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今天怎么还不去上学，你那个同学没来吗？”阿姨从屋里探头喊。
温故正坐在院子外面的门槛上，低头看着干卷黄叶落到鞋边，片片相连，他把衣袖挽到手肘，让手表滑出来。
都已经6:50分，他居然在这傻等了一个小时。
“操。”
温故拎着书包起身，不爽地踹开身边满积的落叶，往学校走去。
“我他妈就是一白痴。”
—
国庆三天过去了，林止醒都没有回他的消息，不过这人作风一贯高冷，温故也挑不出什么不对劲，全当林止醒在刷作业。
最后一天的晚上十一点，温故洗完澡后头发也没吹，就这么湿漉漉地滴着，坐到床上。
微信忽然弹出老徐的消息，说是期中考成绩出了，大家可以登录网站去查。
于是五秒后“聪明绝顶我3班”班级群开始沸腾。
「大彻大悟哲学家:“我去！死期将至。”」
「陆地探长:
十秒钟后“苟富贵毋相忘云氏家族”年级段群也开始爆炸。
「5–倩倩:“老娘这次数学又没及格！”」
「7–路人乙:
突然被cue。
温故原本还打算来局王者，看到这直接一激灵把游戏界面给按没了。
要换做以前他看到这条消息应该是淡定把它划掉，然后继续他的王者峡谷，但这次不一样了，温故需要在意陈百岁那个五门单科段前五的要求，他有没有完成。
不然他得先在林止醒手上丢了小命，再用冤魂和林止醒牵手……
网速只能说还好，温故输入账号密码，在网页加载的那刻，居然有点紧张，点了好几次才猛然跳出。
「高二（3）班温故
班级排名:01
年级排名:002」
对于还是段二，温故没太惊讶，其实在英语考完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点预感了，估计又是被拖下来。
他先截了张图，然后点进去看自己的单科小分和排名。
语文一如既往，数学单科依旧是最高分，这次物理考试他特地检查了涂卡，确保自己没有涂错，也还不错正常发挥，选考三百分拿满了。
“陈百岁要失望了。”温故看到已经五门在段前五，立马放下心来，再有点惆怅地去看自己的英语成绩。
110分。
温故有点沮丧。
虽然他当然明白，语言类学习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但这段时间温故跟着林止醒写了挺多的题目，也在背单词……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林止醒。
温故叹了口气，再截完一张图，两张一块儿传出。
「果盘杀手:证明一下没拖你后腿（转笔）。」
「果盘杀手:“明天早上再和你细说。”」
然后他等了会儿，对面的人果然没有回复，估计写题写的正投入。
温故干脆也在书桌前坐下，把昏黄台灯调高几度，也拿笔对试卷分析起错因。
可惜第二天早上他等了半天，都没人来。
刚开始温故还以为林止醒破天荒地睡过头，结果按开手机后发现林止醒在凌晨2点给他回了条消息。
「Z:“到此为止吧。”」
「Z:“别再来烦我。”」
那瞬间如坠冰窟。
温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期中考已结束，陈百岁的要求也顺利达到。
这意味着不用盯着对方学习，不用被迫一起上学。
一切也都该回到原点，结束“他们很熟”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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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温故到班级的时候早读已经开始15分钟了，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扔，闷头就开始翻书。
书页唰唰地翻动，早读声依旧很整齐响亮，但温故只觉得听着烦心。
忽然传来敲击声，他抬头看了眼，发现是陈哲彻。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迟?”那家伙正举书挡脸，手指还放在温故的桌角，“我刚到班级门口就看见醒哥在年级部门口，还以为你早到了呢。”
温故听到这，原本就还没消下去的烦躁又升了上来，但他不想随便对人生气，尽量心平气和地摇头回答，“我今天没跟他一起来。”
“是有什么事吗?你们平时不都一起来学校的吗？”陈哲彻眉毛扬起有点惊讶。
温故别开目光，拿起笔在早读材料上随意地画着，“没什么，本应如此罢了。”
温故内心难受的很，虽然一开始的确是因为陈百岁的威胁，才和林止醒被迫相处，但他是个会重感情的人，和林止醒一起经历了好些事，虽然表面上不好意思明说，但他早就把林止醒划到朋友那一圈了。
可惜林止醒没有。
刚结束就立马和他断联系，仿佛在避瘟神似的，就这么反感厌烦他吗，践踏自己好不容易托出的真心，掺上刺后再揉碎。
“说不熟就不熟，白瞎我的感情！”
温故咬着下唇，在资料纸上写下林止醒的名字，然后再将这几个字极度不悦地重重涂掉。
“小爷不缺你这么一个朋友！”
“班长班长——”有个早读溜出去放水的男生回来了，急匆匆跑到温故身边，“你昨天查成绩了吗，你段排名是年级第二吧？”
温故把资料合上，遮去上面发泄似的乱涂乱画，“嗯，怎么了？”
那男生半蹲在温故身边，以免被巡查的老师发现，紧张的小声开口。
“你好像要升年级第一了，我刚经过年级部的时候，听见陈主任和谁在讲这件事情。”
温故：这还能升?你当是跳楼机上蹿下跳？??
陈哲彻和陆探戈也满脸不解地看过来。
“我是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那男生急的在那里抓耳挠腮。
温故觉得是男生耳误，“那你说说看，为啥可以升排名？”
男生凑近了点，一滴汗顺着额角滴落在地，声音放的几乎是要听不见，支吾半天，“好像是说，陈主任在昨天成绩出后收到了举报信……”
“说、说林止醒期中考试作弊，成绩要取消！”
声音犹如充满水的气球，此刻被一枚锐针狠狠扎过，刺穿气球薄透的皮，猛然在温故耳畔炸响，惹的温故瞬间耳鸣，脑子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怎么可能！”陈哲彻和陆探戈几乎是同时开口，满眼写着震惊。
“绝对不可能！”温故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觉得这消息离谱的可笑，显然是有人暗中使舵，“举报人是通过校园贴吧联系到陈百岁的对吗？”
男生拼命点头，看见巡考老师的身影在班级门口晃过，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是通过校贴，那还好办。
“破这种东西手机端没用，等下午咱班体育课的时候，五班刚好是信息课，我混到吴倩倩她们班，去机房查查看。”陈哲彻压低声音说。
温故心乱地应了声，把椅子往后一退，通过后门望向隔壁。
四班也在早读，后排商文县在喝水，显然大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止醒的位置是却是空的。
林止醒考试作弊，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温故亲眼见过多少次林止醒解题的，抄答案的人都不一定会比他流畅。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傻逼做这种事。”温故不爽啧了声，拿笔开始写证明信。
就算林止醒不和他做朋友，但这不代表温故会愿意看到这种事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温故觉得就当时最后一次，以后林止醒的事，他也再不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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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半天的时间，风声已经着火般地传开，学校里知道林止醒的人又多，他本身就是风云人物，再加上作弊这种学生的敏感话题，直接炸开了锅。
“林止醒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是谁在那里乱甩锅！”
有很多人义愤填膺。
“这次终于不是年级第一，太好了老子看他不爽很久了。”
“老是黏在第一名，这下可不知道要掉哪儿去咯。”
也少数幸灾乐祸的声音。
温故在体育课的时候，被陈主任叫到年级部。他往年级部走，一路上就听到好多琐碎的纷论，就跟夜深人静时不可控制传入你耳畔的狐仙姑呢喃般。
他不悦摇头，想把碎语晃出去。
这些话语言论，温故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初中的时候温故占着第一名的位置高居不下，身边虽然有很多发自内心的佩服声、赞美声，也不乏有嫉妒的目光、怨恨的目光，满心期待着你哪天会掉下神坛。
竞赛班里的学生大多都有很高的天资，都是聪明的小孩，学习能力强，很能发现同伴的优点，共同努力奋进，在这里很容易找到归属感。
但同时他们也是在掌声和簇拥中走来，心高气傲，最不愿服输，绝不甘心在擅长的领域被压上一头。
竞赛班的温暖与可怕。
温故在提前招考砸的那天，真切感受到了这一切，就算他心态还行，纷论也只是少数，但也有点无法忍受。
他不知道林止醒是否能忍受。
林止醒每个课间都不在班级，所有时间都被老师抢走了，没给学生留下，科任老师们估计也是火烧眉毛般着急。
年级部的门半掩着，有几个学生待在门口偷听，其中有个男生引起了温故的注意。
经典大小眼，脸上化脓的青春痘，微胖的体型，故意露出来的名表，正是当时期中考中午食堂里，和打饭大妈起冲突的林程。
温故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为啥林程一个高一的，老是喜欢往高二跑???
温故走到林程身边，因为他半个身体都把年级部的门挡住了，温故不得不敲他，“麻烦让一下，需要进去。”
林程吓的一激灵立马闪开，在偏头的那瞬间，他满是痘痘的脸颊晃过，温故先是片刻的分神，然后才不动声色的回避开。
因为他在林程的眼角下方，痘印密集的疙瘩间，看见了颗黑色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