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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江銮的律师和蔡泽霖联手把江銮劝缓了,江銮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家里。
禚邺轻裘缓带地站起来,跟律师交谈了几句,送走了律师和秘书。
江寓靠在二楼的栏杆上,耳根子清静了。
禚邺送了人回来径直走向二楼。
江寓摸出烟盒和打火机,若有所思地含着烟点燃了火。
禚邺走到他的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江寓熟稔地收起打火机。
江寓别开脸吐出烟雾。
禚邺视线落到江寓露出来耳后那一片白皙的肌肤上,毫无波澜道:“明天不用去公司了,这周内会拟出离婚合同,十一月份去民政局离婚。”
江寓极轻的嗯了一声。
西米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江銮过来以后江寓就一直没有看到西米的猫影,直到现在才从楼道飞奔出来,转个弯后脚都要摩擦出火花来,欻欻欻地冲到江寓跟前来,完美地打了个圈,坐在江寓的脚边喵喵叫。
江寓因为身上的烟味所以没抱它。
禚邺弯腰把西米抱起来,想起什么,问:“到时候西米……给谁抚养?”
这话问出口,有一点奇怪,有一种在问孩子跟爹还是跟爸的既视感。
江寓想了一会儿,用手接住了落下的烟灰,道:“到时候抽签吧。”
禚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来,见江寓不仅没有感觉,还捻了一下烟灰,不禁问:“不烫?”
西米在禚邺怀里喵呜一声,似乎在附和它爹。
“不烫。”江寓看着被烫红的指尖说。
禚邺并没有给他面子道:“烫红了。”
江寓深呼一口气,转身看着禚邺怀里的西米,仿若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用拿烟的那只手拿起西米的爪子在自己烫红的手指上摸了摸,说:“好,不痛了。”
西米:“喵。”
它抽回爪,可劲儿舔舐自己沾上了香烟气味的爪垫和猫毛。
“你前段日子都没抽烟。”禚邺道。
江寓错愕看着禚邺,他怔了一下笑道:“有吗?”
禚邺想想,说:“对啊,为什么呢。”
江寓最后抽了一口,掐灭了烟,用手盛着的烟灰在五指的保护下,没有丝毫烟灰遗漏出来。
江寓说:“觉得抽烟不好,后来身上伤痛着,还抽烟有种糟践自己的感觉,所以那段日子没碰。”
禚邺颠了颠西米,沉吟了一会儿,说:“抽烟本身就不好,以后少抽一点。”
他话音刚落,江寓便轻轻侧头在禚邺嘴上贴了一下,濡湿和干燥触碰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唇瓣更软一点。
约莫一秒,转瞬即逝,江寓分开便从他身边走开了,留下句谢谢。
禚邺怔在原地,转身问:“谢什么。”
江寓头也没回上了楼,非答似答道:“麻烦你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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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吻没有缘由。
携带着烟味的吻,有一点薄荷的味道。
易都的作品登上了城市大海报,缀着倡导的主题大字和服装品牌名称的海报轮流放映。因为拍摄之前约好的模特出现那样的违约行为,行内都在看笑话,但易都不是个张扬的人,作为C位的江寓没有被他拿出去炫耀过,由此这个比大家预想中更优秀的结果让人瞠目结舌。
热度刚下去的江銮家暴,又因为这场海报掀起了惊涛骇浪。
举起Omega独立大旗的主题倡导主角是江銮家暴的对象,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就是莫大的讽刺。
很快易都被江氏约谈,商谈下架作品,并提出了高额的赔偿金。
但目睹着江銮家暴事件爆火的易都在这笔金额摆在自己面前的贿赂下只沉默了半分钟,然后说:“你们也这样约谈过禚邺吧。大概……禚董的态度就,是我想表达的态度。”
“我是这个主题的发起人,跟我谈这些,是不是有些太好笑了。”
从酒店出来,易都把江氏约谈时的视频记录加密发给了景久宸。
景久宸最近忙着,没第一时间看到易都的消息,等空了回复的时候才发现。
他紧锁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身边的新欢Omega也凑过来狐疑问:“什么视频?”
Omega和他一起看完了这一段长达十三分钟的视频。
Omega是个冲浪小能手,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于是立马反应过来了,道:“啊,这个直接给江小少爷发过去好了。”
景久宸也没多想,随手把文件发给了江寓。两个人自从加了好友就没有聊天的魔咒破冰了。
江寓作为禚二夫人和禚邺一起出席了一个禚氏老朋友合作方的晚宴,后半场不怎么重要了江寓才和禚邺分开,独自来到安静的地方吹风。
会场里很多人因为最近的事情而对他投来打量的目光,一直没有关心过他们两个人的禚斐也在入场之前问过两句,江寓应付了,没什么感觉。
他有点想抽烟。
却想到那天莫名其妙的吻。
禚鑫不知不觉地从身侧拐进来,端着香槟杯在江寓身边停留下来。
禚鑫道:“有一段日子没见,瘦了挺多啊。”
江寓点了个头。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瘦没瘦,他都没上秤称过,不过想来这段日子折腾,瘦了也正常。
禚鑫欲言又止,他对江寓其实没有多大敌意,第一次见江寓的时候,江寓高挑的身高和独特的气质就很吸引他,拿出去说是某个明星别人也会信的程度。
这么些日子没见,明显消瘦了的人和网上那些令人咂舌的消息交织起来,也让本就身为私生子吃过很多苦头的禚鑫产生了一种怜悯心。
“我听到什么小道消息说……你要和二弟离婚?”
江寓口中还有红酒的味道,他打进了会场,就只喝了一口酒,这一口的后劲儿到现在还余留在天灵盖。
他呆了会神,说:“都说是小道消息了,你为什么还信。”
禚鑫道:“我没信。”
“你问我就证明你怀疑了,”江寓眯了眯眼,始终没有转头看禚鑫的眼睛在此刻瞟了过去,像一把锋利的弯钩,只是随意轻轻瞥了一下,就令禚鑫怀疑江寓是不是喝醉了在勾引人。江寓没趣道:“挺想问你个事儿的。”
禚鑫说:“你问。”
“你说你又不急着结婚,看起来又……对家里的某些东西很是觊觎,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禚鑫愣了愣,嗤笑一声,他长叹一口气:“——我没禚邺那么好命,也没禚邺那个头脑,打小就不如他,背着大哥的名头不说,还背了个私生子的名头。我再怎么也是禚家的儿子,当然想要争一杯羹。”
“你不去招惹禚邺,禚邺那个心肠,你会愁没一杯羹分?”
禚鑫有些错愕,紧接着又笑起来:“……不是,他对你好你就真当他小白兔了?”
江寓双眸如潭,看向禚鑫。
禚鑫好笑道:“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小时候只要是母亲给我的东西,他都会抢过去摔烂,长大点中学时期,稳是稳重了,会知道装弱,更是会对我口出不逊。你看他光鲜亮丽的,其实他恨起人来很没有道理,讲真……弟媳,打最开始我俩结仇根本就不是我招惹他,而是他招惹我,他从心底里来说,就痛恨我妈,也痛恨我,觉得姜书颐受过的委屈就是我们两个人造成的。”
“小时候我俩偶尔见面,但只要见面就打架,他只要看到我就飞奔过来挥拳头,往我身上吐口水,说我是个野种,我也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让养尊处优的少爷学去的。而且一般打架过后,姜书颐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主持公道,我自然就吃瘪,后来一打我就哭、一打我就哭,母亲才重视起来,试图跟禚邺讲清楚,我是无辜的,想让小辈和平相处,但禚邺拗,他就是觉得我不配活在他的生活里。”
“我承认,私生子上不了台面,但我从小就没有过跟他争什么的想法,到现在我找茬,也都是因为以前反抗落下的习惯,他这人逼我太紧了。我觉得我安安分分的就应该活着,我也可以躲着他活,我可以成年以后就搬出S市,他却要打小就找我麻烦,那我就找他麻烦好了。”
江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一会儿才从一堆话里提取出一点有用的东西,道:“和平相处就注定能给你逆风翻盘的机会。姜……妈这个人,做事做绝,像她的风格。”
“你也看出来了是吧?”禚鑫蛤的一声来了兴趣:“她真的是个笑面虎,我妈根本就斗不过她,也不知道年轻的时候打错了哪根筋……”
“怎么都堆在这儿啊?”禚邺的声音穿透性强,还没从玻璃门出来就能让江寓一个哆嗦扭头看去。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时不时对禚邺很敏感的腺体。
禚鑫刚还轻松的神情一下子紧绷起来,他面带不善,不悦道:“就两个人,怎么就堆了。”
他说着还打量了一下自己和江寓的距离。
这他妈还能站得下两个瘦小点的女人的距离怎么就堆了?
禚邺没搭理他,瞧了眼江寓,朝着江寓走过去却目不斜视、不咸不淡地跟禚鑫说话:“黄上允不知道为什么过来了,找你呢。”
禚鑫欲言无声,臭着一张脸离开了阳台。
等人走远了,禚邺才侧头看了看身后未被带上的玻璃门,问:“他跟你说什么呢?”
江寓低头用大拇指肚揉了揉眉骨,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回忆中,然后低声说:“……说你本身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