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辉被吓出家门,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
耀眼的日光与来来往往的行人将他包裹其中,嘈杂的声音让他匆忙的脚步逐渐慢下来,恐惧的心也得到安抚。
邪门,真是太邪门了!
那间房子果然不干净,他今天不能回去了,说不定那个女鬼还在呢!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他还心有余悸,仿佛身后还有东西跟着自己。
念头一起,他毛骨悚然,如临大敌,忽然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藏在暗处的阿力见状,不得不跟上去。
他跟着刘国辉七拐八拐,看着他坐上车,走了很多平时没走过的路。
这一路上,刘国辉总是往后张望,警惕性变高了,给他的跟踪都加了不少难度。
最后,他们还上了山。
刘国辉走进一间寺庙中。
清幽静谧,钟声肃穆,浓浓的香火味熏染寺庙的每一处角落,令人心神安定。
佛门重地,邪魔不敢侵扰。
刘国辉走进大殿,跪在蒲团上,无比虔诚地向诸位神佛磕头,祈求庇佑。
阿力站在外头看着。
他躲在柱子后面,视线里正好能看见磕头的刘国辉。
这时,他的耳机里传来声音。
“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是楚照秋的声音。
“什么事都没有,刘国辉正在求佛拜神,”阿力又看了两眼,“可能是在求今天的手气好点?”
“求佛拜神……”楚照秋轻轻重复着。
“对了大小姐,”阿力把刘国辉今天的反常告诉楚照秋,“他今天警惕性好像很高,总是时不时回头张望。”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一会,而后传来十分平静的声音:“那你就先休息一会,让他先走,不必跟得太急太紧。”
阿力没有质疑,领命照做:“好的。”
刘国辉拜完神,还捐了点香油钱,给的毫不犹豫。
他在寺庙里坐了一会。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寺庙有安全感,他不再害怕了,也不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自己。
他决定继续坐着,反正也没事干。
他最近实在晦气。
赌钱的地方不知道被哪个瘪三举报给警察端了,要不是他跑得快,多少得进局子里蹲几天——还端了不止一个!
刚刚又碰到鬼打门的诡异事件……真特么的邪门,这世上恐怕是真的有鬼啊!
如此一想,他屁股坐得更稳了。
一个小时后,他屁股开始痒了,坐不住了。
他在这里坐半天了,受了这么多香火熏陶,又给了香油钱,老天爷怎么都会保佑他吧?
那他该走了,一直坐着也太枯燥无味了,他嗓子都开始痒痒了,想尝点酒味。
心动不如行动,他当下就站起身往外走。
阿力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见刘国辉动了。
他立马跟上去。
刘国辉往山下走,正走着,忽然回头!
他飞速往旁边躲,没有暴露行踪。
刘国辉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这才彻底打消疑虑下山去了。
阿力藏在树后默默观察着他,想起楚照秋的话,他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隐去身形休息,再放出小天眼,让小天眼跟着刘国辉先跑一会。
反正这大白天的,断指娘娘总不可能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出来杀刘国辉吧?
轻盈的蝴蝶振翅高飞,悄然跟在刘国辉身后,一会远一会近,最后轻轻落在一面营业招牌上。
刘国辉正坐在对面的小餐馆里点酒点小菜。
游手好闲,悠闲自在。
一杯接着一杯,刘国辉喝得酩酊大醉,毫无形象。
嗓子舒服了,肚子也舒服了,他这才跌跌撞撞往外头走。
小天眼将他的一举一动传给阿力。
阿力:“……”
大白天就喝得烂醉,难以理解……
他鄙夷地操控小天眼继续跟着刘国辉。
他看见刘国辉醉醺醺地往前走,好像也没什么目的地,就是一通乱走。
走着走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看见刘国辉来到一条空无一人的河道旁,抬手扶着木塑栏杆慢吞吞地往前走。
前方不远处有一颗大树,树下有一张被树荫遮盖的长椅。
他想:刘国辉大概是想躺上头睡觉吧。
小天眼继续慢悠悠地扇动翅膀。
天朗风清,云卷云舒,万物平静。
就在这时,一股无名热浪骤然扑向小天眼!
蝴蝶脆弱的翅膀被灼烧,瞬息之间灰飞烟灭!
——画面彻底丢失。
阿力像是被烫到般下意识躲了一下,跟着猛然起身睁开眼。
在小天眼被烧掉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树下的红衣!
…
刘国辉扶着木塑栏杆往木椅走。
不知怎么的,脚下的路好像忽然变得很长很长,走的他很累很累。
不行,他得歇会。
依靠着年久失修的栏杆,他打了个嗝,满身酒味,毫不在乎。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红色的衣服!
反应过来这点后,他豁然睁大眼睛,却听见耳边传来断裂的声音——咔,木屑纷飞,护栏断了。
刘国辉在诧异的表情中摔出去,沿着河堤护坡直往下滚!
翻滚间,他匆匆瞥见一块凸起的异物,还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脸已经撞上去,刺啦划出一条血红色大口,最后“扑通”一声,人已经掉进了河里。
河水忽然变得很冷,冷得就像深冬时的水。
刘国辉脸上的伤口被冻得发疼,意识也清醒几分。
他睁开眼,丝丝缕缕的血色从他眼前飘过,他本能往水面上游。
他不能死,他不想死,他得去找医生……
却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细细的、长长的,他不禁低头去看——
是头发。
越来越多的头发。
还有一张逐渐清晰的、惨白的、充满憎恨的脸。
那张脸骤然逼近他,唇角上扬,扯出一个扭曲又病态的弧度。
“你还是要死在我手里——你的报应来了!”
飘渺的红衣如鱼得水,转身拖着他向河底更深处去。
河底漆黑无垠,像深渊,像怪鱼巨口,阴森可怖。
刘国辉惊恐地睁大眼睛,挣扎着、抗拒着。
想张嘴质问,想张嘴求饶,得到的却是猛然灌入口中的河水,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下一秒,他看见两个灯泡一样的东西突然出现。
跟着便是上下两行细密的像锤子一样的东西。
再一眨眼,一只庞大丑陋的深渊怪鱼出现在他眼前,缓缓朝他张开恐怖的血色巨口。
不要,不要——救命啊!!!
他着急地张开嘴,咕涌上浮的每一个气泡里都是他的呼救。
可是他越挣扎,脚上的束缚就越紧,几乎快要勒断他的脚。
“噗嗤——”
利齿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腰,血色霎时弥漫开来。
他痛得大叫,下一秒猛然睁开了眼!
腰上还残留着炙热的痛感,但是眼前没有怪鱼,腰也没有被咬破——是幻觉!
他又往脚上看了看。
头发还在……这不是幻觉!
他猛然看向那道红衣,只见她飘浮在不远处,缓缓弯起唇角:“太早结束,可就太便宜你了。
“你的第二场报应开始了。”
断指娘娘话音刚落,刘国辉就看见无数条阴毒的黑蛇从她身后倾巢而出,密密麻麻地朝他聚集而来。
他再次瞪大眼,仓惶无力地蹬着腿想跑。
可是他就像被锁在原地一样,跑不掉,又叫不出声,就连死都不能如他所愿。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蛇咬了上来。
它们撕裂他的脸,啃噬他的血肉,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咬下,吞吃入腹。
这些痛感绵密真实,疼得他疯狂挣扎,几乎要晕厥,直到血色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再次睁开眼醒来——又是幻觉。
他惊恐地看向断指娘娘。
只见对方微微一笑:“第三场报应开始了。”
话音落,他顿觉天旋地转,再一眨眼人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场景。
——赌桌上。
刚从封闭窒息的水底出来,他尚且没有回神。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粗暴地将他的脑袋狠狠砸在赌桌上。
骰子、木牌散乱在他眼前,屋内灯光昏暗他看见几个穿着古装,一脸凶相的男人,每个人手里还拿着刀。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轻轻拍着他的脸颊。
他顿感发怵,两条腿不自觉开始打颤。
头顶有一个声音轻飘飘地落了下来,问他:“还赌吗?”
他惊骇不已,连连摇头:“不赌了不赌了!”
男人哼笑一声,问:“现在不赌了?那你欠的钱拿什么还呢?”
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有嘴巴还是动着:“我还、我还,我拿我拿……”
“嗯?想不出来了是不是?”
他看见男人猛然举起手中的刀:“那就拿你的命来还吧——!”
“不、不——!!!”
他终于可以发出声音,可是已经没有人能听见了。
…
楚照秋和叶琳琳带人赶到河边时,刘国辉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他漂浮在河面上,随波逐流,脸上还有一条狰狞的伤口,就像是有人不喜欢这张脸,恶毒地将它撕烂了。
除了脸以外,没有别的伤口了。
楚照秋当即命楚家弟子在周围列阵布控,隐去他们的身形与一举一动,同时注意有没有无辜者靠近此地。
她转头看向断指娘娘。
那道红影正立在树荫下,平静地望着河中的刘国辉。
听见脚步声,她缓缓回身,与楚照秋四目相对。
他们还是来迟了,她还是动手了。
她看着楚照秋,一句嘲讽的“你疏忽了”涌至唇边。
她张了张嘴,瞬息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好奇地看了楚照秋两眼,将这话咽了回去,只说了一句:“看,他的报应。”
酗酒家暴赌博,让妻女吃尽苦头,就该遭天谴!
刘国辉,这张她最讨厌的脸终于没了,简直大快人心!
她也知道捉妖师们不会放过她。
在捉妖师的心里,她杀了很多与她无冤无仇的人,怕她会威胁别人,是不容存活于世的恶鬼,见之必诛。
但她不在乎。
区区轮回路,她不稀罕。
她平静地迈出腿,朝炙热的阳光走去。
与其让他们动手,她不如自己先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疾风扫过,她的腰上又多了一股束缚的力量,很熟悉的感觉,与她和楚照秋交手的那天一模一样。
那时候楚照秋是为了阻止她杀刘国辉。
而这次,楚照秋竟是为了阻止她自毁。
她转身看向那个年轻的捉妖师,发现自己实在看不透她。
“怎么了,你们不是想杀我吗?”
楚照秋右手拉着拂尘,压下手臂的痛楚,面色沉静道:“不必急着走,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完。”
“我答应你什么事情了?”
“在他死后,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
“哦……”
断指娘娘恍然大悟:“你还记着呢。”
“一直记着,”楚照秋拿出白净瓶,“还望断指娘娘不要食言。”
断指娘娘回头看了一眼河中的刘国辉,又转头看向楚照秋,倏然豁达一笑。
“都是死路一条,慢些走也没什么区别。”
她转身飞入瓶中。
楚照秋垂眸看着手里的白净瓶,又看向损毁的木塑栏杆和河中的刘国辉,最后抬起头看向天空。
今天的太阳很刺眼,如神明的眼睛在注视大地,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点犹豫要不要做提示,想了想还是做一下嗷。
【小提示】:今天有一小部分情节可能有一点点点点恐怖哈,请小可爱们根据自身接受度,结合前文恐怖情节的描写,再决定要不要继续阅读本章。
每个人的接受度不一样,互相尊重,love and peace,祝大家阅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