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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寓了然，缓声说：“他没理智，你总得有吧，打出个什么问题来多的都压进去了。”
禚邺看着许久未见的人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放下了举起的那只手。
贲坦循着声走了出来，江寓微微一滞，还没待他作声，靠着墙捂着胸口正喘气的景久宸就疯了一般锁定了目标，然后朝着贲坦和江寓的方向飞速冲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禚邺踩在景久宸的后一步，猛地一把拉过了想去保护贲坦的江寓，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
景久宸擦过江寓，一把揪住想躲开的贲坦，目眦欲裂地死死盯着他：“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要走！！！”
“一针镇定剂不够你吃的是不是！？发什么疯？！”贲坦被桎梏住，拼命挣扎了一下。
另一边，江寓错愕地撞进禚邺怀里，耳边甚至被撞得有些鸣音。
“我想疯？我想疯？贲坦？你知道今天是我易感期——你知道！你专门挑在今天！你问我发什么疯！？我发什么疯！？”
禚邺下意识拉着江寓往后退。
手里的人却疼得直缩，江寓皱起眉头来咬牙道：“疼啊，禚邺，快捏碎了！”
没注意的Alpha这才反应过来，讪讪松了些力。
江寓忙不迭卡着这个松力的点从禚邺手里飞快抽出了自己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捂着、揉着，转头眉目紧锁地看着那头争吵。
“你要疯别在这，回去说。”贲坦抓着景久宸有力的手腕。
景久宸当即朝着他笑起来，眼神依旧狠厉，气喘吁吁道：“好啊，你怎么知道我想带你回去。”
江寓忙要叫住，禚邺却一把把他拦下了。
江寓疑惑地看向他，想起贲坦刚才说的什么犯罪什么死，自认为是忍不了看着贲坦陷入那种窘迫的境地，不顾禚邺阻拦地向着贲坦他们开口：“别、唔…！”
江寓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禚邺会拿手堵自己的嘴，整个人都怔了怔：“……？”
印象中，禚邺未曾这样粗鲁过。
禚邺一脸严肃地捂着他下半张脸，江寓脸颊的肉都被压得微微鼓起来。
禚邺继续一脸严肃地说：“……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吗，就去张罗别人的事，闲日子清静了是不是。”
江寓想要反驳，但因为被捂着无济于事。
他因为禚邺的手上有景久宸的信息素而略有不适，忍了两秒，抬手揪住禚邺的手腕，一拉，没拉动。
江寓眉目一凌，抬起另一边的手，一巴掌拍开了禚邺的手臂：“……你手上怎么一股烟味儿。”
烟味儿倒要比景久宸那股朗姆酒信息素的味道持久些。
景久宸一把拉过贲坦，两人往来的地方走去。贲坦反抗的意思不强烈，却也并未放弃争吵，二人你争我抢地走远，江寓没来得及拦。
他看着那两个拉扯中的人，欲言又止，想说的话都被禚邺那一巴掌捂没了。
江寓侧眸转头看向禚邺，语气还没调转，听起来没什么好气：“我问你手上哪来的烟味。”
禚邺眨了眨眼，没吱声。
江寓才反应过来语气有些不合时宜——这好像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一句话把禚邺问愣了，是他语气的问题，于是他垂眸酝酿了一下，自然地脱口而出，倒是更像在和朋友说话地道：“挺久没见的，抽烟了。”
禚邺默了他三句话才终于有了回应，他摇头：“没，景久宸发疯，要用烟头烫腺体，我抢过来捏了几分钟，染上了。”
江寓心说也是，婚内的时候隔三差五在阳台抽烟，偶尔带着点烟味在禚邺面前晃过，也没让禚邺产生好奇心碰过一点烟灰……禚邺也早就过了好奇心重的阶段，不想抽肯定不会抽。
这事儿了了，转头还是有点担心贲坦：“不跟着一起吗？你送景久宸来的？”
禚邺说：“不是，只是我路上堵了他车。”
江寓：“？”
禚邺看他不理解，解释道：“让他别来，他不听，”禚邺声音放小了些：“毕竟有个Omega在这，他又没什么理智，得提防着，所以跟了过来。”
禚邺睨了一眼他，低声道：“刚才如果我没拉你，景久宸那打醉拳的架势，你拦不住的，如果伤着哪儿了，你找他赔？”
江寓噤若寒蝉。
所以禚邺过来，是为了他。
“所以你放心他开车？”江寓涩声换了个话头问。
禚邺说：“他带了司机。”
江寓这才放下心，不过对于禚邺的偏袒还是有点不太满意，可能是直觉：“你在帮景久宸，但贲坦也是你玩儿得好的朋友。”
禚邺听出了他什么意思，没什么情绪道：“都是朋友。贲坦是我发小，我知道他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他和景久宸的关系，也远比你看着的好得多。他压得住景久宸，你不用担心今天会发生什么需要报警的事，景久宸刚才那一针还需要些时候才起作用，所以才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因为打得太晚了。我不是在偏袒谁，我的朋友我自然比你更清楚，景久宸现在的理智只有贲坦的一半，就算清醒，也没有贲坦理性。我要是帮着贲坦把他送出去，别说之后景久宸反应过来找我麻烦，就是贲坦和景久宸本身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僵，到时候才是真的麻烦，跋山涉水追着抓回来，那才有可能发生不可挽回的举动。他俩处一块儿就是一把剑和一支矛，都是尖的都是刺，没一个愿意往后退，很难对付，还不如就让他们一直打着，平衡些。”
江寓默默点了点头。
他扬起下巴，看着禚邺的手，指了指工作室：“去洗个手吧。”
禚邺低头看了眼双手，嗯了一声，钻了进去。
昏暗的灯光好像反射了一颗星星，江寓顺着那一瞬的光亮看过去，是从禚邺的手指上发出来的，好像是禚邺的婚戒没有取。
他狐疑自己看错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忍住跟了进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停在了洗手间门口，沉默地看着禚邺洗手，确认了那左手无名指的确有枚戒指，不过不是他们的婚戒，而是另外一枚……江寓从来没有见过的条绒。
禚邺关了水，湿漉漉的去吹了风，从镜子里看到江寓的视线，他眸光一滞，思索了几秒，道：“在看戒指？”
江寓恍然如梦地醒来，视线上移，对上了禚邺的那双眼睛，稍有些被戳破的不自在感，轻轻嗯了一声。
禚邺继续烘着手：“好看？”
江寓本想摇头，但并不是想说这戒指不好看的意思，便直问了：“订婚戒？”
禚邺愣了愣。
江寓见禚邺不说话，不知道是冒犯了还是猜对了，总之解释道：“看着像，我记得我们结婚之前，你手上没有戴过东西。”
禚邺不去追究为什么在江寓眼里自己是刚离婚就订婚的人，毕竟当初他们结婚就很潦草，也算是刚失去未婚妻就重新订婚的人，深情人设站不住脚。他翻过手来吹着已经被吹干水的手，看着那枚戒指，泰然自若解释道：“不是订婚戒。婚戒取下来以后戒痕一直没有消，白着一条印子，有些突兀，就买了枚来遮。”
用另外一个没有意义的戒指来遮婚戒的戒痕。
也是禚邺才能想出来的蹩脚方法。
江寓腹诽完，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他也有戒痕，夏天的时候晒着太阳，戒痕那一块明显比皮肤更白，刚取下婚戒的时候，他也有些不适应，不过为了消掉这个戒痕，趁着秋冬天天抹护手霜，随着皮肤慢慢白回本身的肤色，戒痕倒也是消失得差不多了。
江寓摸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指节，蓦然无声地笑了笑。
禚邺放下手看了他一眼，转头走了出去：“笑什么。”
江寓跟在他身后：“觉得用别的戒指盖婚戒的戒痕这事儿，挺傻的。”
禚邺顿了顿：“……真的吗？”
他没觉得自己这事儿做得有多可笑。
江寓说：“有一种笨拙的…多此一举的感觉。”
禚邺沉默了。
“我送你回去。”禚邺倏然把话头转开，对江寓的“嘲笑”视若无睹，从易都的工作室小门钻了出去。
“我说…你叫的人在我楼下守了那么些时候，守到什么了？”江寓跟着他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禚邺又默然，若有所思。
江寓疑惑：“多大的事，至于你想这么久。”
禚邺极轻地笑了一下：“……没，别的人倒是没蹲到，就是蹲到你半夜在阳台坐着发呆，疑似精神状态欠佳？”
禚邺说着微微歪头，似乎是在询问。
江寓怔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摇头：“不至于，半夜——好像是做噩梦了，睡不着了，所以在阳台吹吹风。”
“蓝斯的事你知道吗。”禚邺试探地问道。
江寓：“什么？”
禚邺揶揄道：“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的事儿了。群众的力量巨大，不仅蓝斯被网友攻击，蓝斯所在的签约公司也一同承受了网络攻击，就在大前天，蓝斯被辞退了。他失业了。我说呢，你要是知道的话，这几天应该是高兴得睡不着觉，哪会做噩梦。”
江寓安静地跟在禚邺身后，缄默了很久，禚邺不解江寓为什么对此没有反应，结果转头一看，江寓低着头在笑。
禚邺怔了怔，对这个反应有点茫然：“……很，开心吗？”
江寓伸手轻轻遮住口鼻，沉吟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尾还有些貌似未彻底散去的笑意，他看着禚邺，也放下了手，扬起的唇角已经落下去，怅然道：“……开心啊。”
不开心应该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