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措辞用可谓是极为的不恰当“逃走”

  桓舫抬头看了看阴沉沉天空, 黑云低压压的压在人的脑门顶上, 还有那个时不时龙吟一声的蛟龙,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位师弟这个词用的十分欠妥。

  “各位掌座呢?”

  “九岛的掌座都已经到了。”

  “那掌门呢?”桓舫问过。

  原本的信心满满的师弟却是哽了一下, 但是很快的又想明白了什么似得说道:“掌门开启了护山大阵,他说抓这种奸细哪里用的到自己出面。”

  这就是掌门不出面那就还好, 宿镇的灵压在狱中他也是感受到了有多么强大, 但是掌门的修为究竟是元婴后期的那个阶段, 这么多个炉鼎下来却是连他也猜不准的。

  掌门不出现,他们掏出去的几率也就更大一些。

  他忽然看到的乌云盖着的天上出现了八根升龙柱,每一根都霞光闪耀冲破天际。

  他正看着, 身边的师弟也是甚为得意:“哼, 护山阵一开启, 他们别说是坐着一个蛟龙了, 就算是坐着真龙的都插翅难逃。”

  这护山大阵的是凤鸣派第一任掌门飞升之时用了八件法宝镇在此处,这可是飞升大能的修为……

  桓舫本来有些担忧, 但是忽然想到了自己此时就算是担忧未免有些多余, 他们硬碰硬自然不可能出去,但是专攻一点找个破绽,凭借宿镇如此的修为却是不难。他能想到,谭青又如何想不到?

  自然是无需担心。

  “你说,知情不报,纵容魔界之人。在凤鸣派该当何罪?”冷不丁的,那只知道一板一眼的桓舫竟然也聊天般的说一句。

  他的师弟的自然不敢将这个当做闲话来听,只当是师兄考验自己呢, 连忙说道:“按我凤鸣派的典籍,废除全身修为,受鞭刑,赶出凤鸣。”

  “轻了些吧。”桓舫忽然说道,他的眼神也不知道看向了何处:“包庇罪犯,毁灭证据,知情不报,不知悔改者。死了才对……”

  “对对对对!”那的师弟看管牢狱看管的好好的,忽然出了这个事情,时候要是论起处罚来,他定是第二个,第一个就是面前的桓舫师兄。

  这样一看,平日里向来秉公处理的桓舫师兄现如今私心诅咒那个魔族奸细也是有情可原。

  师弟连忙顺从着拍着马屁的又“对对对”了几声。

  视线放在远处的桓舫听到了他这个接连不断的对对对的声音,才将头扭了过来,看向着面前的这位师弟,他自然做不到谭青那样凤鸣上下那位师兄弟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身边跟着他的,在指定任务的时候,也不过是的“你”这个称呼涵盖全场,一时之间他竟然想不起这个眼熟的面孔叫什么名字了。

  这样的性子想来整个凤鸣派中,能和他的成为好友的人,也真是不容易。到现在为止,无非是姚烨一人,谭青一人。

  而这两人,他如今是一个也不剩了。

  那名师弟就看着桓舫那张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向了他,像是第一次认真看他一样在努力的记着他的面目。

  凤鸣派原本一人总是笑,一人总是板着棺材脸,那个总是笑的忽然不笑了,就要开启护山大阵,但是这个从来不笑的人一旦笑成这样……

  那位师弟忽然觉得瘆得慌:“桓舫师兄?”

  “无事。”桓舫竟然伸出手摸了摸他戴着冠的头发:“只是觉得,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依旧是笑着,随手御剑而起,最后那一句叮嘱的话,在这么一连串的反常中,到也不觉得那么突兀了。

  乌云盖的比想象中密了许多,其中缠绕着魔气,让他有些透不过气了,若想重新的呼吸,除非是飞出凤鸣派的护山大阵的高度,又或者是足下染尘,乖乖的走路。

  在层层的乌云压着的情况下,就连声音的传播都变的好远,只听见一下一下的,像是什么庞大的身躯撞击在什么东西上面。

  乌云盖顶,雷声阵阵,小时候那段还怕着打雷的天黑的日子他以为已经很遥远了,却没想到入今还能回味一番当初的恐惧。

  既然如此。

  他干脆从弟子剑上跳了下去。脚尖踩在泥地上,如同尘世间的每一个凡人一样,每走一步,都都出一个沾染着泥土的黑压压的鞋底。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闷的很,不由的松开了自己的弟子外服,领口解开,宽袍大袖随着他的每一步的移动,都鼓着风一样将他的衣摆吹的英姿飒爽。

  那本应纯白的衣服沾染了杨言的血液,下方便像是晕染了大朵大朵的画一样,到不像是正派人的装束了。

  那狂风似乎有些不满足于仅仅将他的衣服弄的鼓鼓囊囊的,又不知道从何处团结了一处风来,卷走了他的发冠。

  一头黑发脱离的所有的约束一瞬间披在了脑后,又随着狂风在空中张牙舞爪,压住了后背大片的白色,时不时碰一碰那血色的衣摆。

  两者都属于不那么正派的色彩,好似有些什么话要一同好好聊聊似得。

  这样看来,便是一丝正派的影子都没有了。

  一个人能规规矩矩多久?走这几步路来的时候,桓舫一直在想这句话,将这句话嵌入他从记事起走过的每一个脚步之中。

  他从小听奶娘的话,后来入了学堂,便听老师的话,旁的祖宗弟子逃课,欺负老师,他都没有过。老师布置的东西,就没有一篇背不下,写不了的。

  母亲偶尔带他出来见人时总是夸奖他“这孩子从小就听话,生性如此。”

  “生性如此?”听的多了,他便也觉得自己真的生性如此了。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因为什么被人欺负从不还手,老师的话便跟圣旨一样的尊崇。

  纵然是现在让他想想,他却是也想不出来了,只是觉得那“生性如此”的四个字,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再后来,入了师门,便是听掌座的,教导师弟,上遵从师兄,行得正坐得端,一板一眼,从未越矩,从未出错。

  有时候听到师弟们说他是门规成了精,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深以为然。还趁着没人的时候,给门规拜了三拜。

  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起了小孩的心性,便让他认识了谭青:那位凤鸣派全派上下公认的大师兄。他总以为自己看不惯他见人就示好的性子,看不惯他得过且过的话语,看不惯他的人情大于礼法,甚至看不惯他岛中玩物丧志的花鸟鱼虫人间仙境。

  到了最后,他不由的感谢起自己那张无论看管还是看不惯都是一样的面孔,这样谭青就不会知道自己当出对他的评价是多么的低了。

  他还是有好感的,在他的重重不愿意承认之下,他喜欢谭青能跟他说笑,喜欢谭青能够将他所说的话带上得体的玩笑又抛给他,他心中是笑过许多回的……

  似乎是想的有点多了,再想下去,便是杨言,便是那日。

  那日他方才已经想过了,现如今并不像再重温。

  于是乎他便站定了,看着面前的房子。准确的来说,是看着房子前面站着的人。他似乎一下子没认出来是谁造访。

  过了一会,才从那绛紫色的衣袍之中找到自己的手指所在,指着他问道:“桓舫师兄今日你这身打扮……”

  方才还纵容着狂风怒卷着自己衣袍的人,一挥手,护体灵力重新围绕在自己身边,周遭归于平静。而他那一挥手的同时,灵力将挡着两人之间的篱笆连根拔起的,仍在了无法阻隔他们视线的地方。

  沈玉有些不高兴了,他翘着嘴角:“不知道身为执法堂大弟子的桓舫师兄这会不抓那两个魔族奸细,来我这里做什么?”

  桓舫单手垂下,一瞬间他的手边蓝光环绕,每一粒光尘都变成了那成型的剑的一部分。

  在此之前,无人知道桓舫的本命法宝是什么,他无论是教导师弟,还是外出杀敌,手边的永远都是用不尽的弟子剑,坏了一柄,不知从何处就能又抽出一柄来,经常有人说他那乾坤袋中永远藏着两样东西:一样是整个凤鸣派所有的弟子剑,另外一样就是用之不竭的记载着门规的玉简。

  而如今,桓舫却是不用他的本体弟子剑了?就连沈玉都跟着楞了一下。

  看着他手中的剑,执法堂有名剑为“星辰”是上一任执法掌座挂在堂内镇堂之剑,有德有能着拥之。

  这星辰与那凤鸣传承一样,也是沈玉的目标之一,若不是此时桓舫不拿出来,他还以为这剑高高的供在不知道执法堂的那个密室之中。

  可让他好找:“到不知道桓舫师兄何日继承了‘星辰’怎么不跟我们师兄弟说一声,我们好给您恭贺啊。”

  星者,暗夜中执法者也,驱散黑暗,照亮光明。

  桓舫也是许久没有见自己者柄剑了,他微微侧头观了一观,才正眼看向了沈玉:“杀你。”

  什么?

  沈玉甚至愣了一下,身体确是比脑子快上了许多,足尖一点,后退了数十步,暗藏在周遭的所有的暗器全部发出,土墙一座一座的挡在他们二人面前。

  他也丝毫不客气,将三个骰子一并掷出。

  这才觉得略微安全了一下,丝毫不肯承认他堂堂一个魔界长大之人,竟然被桓舫他刚才的眼神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摆出了所有的防护,隔着层层阵法才有了底气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凭你是魔界奸细。”桓舫此话一出,只听见一堆东西跟熄了火似的噼里啪啦的落地声。

  “凭你与杨言勾搭成奸陷害谭青。”那土墙崩塌了一半。

  “还有。”那柄星辰直接劈开了层层阵法,寒剑直指着他的鼻尖:“凭你手中的玉简。”

  他真是下了杀心,剑尖并没有随着他的说话而停止,而是直接刺入了沈玉所站的位置上,从鼻尖处刺入进去,直刺穿后脑勺。

  但是他很快的收剑,刚刚明明刺穿的人却是一滴血都没有流,飘飘然的变成了一个纸人挂在他的剑尖上。

  替身人偶,也对,魔族之人想来喜欢搞那些小伎俩。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直在旋转、停止、旋转、停止的骰子,每一停止,便又是一个阵法发出来,他这个骰子还真是个宝贝,根本没有主人在操控,不过十息,便是一个或是进攻,或是辅助,或是守护的阵法。偏生,还都能叠加。

  一时之间他看不到沈玉的所在,沈玉也好像发现了桓舫一时之间也突破不了着越变越多的阵法,更是得意的说道:“我可是想不到师兄竟然是为了那玉简而来,啧啧啧,谭青师兄可真是一个尤物,怪不得杨言师弟喜欢,这会,桓舫师兄你也喜欢。”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的轻轻的几声磕碰,他不受控制忽的呕出一口心头血来。另外一边,桓舫剑身上正整整齐齐并排放着,三枚只剩下一半的骰子,另外的一半,却已是化为灰烬。

  阵法整个崩塌了一半,而崩塌的那一半,正是沈玉声音刚才出现的地方,桓舫的脸一点一点的在废墟之中出现在他的面前。

  沈玉都难以置信,那可是上等法宝,竟被这“星辰”一剑斩断,毫无还手之力,不对,哪怕是掌座过来他都有把握通过这缠上七天,他怎么会如此之快?

  不对,那是精血?他丝毫不留给内府一丝一毫的灵力,只有精血混着金丹……

  有个念头他身为魔族都不敢想:“你炸了金丹?”所以星辰剑上才有如此灭天的灵力?

  就为了杀我?沈玉简直觉得面前这个人已经不能以常理度之:“你疯了!”

  伴着他这话的是桓舫剑上一挑,朝他袭来的那三半枚骰子,纵然是半枚,在如此看来,也有着他的精血,精血认主,他是的躲也躲不过的被自己的力量偷袭了头顶喉间和心脏之处。

  沈玉在地上滚了有滚,桓舫连一丝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留,密密麻麻的剑阵笼罩在他的周围,很快的他每一条行的路都被插上了一柄星辰的“残影”

  “等等!你要是杀了我……”沈玉口不择言的话还没说完,剑尖就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腔,从他的身后穿出。

  此时他的后半句话,才说出口中:“那玉简就会公布于……”众

  沈玉至死都没有想到,他自认为最大的筹码,救命的良药,桓舫竟然都不等他说完。

  他的身体并没有倒下,每一柄残影都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站着,只不过胸口中破了一个和杨言在一个位置的致命伤。

  内府他从始至终,都没刺上一剑。

  现在应该做什么?桓舫板着脸,看向了沈玉的岛屿。他已经没有时间将这岛屿一一搜寻,将谭青的耻辱拿出来毁掉了。

  桓舫略微顿了一顿,手中的星辰转了一个方向,剑尖朝地,他行了一个剑诀,已经是乌暗的天空中忽然星辰点点,布满了乌云密布,一点一点幽暗的光,照亮了身边一处,就这么一处一处的,俨然成了一片星河灿烂。

  是世间最美的辰星夜景。前天谭青整个修真界的告白,今日他便引了星云璀璨,与那个不遑多让。

  却无人抬头一观,便是连桓舫也不曾抬一抬头,他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然后缓缓提气升至头顶,然后瞬间划下!

  伴随着他动作,头顶的星辰一个一个飞速的如同流星一样的划向此处,每一颗星辰,便是一柄剑影,而每一柄剑影,都插在了岛屿的土地之上,深深没入。

  他们之间所蔓延的光电缓缓相聚,成了一条又一条的光线,链接在一起,将整个岛屿链接的四分五裂,这些动作似乎让桓舫有些劳累,他站在原地喘了喘,才将第一柄深深没入的星辰剑拔出,飞速的升空。

  伴随着他穿梭乌云的时候,一阵轰天的响声,像是要炸平凤鸣派一样。每一柄埋下的剑影都同一时间的爆裂开来。

  将沈玉的岛一瞬间炸成灰烬,就像是土系的灵力被破了一样,消散在空中,又重新融为了灵力。

  他自找不到沈玉藏了多少玉简,既然找不到,那就直接炸了他所可能藏的地方便好。

  然后呢?他愣了楞,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脑袋里面过了一过,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他御剑去了悬山底,那被水瀑掩藏着的潭水中。

  然后收了星辰剑,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