,并戴上了一双薄薄的一次性手套。
吉娜拿着那管溶液跟了上去,阿卓亚娜不懂这群炼金术士专业内的东西,瞧见伊冯单薄的身躯,便去到厨房泡了一壶热茶。
等她忙活完端着茶具来到客厅,海湾警察和秘隐科的术士已经将杰罗姆来过这儿的一切痕迹抹去了,只剩门廊前担架上那具被地毯盖住的尸体。
几名术士和那个海湾分局派来的高级联络员都围在伊冯身边观看她行云流水般调制试剂的过程,门外一名警员走了进来,来到阿卓亚娜身边摘帽,“夫人,那条地毯你们还要吗?如果不要的话,我们就把它一并带走了。”
阿卓亚娜看向这名警察,“你认识我?”
被这双明亮的浅褐色眼睛注视着,警员有些紧张,涨红了脸,“不、不认识……但您不是和首席顾问小姐住一起吗?那个,我以为你们是……”
阿卓亚娜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这名警员,笑盈盈道:“没关系,地毯你们带走吧!这么冷的天气,真是辛苦你了警官,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啊,谢谢您,夫人!”
阿卓亚娜心情颇佳的目送那名小警员和其他几个海湾警察带着尸体离开,她脚尖轻盈地踮了踮,这才回身过来,将托着小茶壶的托盘放在矮几上,走到几名术士身边。
伊冯已经将所需的炼金制剂配好,不起眼的深蓝色溶液装了半个石英锥形瓶,看起来像是某种牌子的墨水。
旁边两名术士看得云里雾里,吉娜隐隐约约知道她在做什么,向那名验过尸体的术士要来了那根采集脑脊液的银色钢针。
伊冯点了点头,吉娜将钢针里剩下的脑脊液都滴入了锥形瓶中,瓶子里深蓝色的溶液开始冒出气泡,液体分层,表面出现了一层黄色胶冻状的半凝固液体。
一只圆滚滚的花栗鼠单爪抱了一根小小的塑胶试管爬到条几上,蹦蹦跳跳跑到条几边缘,用牙咬住塞子拔下,人立而起托捧着试管递给主人。
伊冯将试管里装的寥寥几毫升液体倒入右手掌心,空管扔进壁炉火堆,火焰瞬间汹涌爆燃,将整面墙都化作火海。
阿卓亚娜低呼一声,那名海湾警察按住腰间配枪朝后退了两步,可两个秘隐科术士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长官?”
“闭嘴!”吉娜目不转睛盯着壁炉里散发着硫磺气味的血红炽焰,明亮的眼睛里逐渐倒映出两团滚滚燃烧的黑炎。
伊冯径直走到壁炉面前,戴着手套的右手探入那团黑火之中,收回手时,整面墙的黑炎倏然回缩进壁炉中消失,而她掌心则幽幽悬了一簇鬼火般的蓝焰小苗。
幽蓝的小火苗上迸射出星星火点,将她右手手套灼燃至斑驳,但火焰一点都没伤到皮肤。
伊冯走回条几前,反手掌心朝下,将那簇鬼火盖进了锥形瓶中。
火焰熄灭,瓶子里满是白色的烟雾,伊冯抬手,锥形瓶里被鬼火灼燃出来的白色烟雾冉冉升空,在空气中缓缓勾勒出了一个人类的半身轮廓。
烟雾构成的灰白色“杰罗姆”茫然四顾,某一刻,伴随着呛鼻的硫磺气味,他身后陡然跃出了一头同样由烟雾构成的巨型魔犬。
即便面前的景象都是由烟雾构成的灰白颜色,通过雾气的急剧流动,依旧能瞧出这头魔犬的可怖。
它獠牙森冷骇人,一口便将无声惊慌大喊的“杰罗姆”吞入了腹中。
下一秒,就像是海里一张网住偌大鱼群的大网突然崩碎,锥形瓶中腾溢而出的白色烟雾瞬间爆开,景象消失,雾气扩散变浅,缓缓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无形的气流将伊冯额前黑色碎发吹得飘扬起来。
她闭眼后再睁开,摘下了先前被幽蓝鬼火灼破的手套,低头跟刚才检查尸体抽取脑脊液做常规测验的术士道:“你的发现没错,杰罗姆的确是魔毒初期患者,他被人操控感染了。”
伊冯走到沙发前坐下,抬手抚额,“我误诊了。”
海湾分局派来的那位高级联络员有些不解,望向吉娜,“布朗科长,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吉娜看着伊冯,瞧见那个与她同居的漂亮女友已经坐到她身边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她眼中涌上笑意,看向组员,示意让他们帮忙收拾器具,这才对这名警察道:“威廉姆斯先生,你只需知道,海湾分局这名逃犯是个被人操控的傀儡就够了。”
众所周知,现存的炼金术起源于魔法,而现今大陆上最权威的炼金学术殿堂,其前身就是一位亡灵魔导创办的魔法学院。
在末法时代,空气中所存在的各种元素不再能直接为人所用,再没有人觉醒魔法天赋,魔法师逐渐绝迹,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层出不穷的怪病和残忍的渎法者怪物。
那些报丧鬼、巫妖、人鱼、吸血鬼以及狼人等完全拥有第二种非人形态外表的变异渎法者,他们的大脑已经被腐毒侵染蛀空,逐渐沦为残虐暴戾和欲望的奴隶。
但那些不计其数的轻中症患者,都还只是患了怪病有机会挽救回来的病人。
“杰罗姆就是这样一个轻症患者。”
那位伟大的亡灵魔导算是如今炼金科学的奠基者,因此现今所有的炼金术士包括学徒,都对亡灵魔法史有一定的了解,连带着也知道了那个被牢不可破的世界屏障所隔断的亡者世界的一些故事。
譬如冥界的私人国度有一座大门,所有从生者世界离去的亡魂,都会从那座冥界大门中间穿过。
而地狱魔犬加姆是看守冥界大门的守卫。
“魔犬?那刚才——”
吉娜看了伊冯一眼,朝威廉姆斯点了点头,“对,方才维吉哈特院士就是利用死者的唤灵鬼火,同步显影展示了一只新丧的亡魂飘荡在生者世界与死人国度之间时,魔犬化身‘引路’的场景。”
如果杰罗姆已经是无可挽救的重症魔毒患者,那他的灵魂就不会是正常人类的形态,而是和那些吸血鬼、人鱼及巫妖等怪物一样,以半蜥蜴人的形态出现。
说到这儿,吉娜下了结论,“你们拘留杰罗姆的时候没发现他有问题,那大概率是车祸发生以后,他被人强行感染融合了高浓度具象化的元素腐毒。”
大雾里发生的这起车祸看似是巧合。
司机当场身亡,两名狱警一死一伤,只有四个囚犯因为戴了手镣脚铐被固定在座位上,像是系了安全带一样躲过一劫……
但结合杰罗姆在这短短半天就变成一个半蜥蜴的怪物,吉娜有理由怀疑,这是有人故意策划了这起车祸让杰罗姆逃出来的。
杰罗姆是以‘袭警’的罪名被抓起来的,他袭击的那个人是谁档案里当然会有记载,司法系统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调阅查到。
在杰罗姆逃出来被感染以后,根本不用幕后黑手多花心思,神智被冲击陷入半疯状态的杰罗姆自己就能凭本能找过来进行报复。
吉娜打发威廉姆斯带着海湾警察们回去,“威廉姆斯警长,这件事情就交由我们和内务部处理,这场雾霾已经让你们够忙了。”
威廉姆斯欲言又止,对伊冯点了点头,说声抱歉就离开了。
如果车祸真是蓄意的话,幕后黑手肯定在这四天里看到了杰罗姆的档案,也知道今天押送犯人去往罗门监狱的路线……
而这就意味着,海湾分局里很可能有幕后黑手的眼线。
威廉姆斯离开后,伊冯看向吉娜,“你觉得还是‘那个人’?”
吉娜将现场处理小组遗漏的一小块碎瓷玻璃捡了起来,“肯定跟那人有关,但我不觉得这次是他直接下达的命令。”
“他在约德郡上层社会藏了近二十年,煽动城市□□,一手创建了渎法者地下犯罪王国,你招惹到他的时候,他直接就去黑市雇佣杀手买凶杀你。
他的手段向来很直接,我捣毁了德兰疗养院,端了他感染壮大势力的地下大本营,这几个月我手底下的人死了六个,我一个人就经历了四次被下毒,两次被埋伏刺杀……
他不知道我的具体住址,但上个月底,我住的那条街有一栋人家的房子被人给烧了。”
阿卓亚娜静静听着不说话,紧张地握住了伊冯的手腕。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伊冯,我跟他打了近十年交道,这个人很残忍,但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很讲原则。”
“秘隐科暴露了?”伊冯敏锐捕捉到了信号,“你在特指‘他’,你们是不是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吉娜笑了起来,她今年三十九岁,眼尾有皱纹,但脸颊红润饱满,看上去健康又可爱。
“迟早会暴露的,拖延到今天已经很不错了。
约德郡前任首席顾问之死、十四年前的城市暴动、这些年帮派及毒品的泛滥成灾、你之前办了那几起案子后遭遇的刺杀、德兰疗养院、坎德尔的那家大型国防企业……
伊冯,我手里掌握的东西其实远比你知道的要多。”
吉娜突然看向阿卓亚娜,“放心吧小姐,我跟你保证,她面对的危险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约德郡花这么大代价请维吉哈特院士过来,不是为了让她来拼命的。”
“所以请别瞪我了,”她眨了眨眼,俏皮道:“最危险的工作还轮不到你爱的人来干。”
阿卓亚娜脸有点红。
早在伊冯被刺杀的那一次,她就知道炼金术士拿到的那纸聘书上与报酬相对应的危险与责任了。
她喜欢的人是一个被保护着的靶子,但这个靶子凭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很多人的爱戴。
女妖乖乖扮演一个有些小脾气的女友,“我知道,辛苦你们了……但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跟您说的有些矛盾了不是吗?”
吉娜打量了一眼这间即便客厅有些乱却仍不改温馨的漂亮房子,“就像我说的,我不觉得这次的事情是‘那个人’直接下达的命令。”
“他是我见过能力最可怕的污染型渎法者,是这座城市暗潮底下最大的毒瘤,是罪恶具现出来的恶魔……
但他再强能力也有限,德兰疗养院是他进行感染试验的大本营,约德郡近一半的怪物都是从那儿被孕育出来的。
我能很肯定的告诉你,小姐,想成功将一个人转化成渎法者很难很难,更多的都是试验失败痛苦死去的病人。
杰罗姆只是一个注定会失败的一次性工具,想迅速催化出一个这样子的‘半成品’怪物,这件事的幕后指使者一定用光了‘他’的大部分存货。
‘他’自己绝对不会做这么浪费的事情。”
两名秘隐科术士将客厅粗略整理打扫了一遍,甚至帮伊冯把她用过的那些玻璃器皿和实验器材都洗了。
吉娜满意地点点头,取出过滤雾霾的口罩戴上。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伊冯,惹你的是那个集团里的另一个人。
他/她不是想让你死,因为一个杰罗姆还做不到这点,这个人只是想通过杰罗姆击溃你。”
吉娜走过来拥抱了她。
“你是约德郡唯一一个正大光明站在阳光底下的炼金术士,你来了以后,出于嫉妒、羡慕、好奇以及一切复杂交织的感情,我们其实一直都在关注你。
他/她的这套把戏对我们很多人都没用,但却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吉娜像个大姐姐一样揉了揉伊冯蓬软的黑发,笑道:“天知道一个得过狮鹫功勋章的军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性子......”
“你的确误诊杀了一个被操控的轻症魔毒患者,但换做我们任何一个,都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你知道你来之前,有多少可怜人被教会误诊当作未来的魔鬼活活烧死吗?你来了以后,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数字是零。
魔毒症这个领域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由炼金术士主宰的混沌地带,法律管不到这里,我们是人,只能努力做好,但不能保证不犯错。”
吉娜带着两个手下悄然隐于窗外暗下来的雾霾当中,迎着阿卓亚娜关切的目光,伊冯启唇笑了笑,“我没事,基于当时的情况,我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浪费时间花精力给杰罗姆进行驱魔了,我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杀掉一个人多简单,一支注射器就够了。而且,杰罗姆本就该死,不是吗?
卡洛攀上主人肩膀瘫平趴着,轻轻摇晃尾巴,“也不知道雷吉纳太太现在怎么样了,还有珍妮。”
“现在太晚啦,明天再去看望她们吧。”
阿卓亚娜挽着她的手臂上楼,“你明早还去上班吗?要不再休一天?真讨厌,我们好不容易布置好的房子呢,又要返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