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嗤笑:“死又何难, 怕的是生死不能。”
沈笙愁死了,说道:“那我陪你一起,你给我些时日, 我陪你去大荒,一人过去太危险了。”
阿奴听后皱眉:“你去又有什么用, 你又不是神仙, 最多算是一神棍。”
沈笙一噎, 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但她离开, 自己还是放心不下,便说道:“那我不管, 你等等我。”
阿奴瞪她一眼, 觉得她是瞎担心, 如今天地间,无人能敌她,怕什么呢。
眼见着劝不下,沈笙一翻脸,“你走、你走, 你走了,我就去青楼楚馆玩儿,我心不变,看些美人还是可以的。”
“你……”阿奴没好气道, “你若敢去, 我便让你后悔一辈子。”
沈笙悻悻。
她确实不会去的,朝堂上事情多, 边境偶有情报过来,她哪里还有闲功夫去看美人。
道理是这样的, 话不能这么说。她一抬眼睛,故作威胁:“你走了,我也让你后悔一辈子。”
吓唬人的话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威慑力,阿奴见她憨憨色,也不想再说什么。
大荒一行,看似简单,可去了以后,不知外间时月,若真过了几年,乃至一二十年,她确实会后悔。
二十年对于神族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于人族,极有可能是半辈子。
阿奴没有坚持,把脸别了过去。
沈笙悄悄说道:“不如让听叶与步九月去看看?”
阿奴没吭声,端起早就凉透的茶饮了一口,一双眼睛带了几分释然。
见状,沈笙便没有再问了,夺过她手中的茶饮了一口。
小小的插曲便过去了。
夜间,两人照旧歇在一处。
接下来几日,两人一道出行。朝堂上,周家占了上风,沈笙也不争,不到根本问题,她也懒得管。
朝堂缉捕叛逃的官员无果,要处决其家眷。沈笙忍无可忍,问道:“他们跑了,与其家眷有什么关系,你儿子杀人了跑了,捉你去顶罪,这是哪门子的律法,还有百姓会如何议论我们朝廷。”
周相看向她,“右相说话了,我便也说几句,他们无故逃离,此事与你脱不了干系……”
“你有证据吗?若是有证据,你便说,若是没有,便闭嘴!”沈笙直截了当的打断对方的话,“你想杀人灭口别连累我,我告诉你,我要的是朝廷的颜面,而不是乱七八糟的无稽之谈。”
周相气得脸色一青,其他人忙要怒怼沈笙,国师站了出来,长身玉立,倾城如玉的面颊上漾着笑容,“杀人就杀人,何必这么难,不如我替周相去办?”
国师出手,不死人,也要脱层皮,且她开口说的是替周相去办,意味着这件事与朝廷无关了,而是周相杀人了。
周相一愣,忙阻止道:“国师言重了,此事再作商议。”
国师便又退了回去,百无聊赖的看向屋顶,其他人再不敢言语了。
沈笙提议将人放了,派人盯着,放长线钓大鱼。
国师许是觉得无聊,再度站了出来,点头附和:“甚好,交给我门下的人去盯着,各位,可有异议?”
国师府内十二门,让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啼哭。
无人回答。
国师甚为满意,“就这么去办了,还有,周相,麻烦你将禁卫军从沈家门口撤了,看着怪难看的。”
禁卫军是周易安排的,但她不管,直接扣在了他老子头上。
京城内秩序早就乱了,禁卫军随意抓人,无人敢说话。
但禁卫军比起十二门,还是差了些。
闻言,周相摆手做不知,沈笙接过话来:“左相不知也好,我回去让人都杀了,你看,如何?”
“天子脚下,岂可随意杀人。”周相怒斥。
沈笙反驳:“天子脚下,他们冒充禁卫军,不该杀吗?”
国师含笑道:“有趣得很,周相都不知道禁卫军调动,由此可见,禁卫军着实松散得厉害,也该管一管了,诸位大人,说的是也不是?”
先帝驾崩,周家用禁卫军随意捉拿人,早就惹得众人不满,如今有了名头,附和的声音恍若嘈杂的闹市。
国师啧啧啧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来,激起群愤了,该如何整顿,诸位大人说一说。”
周相气得要死,国师说是修道之人,不理俗事,怎地来与她作对。
吵吵闹闹半个时辰,众人追着不放,约定规矩,不准随意调动禁卫军,若要调动,需左右二相的调令,缺一不可。
话到此处,众人歇了口气,好歹不用担心梦中被人捉走了。
散朝后,沈笙被人拉走,国师慢悠悠地看了一眼宝座上的小皇帝。
小皇帝似乎困了,打不起精神,朝乳母张开手臂,小手臂动了动,似想起什么,又朝周相处看了看,嘴巴瘪了瘪,坐着不敢动了。
一眼后,她也懒得管,转身要走了。
然而,有人拦住她的脚步。周相一脸怒容,好似被人挖了祖坟一般。
“国师是想与吾做对?”
“没时间。”
“国师为何替沈笙说话。”
“她昨夜教我这么说的。”阿奴颇是无奈,“我也不想掺和这些事情,但是我不做,她就咬我。”
周相:“……”这是什么鬼话。
不管他有没有反应过来,阿奴抬脚走了。
被忽悠半晌的人终于明白,‘昨夜’、‘咬我’二词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他恍然大悟,国师与沈笙有苟且!
他怒到极致,难怪国师会帮助沈家人,沈笙用了美人计。
沈家教女,将养出以身伺人的玩意!
沈家好歹名门,簪缨世家,教出的女儿如此无耻!
幸好他儿子没有娶沈笙,不然,连带着周家都没脸见人!
周相回过神来,大殿内的人都走了,只有孤孤单单坐在宝座上的小皇帝。他看了一眼小皇帝,小皇帝立即缩了缩,十分害怕他。
小皇帝太小,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需要尊敬,散漫地行了礼,他便也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让人去市井散播消息,将这件事情告诉天下人,看她沈笙还有何颜面去见人。
此时的沈笙还在对一份礼部呈来的奏疏发愣,文辞华丽,辞藻丰富,看得她眼前一黑。
算了,不看了,丢给礼部,不如做些实事。
她打马去了宫中的禁卫军,挑了几人打架,将对礼部的不满统统宣泄出来。
比赛还没结束,太后召见她,只召见她的人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知晓一般。
沈笙心中有数,暂停比赛,悄悄跟随内侍去见太后。
太后今年不过十八岁,正值芳龄,十四伴驾,十五生子。
宫内的婢女都被赶了出去,太后给沈笙赐座,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沈笙倒没有坐,更没有抬首打量太后,只说道:“太后有话,可直言。”
“阿诺的事情,哀家想谢谢右相。”太后红唇微抿,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
阿诺是太后跟前的女官,也是周家送入宫廷监视太后的人。
沈笙有了印象,揖礼回道:“臣行分内之事。”
“哀家请你来,有一事相求,周相、周相捉走了我的父母……”
太后咬着唇角,小心又小心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她很惶恐,又不想被人控制,思索再三,将希望放在沈笙的身上。
沈笙震惊极了,控制太后父母来挟持小皇帝,着实可恶。
“臣知晓了,臣会去办的,只要太后保护好陛下,一切都有臣。”沈笙稍加安慰,“臣来一事,太后勿要让周相知晓,免得他早有防备。”
太后忙点头,眼中珠泪滚滚。
沈笙没有多待,趁着伺候的宫娥内侍还没有回来,她匆匆离开了。
出了宫门,她便让听叶去查这件事,难怪周家如此嚣张,不仅控制皇帝还控制了太后。
听叶查得很快,太后父母被周家人安排在一别苑里,吃穿不愁,只日日有人管着。
沈笙吩咐道:“人救出来,然后放一把火烧了。”
听叶立即去办了。
沈笙回到家里,被管事请去了山房看布置,小小的院落翻新后,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小院子里的秋千,安排了两个,随着春风飘荡,显得格外温馨。
日落西山,她坐在秋千上看着自己的影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
家的感觉,让她很舒服!
晃动了片刻,婢女匆匆跑来,递来一封信。
是乞丐们松开的,周易出府去了,朝城外的方向去了。
周易都已废了,还能出门?
沈笙烧了信,回屋拿了配剑,又将阿奴给的符纸揣在口袋里,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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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丧期内,街道内行人少,店铺生意惨淡,黄昏时辰,更是不见客人登门。
阿奴走进一间糖铺,出来的时候,提了两个油纸包,手中捧着一只小小的糖匣子,唇角微扬。
她难得买了糖,想回去与沈笙品尝。
走到一半,看见沈笙疾驰而过,都没有停下,她停了下来,往自己嘴里丢了块奶糖,匆匆忙忙去哪里?
往日此时的沈笙都已经回家去了。
顿了半晌后,阿奴嚼了嚼糖,捏诀追了上去。
口中的糖还没化,就见到沈笙的影子了,她颇为奇怪,而沈笙径直出城去了。
沈笙一路往西走,而阿奴听了下来,放出神识,眼前黑气涌动,妖气弥漫。
哦,来找周易的。
阿奴又吃了一块糖,随着沈笙停下,周易被人推了出来。
好像是请君入瓮。
沈笙停在山脚下,未及下马,周易就出来了,目光紧紧凝在她的身上,不,是双腿。
周易眼中倒是没有□□,倒是有些兴奋。
阿奴嚼着奶糖,想起一件事,周易没有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