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拿着?”商轻离不耐烦地将糖葫芦丢在他身上。

  梁茶忙不迭地接住,下意识道谢:“谢、谢谢商老板……”

  商轻离听他又换了个称呼,想起那茬来了,微眯着眼睛,阴阳怪气地哼道:“哟,这会儿不喊我死gay了?”

  接着看到这个窝囊男人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下,商轻离出离地心情愉悦了那么一点儿。他从鼻腔里哼了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梁茶,斜挑起一边眉毛,故意突然再次大声吓他:

  “死——gay!是吧?”

  果不其然,这男人又被他吓得一哆嗦。

  他接着高兴地大笑出声。

  公园这附近的人几乎走了个干净,眼下就剩这一蹲一站的两人了。

  梁茶抱着冰糖葫芦听着他没端的笑起来,只觉得头皮发麻,想到之前自己的话,心虚地逞强,试图狡辩:“……我、我那是气昏头了。”

  “呵。”商轻离对于他这种阳奉阴违的小人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他低头看着这个怂包,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

  明明心里把他骂得半死,却不得不做低伏小地装孙子。

  他倒要看看这人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梁茶听他这么瘆人的冷笑,心里愈发没底。

  他悄了摸地伸出一只脚踩在地下,准备开溜。

  哪知道下一秒就再次被人一提溜拎起来,直愣愣地猛地对上了商轻离那张桀骜不驯,又笑得邪乎的俊脸。

  他下意识喉头滚动了下,认怂的话才开口:“我……”

  商轻离近距离看着这男人哼笑了声,勉强还能入眼,盯着他红里泛白的唇不过半秒,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弯腰倾身,强行拽着人的衣领猛地摔进自己身上,蛮横又霸道地吻了上去!

  梁茶吓得瞪大了眼睛,等他反应过来惊恐地伸手推他,却发现对方跟铁焊似地黏着自己怎么都推不开!

  商轻离嘴角微勾,亲上去的时候本来没多想,等发现对方青涩又笨拙的反应后,这会儿一肚子坏水又冒上心头,为了故意恶心对方,唇齿灵活又机巧地挤开梁茶的唇齿,寻到他胡乱挣扎的舌头,好一番纠缠!

  梁茶被这种陌生又强势的感觉弄得心底发慌,又急又气,忍无可忍直接出了昏招,直接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唔——”

  商轻离疼得瞬间甩开他,伸手抚上嘴巴,舌头含着一口铁锈的腥味。他转过头,看着也吓傻了的梁茶,眼神恨不得当场剜了他,大着舌头不敢置信地怒道:“……泥敢咬我?!”

  梁茶好不容易摆脱这个疯子,想到自己刚刚被这个死同性恋亲了,还交换了口水,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病,吃过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越想越怕越恶心……

  商轻离怒得上前再次抓住他,哪知道梁茶直接连吓带恶心地直接张口就朝着商轻离身上昂贵的大衣上呕了出来!

  “呕——”

  “呕——呕——!”

  商轻离当即跟炸了毛的五彩大雉鸡一样连扇带跳地往后退,跟躲挑大粪撞上来的一样躲得鸡飞狗跳。

  他火速撤退,边后退边快速脱了身上的羊毛大衣嫌恶地往旁边一丢!

  梁茶原本也还能控制住自己,看对方慌不择路的模样,又暗暗在心里嚣张起来,作势又几步靠近,佯装要吐,生生把人吓跑了三尺远。

  他心里吐槽:呵,臭有钱人,你恶心我我也恶心恶心你!谁怕谁啊!

  “我……呕……我又要吐了!”梁茶装腔作调地苦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学丧尸似的步伐向前靠近。

  商轻离几乎怕了这脏鬼了,转身就对驾驶座的助理怒吼:“还不快把车开过来!”

  梁茶看他这衰样,装了一半,忍不住伸手随便擦着嘴暗戳戳偷笑。

  商轻离回头的时候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当即前因后果想清,出离愤怒了。

  梁茶乐极生悲,对上对方阴恻恻的眼神后,当即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跑。

  商轻离哪里还给他机会,上前狠狠一把将人的手死死攥住,阴沉着一张脸,连拖带拽地将人直接拖到了路边,打开门将人囫囵塞了进去!

  再怒气冲冲地坐进去,哪里发现那梁茶看着木讷,却求生欲上线,误打误撞地竟然就开了另一侧的车门,滑不溜秋地就钻了出去!

  商轻离瞪大眼睛,呆了一瞬,紧接着伸手去抓,抓了个空!他匆忙从车里出来,却看到已经一路撒丫子狂奔的梁茶已经彻底变成了残影。

  “操!”他气得胸腔里燃起了一簇一簇的熊熊烈火,抬起手简直一时失了声,半晌怒得转身一脚狠狠踹上车门!

  梁茶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全力加速往前奔,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跑得快,高中的时候拿过全省中学生马拉松长跑冠军。

  等他跑了好几里,可算彻底把人甩了,这才靠在地铁站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车站门口迎来走往的人凡是走过都要盯着他看上好几眼。

  梁茶有些尴尬地转身在旁边的玻璃上照着自己伸手理了理衣领,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死攥着那根冰糖葫芦呢,而他跑地太急,汗水蒸发,导致现在脑袋上冒着肉眼可见的白烟,而额头上贴着的纱布也散了两处,掀开了大半,在寒风中招摇着……

  他顿觉丢人,下意识忙局促地收拾自己的纱布,就着原来已经不粘了的医用胶带又按了回去,余光来回地注意身边路过的人,下意识背对着路人。

  好在他手紧,买的药也一直放在背包里没弄丢,回去可以重新再上药。

  梁茶伸手拍了拍包里某处厚实的那沓钱,心里安心了许多,直接进了附近的银行自助机,把钱存进了卡里。

  比他一开始估摸的还多,竟然有一万三!

  梁茶顿时感觉喜滋滋的,丢了的工作也没那么心疼了。

  他存好钱,绕路去菜市场,大手笔地割了半斤猪肉,买了点上海青,心情愉快地薄开冰糖葫芦的保鲜膜,正要张嘴吃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转头找了一个豆腐摊子旁边的水龙头,凑过去就着冰凉的自来水漱了好一会儿的口,这才勉强觉得神清气爽,谢了老板娘,又划了一块老豆腐带上。

  这才志得意满地咬了一口糖葫芦,拎着菜,踩着一路泥泞和碎雪,咯嘣碎地响得很悦耳,径直往他租的老小区的地下室走去。

  这地下室很黑,被房东分成四室,梁茶那间不只有靠近顶部的墙边有个小窗户,还安了抽油烟的抽风机。

  地下室的一间也很窄□□仄,进门后里面只有一张铁网单人床,一张破沙发,一张瘸脚桌和几把塑料凳子。其他大多东西都是靠墙放在地上。

  这已经足够将这个房间塞得满当当的了。

  卫生间和厨房都在外面,是共用的。

  窗户用绿油油的油纸贴着,阳光勉强透进来,整个环境都凌乱、阴暗且潮湿。

  梁茶给自己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里面加了几片肉,铺上几颗上海青,又用猪肉炸出来的猪油淋在上面,揪了点旁边铁罐头里载的小葱洗洗剁碎撒上去。

  “好香。”梁茶看着不错的摆盘,觉得也不比那六星级大酒店的差,心满意足地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间,边端着碗在床边吸溜,边熟练地用手机自动蹭上楼上星巴克的WiFi。

  在昏暗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小灯,他的脸在手机屏幕的亮光下忽明忽暗。他一边暗暗在心里骂着那个害他丢了工作的疯子,想想快速旋风吸完面,赶紧下床穿上拖鞋,跑去外面公共卫生间猛刷牙。

  他满嘴泡沫,心疼牙膏地刷了两遍,这才狂漱口。

  “死变态,烂□□的混球!活该被甩……”

  梁茶很快就把这事过之脑后,找了五六份兼职,日夜兼程地打工。

  这天上夜班到早上,他刚回到房间门口还没来得及关门,迎面就冲进来一群似乎守株待兔了一宿的彪形大汉,看到他就喊:“是他!妈的!让老子们守了一晚!”

  接着这群人一拥而上冲上来迎面就呼啸着扑上他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就将梁茶的脑袋死死扭按在地上。

  他脑袋砸地震起了灰尘,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像踩在他心上的鼓点一样让他脑袋发蒙。

  “唰——”为首的黑衣大汉熟练地甩开一把折叠小刀,蹲在他身边,用刀刃在梁茶的脸上拍了拍:“你小子让我好找啊?怎么,以为躲到大城市来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梁茶眼睛瞪大,绷紧了脸皮不敢吱声,心里的恐惧不断放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没躲,我只是找地方赚钱……你们放心,我这个月一定还上……”

  “还?”话没说完,就被黑衣大汉将冰凉的小刀拍在了他脸上:“还你不主动点!非要你龙哥我上门要?啊!”

  突然这么一声刺破耳膜的吼声,吓得梁茶哆嗦着不敢动。

  黑衣大汉笑得瘆人:“要不今天就江湖规矩,先卸了你一根手指。”

  梁茶闻言脸色刷地惨白,赔笑着:“别!我真还!今天刚拿到的工资,就、就在那个包里!”

  他这话一出,对方就满意了,彼此对视,眼神示意一个手下去翻包。

  等找到了梁茶今天刚存的那张卡,问:“里面有多少?”

  “一、一万三。”

  “才这么点?妈的老子说一次至少还五万呢?!连一半都没有!耍老子呢!”龙哥说着上前对着梁茶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他一个眼神,几个彪形大汉就围上来,对着梁茶一顿拳打脚踢!

  “啊!”梁茶惨叫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口老血吐出来,浑身疼得快失去知觉。

  而对方早就让人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逼问出密码后,最后用银行卡拍了拍他的脸,说:“毕竟你龙哥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再不按时还钱,别怪我去找你那小婶婶,我记得长得还挺水灵的吧……”

  “不、不……别找她们,我能还,我真能还……”梁茶狼狈地趴在地上,嘴唇上全是血,哆嗦着,伸出的手费力挣扎着,青筋毕现。

  龙哥和自己的人对视一眼,哼道:“好,能还是吧?再给你一个星期,这个月的五万,还不上我就直接找你那小婶婶去要!”

  梁茶觉得不对:“那这一万三……”

  “呵,你以为老子带这么一大帮兄弟来回跑不吃不喝不要钱?不跟你算利息都算好了。你别忘了你小叔欠了我多少,他娘的要不是他杀人蹲了大牢,我们哥几个至于跟你这个废物在这一个月一个月地折腾月供?”

  听到这,梁茶眼神里流露出挣扎与绝望,嘴唇颤抖着。

  这时隐约听到了几声闪光灯的声音,白光骤闪,梁茶下意识闭眼躲避。

  许久,再睁眼,视线里那些黑色的鞋子踏着灰扬长而去。

  他趴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突然动了下,疼得翻了个面,扯到伤筋动骨的地方都要倒抽口凉气。

  艰难地拿着今天之前买的药给自己全身涂了药,费劲地爬上冰冷的床,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愣是被疼醒的。

  他费力地伸手摸出缝在枕头里的另外一张卡,破了又结痂的嘴巴扯出一个笑来:“还好老子知道狡兔三窟……”

  不过想到那张卡里的一万三,还是有点心痛。

  那可是他被砸得头破血流还被疯狗咬了才换来的,就这么打水漂了。

  而疯狗商轻离连着一周都在一种火气冲天的狂躁状态里,那天回来连洗了三遍澡,尤不降火,打电话叫了几个小明星过来,没多久又统统暴怒着全吼了出去。

  他让助理查到了那人的资料。

  梁茶,27岁,大学肄业,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都做过……

  阴沉的目光扫过简历上那张电子照片,叫梁茶的男人有些局促地看向镜头,双眼微微睁大,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他目光下移,看到了对方廉价到褪色的照片下方泛红的嘴唇,想到了什么,不由伸出指腹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也许是温香暖玉尝多了,这种糙粝的触感倒刮得他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