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郁走到陆焕的办公室, 推开了门。
陆焕有在市局留几套备用衣服的习惯,顾郁打开陆焕办公室的小柜子,里面放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 和两条裤子,还有两顶帽子。
顾郁不死心的对比了一下陆焕的裤子, 苦笑着摇摇头,
确实是太大了, 穿不上。
顾郁脱下外套默默地套上了陆焕的冲锋衣, 对他来说衣服也有些大,盖过了屁股。
拿出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戴上,还从办公桌下的抽屉里抽出了一袋独立包装的黑色口罩。
顾郁一出门就撞见了裴映川,裴映川看着顾郁的打扮先是一愣,
“顾郁,你这是?”
顾郁笑着将口罩勾在下巴上。
“没什么, 有东西落在医院了, 得回去取一下。”
“哦, 老陆呢?”
顾郁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 “陆焕刚刚头晕的厉害,我让他先在我办公室休息一会儿,他有点不舒服, 让他睡一会儿吧,等一下再叫他。”
“头晕?没事吧?”
“没事, 吃过药了, 睡一会儿就好。”
顾郁看着裴映川迅速扯开了话题。
“对了,廖雪怎么样?这件事情没有她的参与吧。”
裴映川摇了摇头, “没有,她只是在论坛发一发牢骚, 从来没有和陈玥瑶联系过,陈玥瑶曾主动联系过廖雪,但被廖雪拒绝了。所以眼下这个抛尸案算是破了,”
“置于冯袁军,我们正在权利搜捕他和卫云殇的行踪,只是我怕会晚。”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卫云殇真的有心要杀冯袁军,此刻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还有,那个蒋鹭,我们又查到了一些别的。”
“什么?”
顾郁眉头一皱,
“沈苑的父母,是蒋鹭酒后驾驶撞死的。”
“等等,”
顾郁脸色大变,“你说什么?蒋鹭是撞死沈苑逃逸的那个肇事司机?”
裴映川点了点头。
顾郁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对了,楚樨呢?我有点事情要和他说。”
“在技术科呢。”
顾郁点点头和裴映川告了别,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喊住了裴映川。
裴映川疑惑的回头看着顾郁,“怎么了吗?”
“好好待楚樨,不许欺负他啊。拜拜。”
裴映川一头雾水的看着顾郁远去的背影。
“怎么今天神神叨叨的。”
顾郁看着技术科正在疯狂整理报告的楚樨,笑着敲了敲玻璃门。
“楚樨,有时间吗?”
楚樨抬起头看见顾郁眼睛一亮,
“今天碰上面也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快进来坐。”
楚樨拉过顾郁的手上下打量着,“开始化疗了?身体反应怎么样?检查结果怎么样?对化疗的耐受怎么样?”
“没事没事,一切都好,放心吧。”
顾郁拍了拍楚樨的手,“我这次来,是想问你要点东西。”
“什么?”
“几样物证,有些东西我想要去求证一下。”
“可以。”
顾郁看和楚樨,突然从兜里掏出了蓝色丝绒盒子递到了楚樨面前。
“楚樨,我现在留着这个也没什么用。所以我想借花献佛,就当给你和裴队的份子钱了。”
楚樨接过盒子有些疑惑,“这不是你妈妈的吗?你自己不留着吗?”
顾郁拍了拍楚樨的肩膀,“我不配拿着这条项链,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卫云殇就不会钻了空子,我父母也就不会分开了。”
“顾郁……”
楚樨想张口安慰,却被顾郁按了回去。
“没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给你了就好好拿着,我妈可是著名设计师,这条‘幻灭’能卖好多钱呢。”
顾郁转身进去找自己想要的物证。
出了市局大门之后,天上飘起了雪花。
顾郁脑子里忽的蹦出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可转念一想,这句话自己又配不上。
“希望我不会一去不复还。”
顾郁看了看腕表,
三点十三分。
顾郁把手机从兜里掏出丢在了市局门口。
招呼到了一辆出租车。
……
拾月府苑
顾郁站定在小区门口,身后的出租车缓缓开走。
这个地方顾郁有二十年没有来过了,自己的抚养权归给了卫云殇之后,他就自作主张的买了这套房子。
美名其曰‘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现在想来恐怕只是怕顾郁触景生情恢复记忆,毕竟当年卫云殇第一次催眠自己时失败了。
最后不得不强行给自己灌下药物,辅助催眠。
才有了这么多年的‘父慈子孝’。
当年津京市顶尖的住宅,历经二十多年的风吹雨打,即便维护的再好,也显得有些破旧。
顺着幼时最熟悉的路走进了南边的那栋楼里,因为电梯要刷卡,所以顾郁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顺着安全通道慢慢走了上去。
在接近走到七楼,顾郁就听到了一阵钢琴声,弹着的不是别的,真是卫云殇亲手教给他的舒曼的幻想曲。
顾郁在七楼拐角处听了下俩,仔细的聆听着。
该说不说,卫云殇在钢琴方面的造诣也非常的高。
当年如果不是他选择了研习心理学,或许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演奏家。
顾郁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一梯一户的户型,一上楼就看见了大敞的房门。
屋里的钢琴声还没有停下来,顾郁一进客厅就看见卫云殇那个坐在客厅的三角钢琴前,头也不抬。
“卫叔叔,大半夜的您在这儿弹琴,不怕扰民?”
顾郁自顾自的走进屋,没有看卫云殇,只是自顾自的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跟母亲死亡时几乎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只是客厅各种花瓶中的鲜花从水仙和桔梗变成了红玫瑰而已。
“这栋楼都是我的,我有什么不能弹的?”
顾郁地眼睛落在北向右边书房的门口,门口似乎若隐若现的能看到一抹鲜红。
卫云殇转身看着顾郁,此时此刻的顾郁用冲锋衣的领子遮住下巴,口罩和鸭舌帽几乎是将脸挡的严严实实。
卫云殇嗤笑一声。
“怎么?这么不想让我看见你的脸?”
顾郁眼神冰冷的看着卫云殇,“怎么,卫叔叔这么喜欢看我的脸,是因为我长得很像我妈妈吗?”
顾郁摘下口罩猛地垫脚凑近了卫云殇的脸,看见卫云殇瞬间来不及遮掩的一怔,顾郁嘲讽的说。
“可惜我不是她。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卫云殇脸上的云淡风轻瞬间凝固,抬手掐住了顾郁的下颌,低下头凑近仔细地看着。
“不然你以为我留着你是为了什么?要不是你这张脸,我会留你到今天?”
“冯袁军呢?我父亲呢?”
顾郁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心里隐隐感觉不详。
卫云殇皱起眉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哦,你说冯袁军那个废物啊,他正在楼顶享受着月光浴呢。”
说罢猛地低头贴在了顾郁的侧脸。
“至于你父亲顾伯渊,要把他不声不响地搞来这里还真是有些困难,这还要多多感谢你,”
顾郁瞳孔骤缩,厉声问。
“你什么意思。”
“顾伯渊一听说你得了白血病在我手里,想都没想就孤身前来了。”
顾郁冷笑一声,“顾家还有顾霭,还有我小叔,你以为他们会查不到这里吗?你以为我真的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的?”
卫云殇胸有成竹的摇了摇头。
“你不会告诉他们的,尤其是你那个心上人陆焕。”
“我太了解你了小郁,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不会牵扯上别人。哪怕今天你明知道我们两个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你也不会带上他们一起来送死。”
顾郁目光向右一撇,看到茶几上的一把手木仓。
“呵,冯袁军还算有本事,这种东西也能帮你搞来。”
卫云殇耸了耸肩,“他可没有打算帮我,但我倒是可以用这东西送他上路。”
顾郁此刻站在这里,神色晦暗不明。
他摸了摸冲锋衣领口的拉链头,将领子拽下来了一点。
“我今天来还有其他事问你。”
卫云殇走到咖啡机前,倒了两杯咖啡。
屋里昏黄的落地台灯点着,顾郁接过卫云殇递来的咖啡。
“喝点,放心没毒。”
卫云殇自己先喝了一口,挑眉示意顾郁接过。
顾郁才接过他送来的咖啡,坐在了卫云殇对面。
“你要问我什么?”
卫云殇眼里逐渐蔓延起的疯狂让顾郁有些不寒而栗。
……
楚樨整理完报告后,看着桌上的蓝色丝绒盒子,轻轻伸手将盒子拽了过来,轻轻地打开了。
一颗成色非常好的蓝宝石映入眼帘。
楚樨不止一次看见过这个‘幻灭’,不得不承认,顾郁的母亲真的是一位非常有灵气的设计师。
如果不是天妒英才,早早死在了卫云殇手里,或许今天顶级设计师当中就会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楚樨还没来得及感慨完,走廊上就传来了一阵骚乱,他隐隐约约听见了陆焕与林局的名字。
楚樨关上盒子,匆匆走出了技术科。
“怎么了这是?”
楚樨一拐弯就看见陆焕浑身发软的单手撑着门跪倒在顾郁的办公室门口。
裴映川和林局两人连忙搀扶着。
“小陆,怎么了这是?”
陆焕连忙抓着裴映川的胳膊平,“快叫陈凯、和扬子定位顾郁的手机,查监控,顾郁去找卫云殇了!”
楚樨站在旁边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卫云殇,他应该是知道卫云殇会在哪里了,快去查监控!”
楚樨连忙倒了一杯水来喂到陆焕的嘴边,
“快,把水喝了,顾郁给你弄的药估计用量不会太大,多喝水能尽快代谢掉。”
陆焕二话不说就仰头闷掉了一大杯。
“顾郁走的时候穿的什么,你看到了吗?”
“冲锋衣,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还有一顶黑色的帽子。”
陆焕抓住楚樨的手,“你看见了?那他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
“有,是他母亲留下来了的一条项链,你要那个吗?”
“我不要那条项链,我要那个盒子!把那个盒子给我!”
楚樨连忙进屋将项链取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将盒子拿给了陆焕。
陆焕晃了晃盒子,连忙扣出底下的底托,掉出了一个小的接收器。
“走,去会议室。”
陆焕搀着裴映川几人迅速走向会议室,打开了接收器。
“这个是我从国外一个黑客的工作室定制以防万一的,顾郁穿走的那件冲锋衣的拉链头是一个微型监控。”
陆焕将接收器连上电脑。
“只要有这个接收器,我们随时随时看见顾郁那边的情况。”
扬子敲了敲门,手里拿着顾郁手机,焦急地看向几人。
“陆副,顾博士的手机,我定位的时候在市局门口发现的,”
陆焕接过已经冻得冰凉的手机,熟练地解开了锁屏密码,翻看着顾郁的在最后一笔交易记录。
“去查一下他最后这笔转账记录的收款方,我要是没猜错,他应该是打了一辆出租车车。查到之后联系司机,问他顾郁是在哪里下的车。”
陆焕的话语间都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咚咚咚———
裴映川转身看着来敲门的武陆,身后还带着一个女孩子。
同样是浅灰色的瞳孔,大大的自来卷,跟顾郁十分神似的长相瞬间让几人想起了那个在郑淮阳女朋友戚砚玥身边的那个女孩。
“我哥呢?”
女孩个头十分高挑,一进门就盯着陆焕。
“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之后就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他。”
“他给你发了什么?”
顾霭把手机递给陆焕,
‘父亲那边,放心,天亮之后就会安全回家。’
墙上的大屏幕忽然连接上了顾郁那边。
几人的目光瞬间被大屏幕上的人与声音吸引走。
卫云殇正端着一杯咖啡望向窗外。
顾郁感受到拉链头轻轻地一震,不动声色的将衣服敞开了一点,以便能更好地对准卫云殇。
“安岁穗被□□的视频,是你匿名发给沈苑的吧。”
卫云殇点了点头,“我没有做其他的什么,只是告诉他真相而已。”
“只是告诉他真相?”
顾郁死死咬住后槽牙,一字一句的说。
“那他的父母呢?”
卫云殇突然有些意外的看着顾郁,眼里带着些意外地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欣慰。
“你怎么知道?”
卫云殇饶有兴趣的看着顾郁。
“沈苑自从他父母离世后就一蹶不振,我听他的店员说,因为这个他还曾去做过心理疏导。我猜在那个时候,你就盯上沈苑了吧。”
卫云殇没有反驳,只是坦然地点了点头。
他这样骄傲的人,从来不屑于去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他做过的事情一件都不后悔。
“我一直很纳闷,你为什么找上沈苑?”
“因为你,”
卫云殇毫不避讳的对上顾郁的双眼。
“这些年我把你养大,你也很争气,不仅长得越来越像Estella,就连性格也越来越像她。”
“可说句实话,我把你这样养在身边,你要说我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我甚至有时候甚至会想,占有你。”
顾郁眉头一皱,胃里倏地掀起一震翻腾,险些呕出来。
会议室众人听着卫云殇惊世骇俗的言论也是一愣。
陆焕眸光一暗,
他第一次见卫云殇时就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敌意,他是男人,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卫云殇对顾郁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
顾霭撑着桌子,隐隐向前探身辨认着屋里的摆件。
“等等!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顾霭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是我妈妈被害时的居所,在拾月府苑,七栋九楼。”
“留下一个人看着顾郁那边的情况,其他人跟我去拾月府苑。”
陆焕立刻带着一众人出了市局。
“扬子,顺便叫上救护车,顾郁的父亲和冯袁军多半可能在冯袁军手上。”
“是!”
顾郁第一次正视这样的卫云殇,和他从小到大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曾经让顾郁无比心安与敬仰的高贵、优雅、温柔……
此刻尽数变成偏执的疯狂。
“你利用沈苑父母的死,与他接触给他安慰,让他渐渐重拾了对于生活的信心。然后又利用安岁穗的死亲手把他送入地狱,沈苑是有哪里得罪你了吗?”
顾郁十分不解,
其他人或许或多或少都与案子有牵扯,可只有沈苑是与这些恩怨毫无关系,却最先身陨的。
“还是说你要夺走我身边所有的所爱你才满意——”
顾郁胸口的积压的怒火似乎要喷涌而出。
“顾郁,你应该很清楚,我一直对夺走你身边所爱有些执念。虽然我很矛盾,但每次只要想到顾伯谦,我就想毁了你身边的一切。”
“凭什么我痛失所爱,你却能享受亲人爱人的关心。”
“其实我没有告诉过你,Estella死后,顾伯谦曾不止一次的向我要过你的抚养权。”
卫云殇有些舒心的笑了,“只是都被我扯谎堵了回去,其实顾伯渊比谁都爱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只可惜你发现的太快了,不然我下一个目标其实是陆焕,真是太遗憾了。”
卫云殇万分可惜的看着顾郁,“不然陆焕应该也在我这次给你的大礼中,”
顾郁嗤笑一声,“有我在,你动不了他。”、
“还有,郑淮阳的死,是你做的吧。”
卫云殇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顾郁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一颗带血的口子。
目光落在了卫云殇缺了一颗扣子的衣服上。
“这件衣服是我妈送给你的吧,你最大的失误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去杀郑淮阳。郑淮阳虽然年轻,但他绝对不是束手就擒的孩子。”
“那天你担心全锦隆暴露,不放心去越昙十三号暗中观察,陆焕看见的那个黑影就是你吧。你以为闪的快陆焕就不会起疑,但其实郑淮阳早就守好了所有可能的后路。你们两个发生冲突时,你杀了他。”
卫云殇年轻时散打、近身格斗都找老师单独学过。
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放弃保持练习,再加上身高优势,郑淮阳那种经验较浅、实战经验较少的,不一定打的过。
“最后,”顾郁掏出了另一个物证袋。
是在陈余华死亡现场找到的那一撮猫毛。
“这只猫,你捡回来养了吧。陈余华死亡现场清理现场的人其实也是你吧。”
“与蒋鹭设计杀害沈苑的父母,教唆沈苑杀害陈余华、赵萧然。”
“因蒋鹭想退出你们之间的合作,私自将越昙十三号抵给了我小叔,你们之间起了内讧。冯袁军为报复蒋鹭,教唆张春遥去蒋鹭的合租房里去自杀。而你为了保护越昙十三号那条地下通道的秘密,将张春遥的丈夫王双杀害后抛尸在外。意图引开我们的视线,将我们调查的方向从越昙十三号引开,结果没想到被我意外发现了。我们抓捕行动中你不死心想来保下全锦隆不让他落在我们手里,不像你还是来晚了一步。被郑淮阳抓了个正着,为了不暴露自己,所以你杀了郑淮阳。”
“没错吧?”
顾郁笑着看向卫云殇,卫云殇看着顾郁,心中某名升起了一阵骄傲与欣慰。
他亲手养大的小玫瑰,终于还是变成了他最想要他变成的样子。
“把你一手调教成这样,我也算对得起Estella了。”
顾郁没有理会他的感慨,
“陈玥瑶也是你暴露的吧,陈玥瑶不会傻到那么明显的抛尸在自己的地盘,那个发现林政峰和王晓力的老乞丐也是你安排的吧。陈艳娟死后,管理‘罪犯收容所’这件事情就落在了陈玥瑶手上,陈玥瑶因为对冯袁军杀了陈艳娟而怀恨在心,开始对他们下手。”
“据我猜测,陈玥瑶杀掉的不止他们两个吧,全锦隆那块抛尸地挖出来的,应该也有他们的不少‘同僚’,是不是?”
卫云殇看着顾郁一点一点揭开真相的样子让他痴迷不已。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Estella。
卫云殇恍惚间,起身走向顾郁,抬着顾郁的下颚,迷恋的望着那双和Estella生的一样的双眼。
与Estella不同的是,顾郁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温柔。
卫云殇轻轻低下头,在即将触碰到顾郁双唇的时候,锋亮的刀尖轻轻地抵在了卫云殇的颈间。
“别碰我,你真让我恶心。”
“哈哈哈哈……”
顾郁抬眼,望见卫云殇眼中闪烁着什么,隐隐蒙上了一层水雾。
“小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你,我只是……只是有点不甘心。”
“我们在心理学方面的天赋明明那么像,可你却是顾伯渊的儿子。”
顾郁嗤笑一声,“我对你的自我感慨不感兴趣,我只问你一句,你认不认罪。”
卫云殇笑着起身。
“认啊,我当然认。我做过的事情一件都不后悔。”
“我父亲和冯袁军到底在哪儿?”
一声刺耳的警笛声在小区里响起。
顾郁刺头看着远远开来的警车,露出了一抹笑意。
“陆家那个臭小子真的很讨人厌,跟他爸爸一样讨人厌。”
卫云殇感慨的看向楼下,“走吧,你不是想见他们吗?”
顾郁防备的看着卫云殇,死死地攥紧刚刚从卫云殇客厅茶几地下顺出来的水果刀。
卫云殇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是不怕死吗?攥那么紧干什么?”
“我不怕死,但我有必须活着的理由。”
顾郁嘲讽的看着他,“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回家。”
两人慢慢上了楼,顾郁跟在卫云殇身后,摘下勾在下巴上的口罩,放在了九楼上楼的拐角处。
一上天台,顾郁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寒风吹的一个激灵。
待他反应过来看清眼前的情景时,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郁快步跑到天台的栏杆旁,冯袁军被扒的精光挂在楼顶的墙外。
栏杆的另一头挂着顾伯渊。
顾伯渊的额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
“爸——”
顾郁用力的向上拽着顾伯渊的衣角。
“卫云殇——,你马上把人弄上来,你身上已经背了这么多人命了!你收手吧。”
卫云殇那边有两个绳子头,还打着活结。
简直不敢想象,一旦绑的不紧会发生什么。
“错?顾郁,我很清楚我犯了什么罪,即使我现在认错,落到警察手里我也必死无疑。”
“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狼狈的境况,你知道我的。”
顾郁看着站在天台边轻松笑着的卫云殇,终是红了眼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卫云殇的性格,今天他怕是离不开这里了。
对于卫云殇这种人来说,向人低头俯首,比杀了他还痛苦。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刚刚你说的,我全部认罪。”
卫云殇点了点自己的领口处,顾郁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自己的拉链头。
“那个工作室我有出资,我的东西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8·15连环杀人案,津美院的抛尸案,以及杀害刑警郑淮阳等一系列案件。”
“我全都认。”
……
陆焕一下车就发现了楼顶的异常,眯着眼睛不敢确认。
他向后跑向更空旷的地方。
在小区中央一转身就看见了悬在楼外的两个人。
还有楼顶站着的两个人。
陆焕拨通了扬子的电话。
“顾郁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扬子看着眼前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
“冯袁军以及顾博士的父亲顾伯渊先生被吊在楼顶的外墙。”
“卫云殇似乎想畏罪自杀,顾博士在他身边,似乎是想稳住他的情绪。”
陆焕担心地望向楼顶,卫云殇现在情绪不稳定,这样危险的位置随时可能会把顾郁带下来。
“立刻通知消防过来增援。”
陆焕带着人看向楼上跑去。
顾霭紧紧的跟在陆焕身后,爬楼速度丝毫不逊警察。
……
“顾郁,即使事到如今,我依然还是想说。”
“把你养大我真的不后悔,即使你时时刻刻都能让我想起顾伯渊,我也从来都没有动过想杀你的念头。”
卫云殇释然的望向已经泛白的天边,
“天亮了。”
“顾郁,二十七岁生日快乐。”
卫云殇在转身看着顾郁一笑,奋力一步跃出天台。
“卫叔叔——”
顾郁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卫云殇的衣领,死死的拽着不肯放手。
单薄的胸膛牢牢地卡在冰冷的铁栏杆上。
卫云殇给没有反握住顾郁的手,只是浑身脱力地抬头看着顾郁。
“放手吧,这栏杆不牢固,你会一起死的。”
“不放——,卫云殇你凭什么死!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轻易的死!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吗——”
顾郁的双手抓的生疼,胸口抵着栏杆压得剧痛。
“你就应该让法律审判,让受害者家属亲眼看着你伏诛,你凭什么死——”
……
“陆队,顾博士也挂在天台外了,你们快点。”
陆焕一步几个台阶飞速奔跑着。
“顾郁——”
陆焕一遍向上爬一边大喊着。
顾郁隐约听见陆焕的声音,回头带着哭腔嘶哑的喊着。
“陆焕——,救命啊!”
陆焕心头一紧,上楼时看见顾郁几乎整个人都挂在栏杆外面,死死的拽着卫云殇。
栏杆不堪重负崩开的那一刻,卫云殇闭上眼睛猛地挣开了顾郁的手,跌了下去。
“顾郁——”
“哥哥——”
陆焕和顾霭几乎是同时抓住了差点跌下楼的顾郁,将人拉了回来。
“顾郁,顾郁——”
胸口剧烈的疼痛疼的顾郁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一口鲜血直接呛了出来。
陆焕惊慌失措的抓着顾郁,“救护车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快,这边。”
几人迅速拉上了冯袁军和顾伯渊两人,一并拉上了救护车。
有些失温的顾伯渊坐在顾郁的救护车里,看和紧紧抓住顾郁手的陆焕。
“你是什么人?”
陆焕头也不抬的看着顾郁,“我是他爱人。”
“看症状很像消化道出血,病人有什么病史吗?”
“他、他有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
急救人员的手瞬间一顿,白血病大出血可是随时会要命的。
“给院里打电话,准备好血浆。”
陆焕紧紧的抓着顾郁冰冷的手,看着嘴角不停呕出鲜血的顾郁,害怕的放在嘴边想给予他一些温度。
“别死……”
朝阳初升,漫天霞云鲜红如血。
二十七岁生日的这一天,顾郁卸下了扣在身上二十多年的枷锁。
卫云殇跌下天台的那一刻,顾郁心中依旧奇怪的升起了不舍。
但也知道这场分别不可避免。
在救护车上失去意识前,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三个人都在他的身边。
父亲、妹妹、
还有,
陆焕。
“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