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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起过让他永远躺在医院里无法动弹的念头。
但这句话在禚邺看着江寓愣怔的表情下最终还是没有吐露出来。
江寓很久没有回答他，他稳稳地拿捏着伞柄，仿佛只是在原地僵住了，又或者，是在很平静的思考——盯着禚邺的脸思考。
作为坦白者，禚邺尽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也还是被江寓的眼神看得发毛，说不清的有些慌张情绪，或许两分钟都没有坚持下来，他便咽了咽口水，说：“我……”
嘴里想说的话转了半天，最后却没用我字开头：“…你别怕。”
这三个字的语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如果禚邺头上有耳朵，估计在这三个字以后就彻底像他的睫毛一般耷拉了下去。
灰溜溜的。
江寓还是没作声，他伸手，突兀地停顿在空中，不知最初抬手的目的是什么，最后默默撤回。他面色如常，完全叫人看不出来他刚才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上车吧，雨下大了。回家。”
江寓抱着猫笼坐在副驾，沉浸在了脑海中描绘想象出来的、禚邺的那股反差里。没有见过的模样，好像认识到了一个新的人。
禚邺默不作声地开着车，再未开启什么新的话题，好像刚才那句话彻底把他给圈住了。
车内听不见轮胎滚动在地面的声音，安静得有点凉。
江寓的手隔着笼子被西米舔了口，他微微垂眸看着那小家伙，在笼子外遮住了西米的视线：“你也找人动了蓝斯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沉默着的禚邺毫无防备，几秒后才答：“没，只是通话，问候了一下。”
禚邺的情绪没有波澜，像是在说今天吃了晚饭一样平常，等到发现江寓没有回他，才若有所思地解释起刚才自己那句有点争议的用词：“……真的只是，问候了一下，聊了聊。”
江寓默然无声。
西米在笼子里转了一圈，绕到面对着禚邺的那面去，扒着笼子喵喵地叫，好似无聊了，渴望禚邺再摸摸它。
也是，背地里有点东西很正常。
江寓又遮住了那边的笼子，阻止了西米打扰禚邺开车：“我以为景久宸说别人觉得你很难追，是因为你看起来站太高了，原来也有令人害怕这一层意思。”
禚邺哽了一下：“……”
他抿唇：“……我不搞这些。”
“但是也不是不能搞这些？”江寓顺着他的话理解下去。
禚邺：“……”
禚邺道：“贲坦读书的时候混。”
他说话说一半，没有再接着讲下去，但江寓懂了，意思就是贲坦沾，他挨着蹭就是。
江寓眼中闪过一丝灵光，他缓缓侧头，看向禚邺：“…那这次弄江銮，不会就是贲坦出的头吧？”
禚邺一时没说话，而后才准确更正：“不完全是，他只是帮我把人弄到手，剩下的是我做的。”
江銮现在活成什么狗样江寓不知道，他没有那个心思去关注江銮，但现下……他有一点好奇了，江寓忍住自己越飘越远的思绪的蔓延。
他想知道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可又不想问得那么直白，好一会儿，才问：“他有伤着你吗？”
禚邺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江寓更好奇了。
那得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呢。
禚邺猜想到江寓现在在想什么，冷不丁解释说：“抓他抓得急，他一没准备人，二没料到是我，所以一开始就自负地以为我不是他的对手，后来他被压制了，也就自然没有反抗的余地了，不是什么我很厉害，我又不是灭霸……只是沾了你的光。”
江寓愣了一会儿，好半晌回过味了，才反应过来沾了你的光是什么意思：“竟然会以为是我找他的麻烦。真好笑。”
禚邺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心说好笑怎么不笑，但嘴里却跟着一起讽刺：“他的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所以做出一些很奇怪的猜测和决定也正常。”
他话音一落，听到身边的人轻笑了一声。
禚邺欲言又止。
这是高兴了吧？
“现在他还没出院，”禚邺淡声说着，目的并不是想要炫耀一下，只是表述这段日子没有人会威胁到江寓，不会有危险因素：“多久出院，以及之后到底出不出得了，也还是一个问题。”
看来下手挺狠的。
江寓看着车窗外，那一直含着薄情清冷的眼，此时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刹那间闪现又刹那间消失，他微微勾唇，语气又淡又慢：“……我倒是期望着他去死。”
禚邺再一次沉默。
感情刚才他斟酌着自己的那个“无法动弹”的念头是不是太凶狠了其实只是自作多情，江寓想的东西比他更狠。
“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禚邺平平无奇地抛出了一句并不怎么柔情的安慰。
江寓凝视着砸在车窗上的雨点儿，半晌道：“嗯，你说得有道理。”
本想说雨下大了，让禚邺跟上去待会儿再回，谁知道开到楼下的时候雨点儿已经小到快没有了。
江寓正犹豫的时候，还是禚邺先吭声了：“没下雨了，我就不上去了，把西米放出来我抱抱吧，今晚还没怎么摸呢。”
江寓自己也不知为何地松了口气，他垂眸把西米从笼子里解放出来。
猫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才踩着江寓的大腿和坐垫朝着禚邺走过去。
不出意外的，禚邺抱着西米不撒手，生在楼下温存了十多分钟，这才撒手，让西米跟着江寓回家。
他最后摸了摸西米毛茸茸的脑袋，意思了一下，给它说了再见：“回去好好听你爸的话，我有空再过来看你，回你爸怀里去。”
西米被他抱起，落进江寓的怀里，猫儿那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禚邺，直到江寓带着它下车，关上了那最后一道程序的车门。
禚邺收回了视线，不忍再隔着单向透视镜看着外面的猫扒着男人的肩膀直勾勾地凝视着这边。
——总有一种，狠心抛下孩子的罪恶感？
不，还是不舍更多。
这样准确来说，那就是让自己孩子留守的辛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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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江寓的花店迎来了第一件快递的大物。
一个烤箱。
他午睡也没睡了，就起来忙着收拾这个烤箱了，倒是阿姨一觉起来傻眼了：“…江先生您这是准备在这里做点什么？”
这里有个小厨房，一般就是做点午饭，大多都是炒的，多半用不上烤箱。
江寓将烤箱通电：“用来做蛋糕。”
“您还会做蛋糕哇，真能干。”
“等空了做些，您尝尝，要是喜欢还可以带些回去给您孙子吃。”
阿姨笑着点头，欣赏道：“行，我也偷着学点手艺。”
外面的座机响起，阿姨见江寓还在收拾泡沫箱，便摆手让他继续弄：“我去接。”
江寓点点头，把余留的垃圾一股脑塞进了纸箱里，最后盖上了纸箱板子，塞完了又迟疑，是不是踩扁来好些？
这时阿姨在外面忽然喊话，打断了江寓的思绪：“诶，江老板，谈老板找您呢。”
江寓一愣，放弃了手下的事，走了出去，他接过阿姨手中的话筒贴在耳边：“喂？”
阿姨跟他换了手，自然就去那边帮江寓收拾纸箱去了，可还没走进厨房，就听江寓把电话挂了。
她错愕转头，见江寓穿上了衣架上的外套，疑惑问：“您有急事？”
江寓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扣上纽扣，解释道：“谈老板的夫人生宝宝了，我去医院看看。”
阿姨瞪大眼睛：“呀，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吗？”
江寓嗯了一声：“早产，是个男孩儿，我去看看。还麻烦您照看好花店。”
阿姨忙应下：“诶好，您放心，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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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堵车，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他又对妇幼保健院不怎么了解，穿梭在医院里半晌才找到准确的位置，走进病房，谈老爷正在床头收拾保温桶，床上正是能婉灵。
坐在一旁的谈栢礼闻声扭头，道：“来了。爸，这是江寓，我朋友。”
江寓点点头：“有点堵车。”
“嗯，”谈宇也颔首：“我知道。给小寓找个坐处吧。带什么东西，都是栢礼朋友。”
江寓摆摆手，把果篮和补品放在了一旁：“不用，坐车坐了挺久，我站会儿，带都带了就收下吧——孩子是多久出生的？”
谈栢礼笑说：“下午一点四十五，来看看我儿子。”
他把照片翻出来递给江寓，江寓看着手机上的还以为，刚出生的孩子大多都皱皱巴巴的，可江寓见这小婴儿倒是生得挺乖巧。
能婉灵虚弱道：“安安，你觉得他乖不乖？”
江寓眉眼带笑：“乖啊。这眼睛好大，像你，鼻子像谈栢礼。”
谈宇的手机响起，给谈栢礼和能婉灵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接电话然后离开了病房。
“你爸多久来的？”江寓随口一问。
谈栢礼道：“跟救护车一起来的，今天中午我爸来我这儿吃饭，碰了个巧，现在估计是我妈跟他打电话呢。”
能婉灵也推起一个淡淡的笑来：“不急，虽说早产，但也顺利——话说，都说孩子出生看到的第一个人很重要，影响颜值的…当时就是太突然了，手忙脚乱的没给安安你打电话。”
“进手术室了给我打也差不多能到。”江寓倒是没拒绝能婉灵拐弯抹角对他的夸赞。
能婉灵说来更好笑了，她看了一眼谈栢礼，道：“这人只顾着在手术室外面急得哭了，想得到什么，没用。”
谈栢礼一副尴尬的不是我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样子不置可否地对江寓道：“现在多看看也行，多少蹭点，”不仅如此，还对着手机里的孩子照片柔声调侃：“你妈喜欢你江叔叔的脸，等你从保温箱出来了就赶紧多看你江叔叔两眼，沾点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