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错金银玉>第37章

  【守岁】

  转眼,临近了年关。

  虽然当日是那个态度,白银又在一旁煽风点火了许久,但阮冬青终究是不想松口,硬要拉着白连回了老家。临别时,阮冬青看看白银。

  “银儿,反正你现在只一人,不跟着我们一起回去过年么?”

  他问这话的时候,李怀金就抱着胳膊杵在一旁,直勾勾盯着白银看。感受到他那仿佛想杀人的眼神,白银只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不了,我终究得留在这边的。就算现在回去过年,还要再过来,到时候又免不了要忍着跟你们离别之苦。”

  阮冬青拉着他的手,“你若是想一直留在家里,也没人会反对呀……”

  白连在一旁应和着点点头,“我上次就说,容哥他到现在还没娶呢,他……”

  “连儿!”

  他像是担心上他在说什么连忙伸手捂住白连的嘴,又偷偷用眼角瞟了眼李怀金。

  “……别说了。我今年就不回去了,但明年若是得了空闲,我一定回去看你们,还有绵儿那刚出生的小宝呢。”

  李怀金看得愣怔的,怎么还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像是怕被说出来了似的呢。

  他像个外人,被人家一家子亲人蒙在了鼓里。

  白银就在那路口送走了爹和弟弟。二人前脚刚走,廖婉婷才姗姗来迟。

  “小连呢?”

  白银抱着胳膊打量着她一番,随之揶揄了起来:“你来晚了,当然已经走了啊。还以为你今天早上不会过来呢,不过廖小姐现在若是追,还是追得上的。他们是准备坐船走了。”

  廖婉婷还穿着看起来不太好走的高跟的靴子,呢子大衣上沾了灰,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匆忙摔了一跤,样子很是狼狈,看着已然不是往日里那副娇小姐的姿态。

  她连招呼也不打,二话不说又追着白银指的方向去了。

  白银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自言自语般感慨了起来。

  “有情容易,有义可就难了啊……”

  罢了,他回头向家中走去,边走嘴里边摇头晃脑地,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曲。

  “娘说,他一家温和又厚道。爹讲,他是远近闻名的……”

  李怀金没见着他那哼歌的样子。他在那两个亲家的走了之后,便先行回了家。然后一直靠在那大门槛旁,盯着不久后归来的白银。

  “走啊。”李怀金用下巴指了指门外。“怎么不跟你那娘爹弟弟的一起回去呢?”

  “我还不是心善嘛。”白银讨好般笑道,挽住了李怀金的胳膊,拉着他往屋里走。“我要是走了,这怀玉最近又是不能回家的。那不得放着你独身一人过年?你多寂寞。”

  “这话说的,家里还有小江他们呢。况且,我又配不上您。”李怀金冷哼一声。“您可是天上谪仙下凡呢,怎好意思要您来陪我过年?我可没这个脸。”

  “你那个心眼,简直比芝麻还小。我小爹只不过一时看你不顺眼说了两句,你怎么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是不是嫌我那一巴掌打得不够痛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着,到了年关那几日,两人还是凑在一起,忙活了起来。

  白银往常最期待的便是年关,或是中秋这样的好日子。因为只有这些时候,李文卿才会回来待上几天,也是一年当中尾数不多能看到他的日子。现在回头再看往日的时光,只不由得觉得,真的是三世梦,一朝醒。

  现如今,有人的天天陪着他,他便也不再去想那些了。

  白银难得出门采买,带着小江,一早便出了门。回来时手里提着两大纸包,上还贴着红纸,那样子看起来格外喜庆的。不过里面装着无非是些瓜子,芝麻糖糖,山楂片云片糕一类的粗点心,但其中一个纸包里头,打开一看,还包着不少水果糖。糖纸上头画着彩色的香蕉葡萄一类的水果,还印着“金陵制糖厂”几个大字。

  “这个不错。”李怀金嘴里含着糖,说话声音也含糊不清。给三个下仆散了一点,“就是着甜味说不出来是什么,橘子的?”

  白银今天身上穿的,正是那日他找裁缝给他做的羊绒旗袍。这衣服刚穿上他还合身得很。如今看来,倒是肩背显得有些紧了……

  “也无非就是掺了些香料在里头,像橘子罢了,我不吃……哎,你别……”

  李怀金剥了糖纸,硬塞进了白银嘴里。“你自己买的,自己还不吃呢?”

  “我就是猜到您肯定喜欢这个,所以才买回来给您的吗?”

  小江把糖小心翼翼地往裤兜里塞好。“二爷,这玩意老贵了,同样不都是糖吗,一块钱能买两斤白糖,这水果糖买两斤却要五块钱才买得到。”

  “……就这么点玩意?”

  采买这事,怀金很少去跑腿,他只负责做。现下,那两斤水果糖已经被他一抓一把地散得剩的不多了,他不好朝另外两个下仆作势,只好瞪起了小江。小江见状,赶紧护住了自己的口袋。

  “二爷,这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来的理啊。”

  老仆人苗应生却乐呵着勾了勾手,唤来小江在自己身边,把怀金刚放在他面前桌子上的糖全塞进了小江的手心里。

  “小江,来,别急,我的也都给你,我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些。就把这机会,留着以后吃二少爷和白少爷的喜糖吧。”

  怀金立刻脸红脖子粗,“您怎么也胡说起来了?”

  老头笑举着烟袋,笑眯眯地望着二人。“二位,难道不是吗?”

  如此一说,可再看白银,他听了这话,却笑得坦然。

  李怀金把白银照他吩咐买的那三斤羊肉分了分,其中一斤则拿去剁了羊肉白菜馅,另外两斤切了片摆了盘,又弄了些粉条豆腐当配菜,准备晚上简简单单地涮个锅子。锅子准备方便,腊月里吃着暖和,也能吃得热闹。

  他把涮好的羊肉蘸料酱料,往白银碗里头夹。二人左右都喝了快半斤的酒。白银那过了几两酒的脸,看着粉融香雪的,李怀金心里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别夹了,我吃不下了。”

  “呵,平日里想我给你夹菜,我还不乐意呢。”

  不乐意不也是照干吗,生怕吃不饱似的——李怀金自己没亲口说过,不过弟弟却闲聊起他过去也有狠狠挨过饿的经历。

  “那日,你弟弟也说要弄锅子的,不过然后却……”

  他话说了一半,想了想

  “却什么?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他说?”

  “……噢,倒也没什么,他就是突然又不想吃了。”

  “这真是奇怪了,我那弟弟最好这口涮羊肉的,怎么突然就不吃了呢?”

  “他嘛……”

  白银吞吐着,又正欲开口,听到早就在独自一旁玩起来的小江,把铺在地上的芝麻杆子踩得咯吱作响。

  “小江,过来!”

  那男孩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屁颠颠跑到怀金跟前,把两只手摊开。

  “二爷!嘿嘿……”

  怀金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半天,最后掏出来三个红包。

  “这个是你的,这个是你哥的,这个是灵芝那姑娘的……你哥他人呢?”

  “噢,他跟灵芝姐在院子里头放那呲花去了……哥!哥!二爷给红包了!”

  白银望了那边一眼,“合着就我没有是吧。”

  李怀金笑着伸手捏了把他的脸。

  “等会我给你个大的……真家伙。”

  不过,白银倒是不太明白踩那芝麻杆子有什么用力。李怀金笑道:“踩碎,踩岁嘛,你家没有这个习俗呀?”

  “没有。”

  “那你家那块儿都怎么守岁的?”

  白银想了想,其实他也已经十年没有回过家了。“就吃个年饭,围在一块守岁,过了那子时,放了鞭炮也都去睡了,然后第二天,也是被那鞭炮声吵醒的……”

  他低头绕起了手指,微微侧了那张微醺嫣红的脸。

  “我爹不喜欢我娘,过年总不会来我们这屋里过。”

  怀金想了想阮冬青,“他去你那小爹那过?”

  “嗯。”

  “这倒不合理啊,如此一来,你应该讨厌你那小爹才对。怎么跟他关系这么好?”

  “我讨厌他做什么?别看他那个样子,我娘刚生我的时候,没有奶水,他正好刚养了我大哥,是他把我喂大的……烂的人是我爹,又不是他。况且,他跟我爹,本也有姻缘的。”

  “白银,你有弟弟,有妹妹,可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哥哥?你既家中还有兄长,灵芝为何叫你大少爷呢?”

  “我大哥,不是我爹亲生的……”

  “啊?这……”

  怀金起了十分好奇,但白银却摆了一副不愿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了。他便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今晚实在是高兴,半斤之后又半斤,才由白银架着他爬上了床。

  “江黎那小子呢!让他陪我喝几杯,他真就只陪了三杯!”

  白银对这种满身酒气的状态真的是痛恨不已。他完全不想管李怀金,把他往床上一丢便转身就想走。却被李怀金抓了胳膊。

  “你干嘛去?”

  “回家睡觉。”

  “别啊,这好不容易过个年,岁还是要守的。”

  话刚落音,墙上的钟重重地敲了起来。外头也紧跟着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白银觉得今年比起往年,南京的爆竹声好像显得没有那么密集了。兴许是最近实在是不太平,不少人搬走了的缘故。

  “白银……”

  怀金三两下就把他拉下去,搂在怀里,手指穿进他发间轻轻揉着。

  “去年是收获颇多啊!最大的收获,那便是你白少爷了。”

  “是么?”

  对白银来说却苦不堪言。但此刻他不想扫他的兴,便附和着笑道。

  “我就是奇怪,您为何开始对我那种态度呢?”

  这件事,怀金也悔不该当初。“……我这么实话直说了吧,我那时候就是看您不爽。为何看您不爽呢?虽然也有外头传的那些流言蜚语,但总的来说,还不是因为……因为你白少爷那时候不是我的。”

  “我现在也不是你的啊,我谁都不是。”

  “你别顶我嘴。”

  “我也不是非想顶你,就是你那嘴每次都犯贱呢。”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他抱了紧,又是亲又是摸的。总之,就好像宣誓所有权那样想要完全占为己有。末了,伸手从枕头底下翻了个绒布包出来。

  “什么呀……”

  “刚不是说了吗?要给包个真家伙。”

  说着,李怀金把那布包打开,里头是金猪样式的吊坠,他把那金猪挂在白银脖子上。

  他满脸嫌弃。“这玩意,人家几岁小孩才戴这种属相吊坠的……而且我本命年早过了。”

  “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

  “……”白银没说话,只把那微微沉的吊坠塞进了领口里。

  于是这岁也只不过守了个头,他便在醉意之下,搂着白银睡着了。

  只要挨着白银睡,李怀金总觉得能睡得踏实,一觉天亮,他每天习惯性醒得很早,今天却想趁着过年,勉为其难地赖个床。可一闻到他身上肌肤的味道,自己的那根,正好蹭着白银的后腰。随着他人的清醒,那玩意也跟着醒了并坚挺地抬起了头。

  他一弄出动静,睡眼蒙眬的白银便皱着眉骂了起来。

  “你干什么……狗吗?一大早就发情。”

  “这年初一的早上,总要跟往日里不一样……您看是不?”

  话说着,他已经坏心眼地把白银压在身下,弯了他一侧膝盖,稍稍往前一顶,便正中花心。

  “你别……啊!”

  随着他抽插的动作,白银发牢骚的声音渐渐压了下去,细小而脆弱地低声哼唧了起来。

  “嗯、嗯…别……怀金…轻、轻点……”

  这大年初一的良辰美景正满屋子蔓延着,却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二爷!二爷!!”小江在门外,几乎撕心裂肺地拍打着门喊着。“二爷!您快起来!开开门啊!”

  他只好停下动作,又清了清嗓子。

  “怎么了?”

  小江绝不是个没有眼力的孩子,一般来说不会一大早跑来打扰他。但偏是这种时候……李怀金多少有些不快。只得不情不愿地,把还硬着的东西从那人身体里抽出来。又连忙披上衣服,拉开了门。却见小江扑通一声,泪流满面地伏身跪在了他跟前。

  “二爷,二爷!苗爹他……”

  作者有话说:

  补一些可能没办法塞进去的配角设定:关于大小江,二人是被亲舅舅卖掉的,怀金见可怜就买了回去。哥哥叫江黎,弟弟叫江夜。因为怀玉小时候有个玩得非常好的发小叫叶黎明,大撤离时因为忘带要送给怀玉的钢笔,折回去时死在了枪口之下,怀玉为了不忘发小,给江氏兄弟起了名字。而白银家的都是拿好听点的药名当昵称,灵芝没有名字,户籍上只有姓氏,白银给她取了大名叫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