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苏打破结界时, 天色都已经亮了，她在结界里待了一个晚上……
江晚困住她一个晚上。
这个女人丧心病狂！
青苏找到门外吃早饭的人，刚想骂一句, 黄橙橙的蟹黄面摆在她的面前。
江晚提醒她：“吃饱了再骂人。”
美食在前，青苏决意先吃饱了再说。接过面条后, 她直接坐在门槛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锅里还有许多, 吃不饱自己去盛。”沈笙埋头吃面, 趁着间隙里说了一句。
三人大快朵颐，吃完面条, 太阳都已升空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快到鬼节了。”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 怨气大涨, 魔族都会选择在这日设大阵, 吸收鬼魂，转化为魔气，供魔族人修炼。
沈笙不懂里面的事情，青苏闻言后，脸色变了变, “是不是因为百鬼夜行，你们神族又去我们魔族搅事？”
“你姨娘就没有举动？”江晚反问青苏。
凡音得到尊来的力量，趁着鬼节，必然是有一番举动。
青苏没吭声, 下意识看向沈笙, 欲言又止。
她没动了，下意识问一句：“中午吃什么。”
“吃剩菜。”沈笙没好气道, 昨晚急得火烧火燎，现在又不急了。
青苏看到了沈笙眼中的嘲讽, 方才吞下的话在舌尖又打了滚，沈笙身上内有魔气，百鬼夜行的那日，她身上的魔气必会增添的。
她望向江晚，“你在想什么呢？”
“中午做什么吃。”江晚语气淡定，平静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眼前的两人就像是人间最普通的夫妻，朝朝暮暮，晨起而出，日落而息。
青苏的心莫名抖了抖，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晚，试图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异样的情绪。
或许江晚高深莫测，她盯了许久都没有盯出名堂，自己反而郁闷起来。
她盯得太久了，沈笙察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不说话了。”
青苏一颤，袖口里的手指一紧，转身看向江晚：“你将她收入魔镜中，过了十五再放她出来。”
十五那日，魔族必然有动静。与其什么都不知，不如自己把握。
魔镜中再差，也不会比在外面差。
江晚屏住呼吸，眉眼轻蹙，“魔镜对她的伤害很大。”
“那就炼化魔镜。”青苏语气深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让她与魔镜合二为一，她不会被魔气掌控。你不知魔气掌控的魔，会失去自己的理智。魔镜中有她的气息，也有你的血，南河神仙的血有净化之效，说不定就成功了。”
江晚沉默，看着沈笙漂亮的脸颊，心悬了起来，眸子的情绪沉淀为冰冷。
沈笙轻笑一声：“我不需要，我不会死。”
最多任务失败。
她身上有魔气，但没有入魔，若成了魔器，她就真的回不了头。
江晚不知为何，微微松了口气，言道：“那就不必了，等到那日再说。”
两人都拒绝了，青苏也是爱莫能助了，看向沈笙，深深叹气，“随你们，我去找我姨娘了，若是找到了，我再通知你们。”
青苏面上情绪复杂，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沈笙询问：“魔镜呢？”
江晚从百宝袋里取了出来，一枚小小的镜子，与寻常铜镜无异，沈笙接过来，道：“我拿着，你不要留这种魔器，小心沾染魔气。”
江晚点点头。
隔壁邻居来敲门，想借江晚平日里做点心的蒸笼，江晚去厨房取了给她。
来的人是屠户娘子，眼见着院子里就两个人，顺口说道：“你与隔壁的青姑娘很熟悉吗？”
“尚可。”江晚回道。
屠户娘子跟着笑了，神秘极了，悄悄问江晚：“那她可说亲了。”
江晚顿时就明白了，便说道：“我不清楚，她有姨娘做主，自己也无法做主的。”
这么一听就是没戏了，屠户娘子略显失望，拿着蒸笼就走了。
她走后，沈笙走了过来，好奇道：“她怎么单问青苏，我们来了这么久，她都没提过。”
青苏性子泼辣，寻常人不敢招惹。这样的性子在一般人家是护家的，相反，沈笙软绵绵的性子，护不住家。
隔壁邻居知根知底，想要娶厉害些的娘子，镇得住家里家外。
江晚好笑，“都知晓你身子不好，谁要你这个病秧子，你都病了，谁娶我就要带你这么一个大累赘，你自己想想。”
娶妻娶贤，谁想要累赘呢。
江晚去生火做饭了，沈笙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中把玩着魔镜。
镜子很普通，看不出名堂。
沈笙托腮，一直在苦思，眼前的困境，已然不是去找闻天去找定水印，而是自己回不得般若城了。
如何才能除清自己身上的魔气呢。
苦思良久未果，江晚做好了饭。
沈笙一连想了三日，没想到办法，青苏送了信回来：太泽仙境。
“这是什么地方？”沈笙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沈笙皱眉，“这是曾经的魔地，后来赶走了魔族的人，魔族避入魔域。南河众神以南河水浇灌此地，千年来，化为仙境。”
太泽仙境等同是魔族老巢了。
“为何选在这里？”
“或许凡音想要夺回此地。”
毕竟太泽仙境是闻天的地方，第一步，夺回此地，才会恢复往日的风光。
沈笙摩挲魔镜的手指顿住，“还是去看看。”
江晚，你在半神这步停留太久了，般若城内该有你一席之地。
成神是你踏出去的第一步。
****
往日仙草仙树繁盛之处，今日已被魔气笼罩，在太泽仙境的上空上有一团黑雾。
黑雾不断释放魔气，下面的魔族人极为兴奋，肆意吸收魔气，修为大涨。
神族不敢靠近，而魔族兴奋。
南河族长站在阵外，看着上空不断旋转的黑雾，其他人亦是愁眉不展。
“族长，再等下去就是七月十五了。”
“族长，冲进去。”
“眼下进去，你们都会成魔。”族长摇首，“魔王等的就是你们自投罗网。”
仙境外，神族们悬于空中，不断徘徊，不断张望，谁都不敢朝前踏出一步。
谁都不敢第一个冲进去，魔族愈发猖狂，修为暴涨，有些冲出来与神族对敌。
神魔交战，两方缠斗一起。
沈笙江晚来时，仙境下已打成一片，黑雾萦绕，阵内的魔气开始外泄了。
沈笙深吸一口气，心在颤抖，江晚摸着她的手，“别靠近。”
“我进入，会怎么样？”沈笙微微一笑，笑容澄澈，可颈侧的魔纹渐渐地朝下颚处蔓延。
妖异鬼魅。
江晚抬手，抚上她的魔纹，感受颈侧脉搏的跳动，一时间，她舍不得放手。
“你进去吧。”江晚盈盈一笑，“沈笙，找到阵眼，毁了。”
“江晚，你很美，惊鸿一瞥，让人怎么都忘不掉。”沈笙看着她失神，“你且记住，我若死了，我会回来找你的。我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江晚，你真的很美。”
简单的表白，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惊喜。
平平静静的话，却如刀一般插入江晚的心口。
她望着沈笙，温柔又腼腆的笑了，“沈笙，我都是你的，等你！”
“沈笙。”
随着音落，族长飞来，一把抓住沈笙的手，“你入阵。”
饶是做好决定的江晚闻言也心生怒气，想都未想，一掌击向族长。
“江晚，你在犹豫什么呢？”族长怒喝一声。
“你知晓凡音是要将沈笙变成明鸿，你为何还要让她入阵。”江晚忍不住反驳。
族长旋即消了怒气，无奈道：“还要其他办法吗？神族入内，自身难保，如何与凡音抵抗呢。”
“可你不该让她进去。”江晚说道。
她变得有些不讲理，一句话让南河族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果然陷入爱情的女子都是不可理喻的。
眼看着无法收场，沈笙从江晚脖子上摘下水晶吊坠，“江晚，别这么与族长说话。”
“她让你去死。”江晚控制不住语气，泪水从眼眶中落出来。
沈笙轻笑，在她唇角上落下一吻，“江晚，你一直都是最美的。”
哪怕你变得疯批无情，你在我心中，依旧是最美的。
看着眼前森然的大阵，黑雾萦绕，沈笙飞身进去，江晚陡然失神：“沈笙……”
来到阵内，不是黄沙，相反，阵内鸟语花香，仙气萦绕。
水晶吊坠化为长剑，在空中打转了几圈，片刻间，美景化为地狱，到处都是尸骨。
沈笙看了眼地上的尸首，大胆往前走，她勇敢地朝前踏出几步，此刻，她握紧了魔镜，水晶剑在上空引路。
走了数步，她看到了凡音。
凡音一袭黑袍，魔纹遮住半边脸颊，神色阴森，她嗤笑道：“顾落凡道貌岸然，会将你送进来，也在情理中。”
沈笙召唤水晶剑，凡音却说道：“你打不过我的，你照我说的做，我能让你与江晚在一起。”
“我见过闻天。”沈笙语气沉沉，“我与她处了三月，她没有提及魔族一句话。”
凡音不知她的意思，故作冷厉地开口：“那又如何。”
“你们太贪心了，想要灭了神族，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你们违背天道，上苍自然不会让你们得逞。”沈笙凝眸，琉璃般的眼眸定在凡音身上，“放弃吧。”
“放弃？你们杀死了我们的魔尊，这笔账该怎么算。”凡音怒吼一句，双眸赤黑，周身黑雾涌动，周围都跟着晃动起来。
沈笙垂下眼帘，她不知前事，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水晶剑跟着晃动几下后，剑光如虹，紫光折射，驱散黑雾，划破虚空，直接朝凡音刺去。
凡音冷笑一句，双手结印，一道黑光劈开，直接对上水晶剑。
哐当一声响，水晶剑骤然落下，沈笙腾空，接住水晶剑，她跟着飞身刺过去。
凡音面上笑意不减，“就凭你也想与我斗，沈笙，你身上有魔气，魔气渐深，你会变成我们的人。”
沈笙皱眉，“不会，我不会成为傀儡。”
成为傀儡之前，她会杀了自己，不会给魔族得逞之机。
水晶剑被凡音震开，沈笙随之摔落在地，吐出一口血。
她迅速爬了起来，凡音怜悯地看着她：“相思蛊，生死相约，你被伤，自己不会有事，死的是外面的江晚。解开你们的相思蛊，听我的。”
“那又如何，我们生死在一起。”沈笙持剑爬了起来，撑起脑袋看向凡音，“凡音，你喜欢顾落凡，对吗？”
凡音面色骤变，面上笑容戛然而止，下一息，她快速出手，直接捏住沈笙的脖子：“胡言乱语……”
“青苏、如何来的呢？”沈笙肆意嘲讽，“你怕了吗？”
“是又如何，顾落凡那个懦夫敢承认吗？”凡音不知想到什么，松开沈笙，甚至抬手整理她的衣襟，微微一笑，怜爱道：“明鸿，好久不见。”
“我不是明鸿。”沈笙怒吼一句，抬起水晶剑朝对方劈去，“你休想将我变成明鸿，我不会做你们的傀儡。”
凡音避开，捉住沈笙的肩膀，将她带入阵眼处。
****
仙境外的魔族都被消灭了，江晚紧紧凝着仙境，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南河族长坐在她的身侧，说道：“我给你说个故事。”
“神魔在一起会被众叛亲离的故事吗？”江晚勾了唇角，眼神不屑，“我做不到族长这般，明明知晓小魔尊是自己的女儿，却偏偏不相认，扯什么魔尊是她的母亲。”
“是阿。”族长轻叹一句，“是明鸿要留下青苏的，后来，青苏跟了明鸿。我未曾想到南河神会如此眷顾我。江晚，我与凡音是一段往事，再提起也无用。我想说的是明鸿闻天凡音的故事。”
江晚冷笑，“我都知晓，师父与我说过的。”
闻天与明鸿相恋，三界震动，南河一力要保下明鸿，不惜与神族作对。
就在这时，神族要剿灭魔族魔尊闻天，明鸿提出封印闻天。闻天打伤浅言，夺舍她的身体，与听絮决裂。
明鸿愤而与之决裂，听絮与浅言之间的相思蛊发作，这时，三人一起将闻天封印于南河河底。
听絮与浅言陨落，明鸿悲愤不已，以身加固封印，才有后世万年太平。
这些事情鲜少有人知晓，听到的多是明鸿堕落，没有洁身自好，与魔头勾结在一起。
谁能想到她们三人拼着陨落也要将魔神封印。
她们杀不了，只能封印。
江晚垂眸，她不想听族长的故事，只想知晓沈笙会不会出来。
她在身上寻找，一时间，找不到一件属于沈笙的物件。
沈笙赠予她的水晶短刃也跟随沈笙入阵去了。
短暂的沉默后，她挺起脊骨，问族长：“若沈笙入魔成为傀儡，你会杀她吗？”
“不会。”族长无声笑了，看向江晚的眼中多了几分赞扬，“江晚，你是个聪明人，必然会成神的。若我陨落了，希望你能守护南河。”
江晚没有接话。师父曾说她会成神，也会成为南河族长。
太泽仙境内魔气涌动，血腥气味浓郁，神族不断有人试图闯入，一个接着一个，进去的都没有再回来。
江晚焦急地等待，族长站起身，莫名叹气，“江晚，我先进去看看了。”
“族长。”江晚莫名心惊，“此刻不宜进去。”
“我是南河的族长，岂能贪生怕死。”族长低头，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与凡音之间，有些事情总该去做的。江晚，你记住，唯有心狠，方可成大道。我是注定成不了大道。”
她修炼千年的无情道，一直停步不前，从未进步过。
想来，她不适合修炼无情道。
江晚站起身，抬手看向黑雾迷弥漫的太泽仙境，不知为何，这回，她慌得厉害。
万一，她回不来呢。
若是回不来，她该怎么办呢。
师尊，你已经让我等了很久很久了。
****
南河族长顾落凡顺利进入大阵，魔族没有阻拦，任由神族进出。
踏进阵内，她开始寻找阵眼。
兜兜转转找了几圈后，她还是没有找到阵眼，突然间，青苏走向她。
她停了下来，青苏如以往一般挑眉看向她：“你上回说我不是魔尊闻天的女儿，那我是谁的女儿。”
“你大概是明鸿与其他魔族的女儿。”族长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想想说谎话的后果。
青苏朝她呸了一声，但她没有动手，而是慢慢靠近她：“你喜欢我姨娘？”
“喜欢又如何，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明鸿。”族长苦笑道。
青苏豁然一惊，她想过姨娘与顾落凡之间的事情，从未想过姨娘不喜欢族长，喜欢南河神女明鸿。
她惊讶不已，族长趁机将灵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带我去找阵眼。”
“你这人，当真是狡猾。”青苏上当了，冷冷地盯着族长，“你会遭到报应的。”
族长不以为意，冷冷笑道：“我已经遭受报应了。”
“剑拿开，姨娘让我过来带你过去的。”青苏抬起手，指尖轻轻弹开灵剑，“我姨娘比你实诚多了。”
“实诚？她控制沈笙，想要将她变成明鸿，变成傀儡，这也是实诚？”族长嗤笑道。
凡音对明鸿的疯狂，转移到了沈笙的身上，一张脸罢了，竟疯狂如斯。
且明鸿以身加固封印，魂魄归于天地间，压根就没有转世投胎。
青苏被说得无措，唯有讪笑道：“我想知晓你与姨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你二人互相深爱，困于神魔二界罢了。可如今看来，你不爱她，她不爱你。”
族长皱眉说：“我不爱她。”现猪傅
谁爱那个疯子。
青苏在前引路，将族长引到一处。
族长看到了沈笙。
沈笙坐在华丽的宝座上，两眼空洞，神色空虚，眼中失去了光。
她被凡音控制住了。
族长立即召唤神器箜篌，想都没想就朝对方袭去。凡音转身躲避，身侧的小护法们替她抵挡了一部分攻击，顷刻间，被炸得魂飞魄散。
凡音得意的笑了，“神族若是知晓明鸿堕魔，一代神女，哈哈哈哈、顾落凡，你们南河还有脸面立于神族之间吗？”
她肆意嘲讽，“你们南河可是神族之首，圣水啊，拯救万物、洗涤万物，如今，就要被其他人嗤笑了。”
族长一手拿着箜篌，一手凝聚灵力，盯着面前疯批的凡音，“嗤笑又如何，真正的明鸿随魔尊而去，你眼前的是后生晚辈，怎么也做不成南河神女明鸿。凡音，今日我进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这些年来，凡音修为大涨，比闻天更为疯狂偏执，若是不除，三界永无宁日。
凡音有灭神族统一三界的野心，不能再留了。
她轻叹一句，神力汇入箜篌，箜篌猛地朝凡音攻击。
青苏上前，主动将沈笙带离，沈笙却不肯走，眼中却闪着挣扎。
青苏咦了一声，“你还有自己自己的意识。”
眼前的人五官与明鸿相似，沉着脸，眉眼低沉，俨然与往日的沈笙大不相同。
青苏看着她，对自己的母亲明鸿愈发好奇了。
在她身后，凡音与族长已陷入缠斗中，只族长被魔气所困，压根无法占据上风。
无奈下，族长来到沈笙身边，看了一眼上空魔气笼罩之处，源源不断的释放魔气，这里将魔域的魔气都传送过来。
太泽仙境将变为寸草不生的魔域了。弦朱傅
她心里微叹一声，一掌劈向青苏，青苏被迫后退，“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攻击你、你对沈笙做什么？”
青苏疾呼，而族长悠悠一笑，看向远处的凡音，“我们的事情不该牵扯晚辈，凡音。”
凡音不以为意，冷冷看着她。
却见族长将箜篌抛入空中，箜篌折射出一道光，光将沈笙包裹起来
沈笙慢慢地腾空，族长冷笑一声：“沈笙，我今日送你神骨，愿你与江晚一道披荆斩棘。”
话音落地，凡音的神色骤变。
箜篌引雷入魔阵，一道雷劈了过来，青苏被雷劈得后退数步。
只见不断的雷劈了过来，箜篌迅速转动，仙气涌动，围着沈笙。
“顾落凡，你疯了。”凡音怒吼一声，想上前，却被天雷逼得不得不后退两步。
魔阵内雷鸣不断，魔气阻挡一部分雷击，族长阖眸，紫色的天雷引入体内，她紧抿着唇角，抑制住痛苦的□□。
青苏懵懂，看着空中的顾落凡，一时间，整个人都处于茫然中。
世间生死，兜兜转转，三千法相，芸芸众生，怎么会有人甘愿献出神骨。
自己不想活了吗？
青苏张了张嘴，扭头看向在天雷中挣扎的姨娘，“姨娘，我们放弃吧。”
她觉得顾落凡死了，姨娘会痛苦余生。
沈笙入魔变为傀儡，江晚会杀疯了。
而她呢，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都没有了。
她低下双眸，有些迟疑。
迟疑的间隙里，天雷阵阵，不断劈向顾落凡。她是故意的，她想要吸取沈笙的魔气，给沈笙神骨。
为什么这么做？青苏想不明白。
片刻间，沈笙睁开了眼睛，表情痛苦，眼内却是澄澈，她已经成魔了，可是她觉得自己身体格外轻松，就像是置于云层中，轻飘飘的。
她腰间的魔镜同样在转动，置于雷鸣之下，不断净化魔气。
空中的顾落凡失去神骨后，眼神阴鸷，似被魔气浸染。
沈笙大骇，想要上前，顾落凡一掌劈开她，“去找阵眼。”
沈笙闷哼一声，看着族长颈侧疯狂滋生的魔纹，心凉了半截，族长入魔了……
“快走。”顾落凡将沈笙送走。
大阵内天雷滚滚，雷鸣洗去魔气，凡音的脸色也差到极致，“顾落凡，你引雷入大阵，毁我半生心血。”
“我与你一样，都是魔了。与神族无关。”顾落凡抿唇笑了。
天空灰暗，天雷滚滚，外面的众神看着空中翻滚的雷鸣，心生好奇。
江晚看着雷鸣，咬牙切齿，心中一横，引雷入体，趁机飞升。
周围的人惊呆了，看着空中深受雷鸣洗礼的半神江晚，仙气涌动。
她们亲眼见到南河半神飞升之状，雷鸣滚滚，天地失色。
天雷被吸引走了，大阵内停下震动，顾落凡震惊，转身看外看去，唇角抿了抿，得意的笑了。
江晚修为早已越过半神，她至今没有飞升，今日敢趁着大劫飞升，只怕是心中想要救沈笙。
凡音震惊，“她怎么敢……”
这个时候引雷入体，稍有不慎，就会被雷鸣击碎，万劫不复。
然而，江晚竟然去做了。
顾落凡说：“她二人之间没有神魔之分，在明鸿心里，也没有神魔之分。”
凡音难掩怒色，凝着她：“你们神族逼死了明鸿。”
顾落凡沉默，明鸿是自愿陪着闻天的，但她不能说。
闻天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出来。
箜篌没了天雷，再度回到顾珞凡的手中。顾落凡含笑道：“凡音，今日你们魔族插翅难逃。”
“看你的本事了。”凡音被一句话说得回神了，眼前的顾落凡失去神骨，堕入魔道了。
一时间，她不想同顾落凡打了，她说道：“你已堕魔，不如归顺魔族，神族容不下你了。”
顾落凡冷笑，“我哪怕死了，也不会同你为伍。”
言罢，她朝她袭去，她还不是傀儡，尚有几分理智，必须除去凡音，还三界安宁。
青苏皱眉，看着空中的两人，紧紧咬着唇角，她看向外间的江晚，雷劫劈下，她似被击垮了一般。
一道道天雷劈向，江晚神思漂浮，耳边浮现师尊的话。
她说：“你会成神的，别害怕。”
她说：“江晚，成神的道理是顾忌的，没人会陪你走那么久，陪伴只是一时的，你要孤独很久很久才会看到零星的希望。”
不，她不要孤独，不要一人活着。
她要沈笙。
沈笙是为她而来，她要留下她。
天雷入体，险些震碎五脏，她努力站了起来，天雷中，她似乎看到了师尊同她笑。
师尊说：“你没有母亲，我可以养大你，但我不是你的长辈。”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后来，她懂了。
她是她的伴侣，是她的妻。
她很痛苦，雷鸣快要撕碎了她的身体，她极力忍住。
沈笙，我们要走很长很长的路。
****
魔阵内不断有魔气外泄，神族众神设置屏障，围住魔气。魔气一旦外泄，天地间的神与人都会变成杀戮的傀儡。
顾落凡的箜篌困住了凡音，外面的天雷就要消散了，她立即引入天雷，以雷鸣击杀凡音。
眼看着天雷入阵，青苏施法挡住天雷，“姨娘！”
凡音回首，青苏立于她的上空，奋力抵挡，她看向顾落凡，“你快要撑不住了。”
魔气入侵，顾落凡修为大涨，可她会被变成杀戮的工具，见谁都会杀。
血染红了顾落凡身上的白衣，衣袂翻飞，她望着对方，眼神近乎于空洞，一股执念撑着她，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凡音，还三界安宁。
凡音张狂地笑了，天雷朝她劈来，青苏挡不住了，她疯狂地回击，幽绿色的光从她身子里发出。
她取出自己的魔丹，放在了顾落凡的面前，天雷劈下，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挣扎边缘的顾落凡看到这么大的诱惑，直接吸取了魔丹内的力量。
这一刻，顾落凡的行为难以用爆涨来形容了，翻倍增长的修为，她控制不住自己。
凡音吐出一口鲜血，雷鸣下，身体消散，她望着眼前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唇角扯出阴冷的笑，“顾落凡，我要你亲手毁了你保护的三界，成为魔族屠戮的工具。”
下一息，她消散于天地间。
青苏扑了下来，什么都没扑到，声嘶力竭的喊着姨娘。
她望向顾落凡，怒骂的话吞回腹内，她震惊不已，顾落凡的侧脸都是妖异的魔纹，大阵内魔气呼啸，尽数涌入她的身体内。
同样，顾落凡也望着她，空洞的眼睛内看不出一丝情绪，她默默后退，她知晓顾落凡成为傀儡了。
“顾落凡，杀了神族的人，去！”青苏吩咐她。
顾落凡与青苏相隔十步路，她似在凝着她，可她在听到吩咐后，没有反应。
这时，一人一袭红衣闯入两人中间，额头间神印浮现。
青苏得意的笑了，“你看她，她是神是魔。”
江晚皱眉，成神后，她觉得自己身上有了重担，她与沈笙不同，她的任务是除魔。
在这里，魔族横行，残暴杀戮，她必须要灭了神族。
“那又如何，她不会与你为伍。”江晚说道。
青苏冷笑，“我会让她杀尽你们魔族。”
“在这之前，我会是杀了她。”江晚神色凝重，不等话说完，便向顾落凡袭去。
失去理智的魔，修为惊天，刚经历过雷劫的江晚哪里是她的对手。
数招之内，江晚便被一掌震开，口吐鲜血。
顾落凡利用了天雷杀了凡音，可她自己成为了比凡音更可怕的存在。
江晚趁着坐了起来，无奈的看向南河族长，“族长。”
****
沈笙找到了阵眼，魔族的大半人都守在此处，她飞升过去，水晶剑一剑劈过去。
仙器跟随主人的修为而动，如今的沈笙修为暴涨，一剑落下，地动山摇，整个太泽仙境都跟着动摇起来。
她没有退缩，她的体内有族长的神骨灵力，她若无法摧毁阵眼，便对不起族长了。
水晶剑势如破竹，一剑剑劈下，魔族长老们集结在一起，她一人抵抗对方多人。
沈笙已是神了，她将拥有永生的生命，她将变得强大。
她奋力厮杀，不断试图靠近阵眼，她想起作为少将军时经历的战场。
同样的，她不能后退，她必须经历血腥的一切，夺回失地。
勇往直前，奋力厮杀。
魔族太多，亦如当年的敌军，那么多，乌泱泱一大片人，而她只有那么一点的人。
但她最后还是赢了。
天空中魔气翻滚，同时，紫色的雷鸣翻滚，她意外地看着上空的雷鸣。
此刻为何还有雷。
沈笙不理解，而天雷准确地落在她的身上，疼得她浑身颤栗。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你的雷劫。”
她回身看过去，一袭红印映入眼帘，但对方没有时间看她，疯魔的顾落凡正在追着她。
雷劫？
她会成神？
沈笙扬首看去，紫雷翻滚，她站了起来，挺直脊背，忍着痛苦去接受雷霆洗礼。
江晚飞身过来，水晶剑飘来，朝她摇摇剑尾，江晚没有理会，而是吩咐一句：“守住她，她若出事，拆了你的剑身。”
摇晃两下的水晶剑顿住，太凶了！
水晶剑转了方向，朝沈笙飞去，替她挡住魔族的攻击。
而入魔的顾落凡谁都不认识，朝着人去攻击，无论是神是魔，都难逃她的攻击。
江晚借机跑向魔族阵营，果然，顾落凡直接杀了过去，魔族人立即施法抵抗，两方直接打了起来。
一侧看热闹的青苏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傀儡，眼睁睁见她杀了一个又一个长老后。
江晚含笑，青苏可以控制傀儡，但她无法控制顾落凡。这就是顾落凡自己换了神骨入魔，拼尽全力杀了凡音的原因。
只是这样，顾落凡也活不了。
青苏还在震怒，江晚看向她，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该想一想，你为何控制不了她。”
“你知道？”青苏露出难看的神色，自己为何会控制不了呢，姨娘教过她的。
难道是自己学艺不精？
看到杀戮的顾落凡，青苏眸色一厉，再度施法想要控制，然而江晚告诉她：“你身上的神力来自于她，你怎么能控制得了她呢。”
“你什么意思？”青苏声音冷厉。
江晚神色悲悯，看向雷劫下苦苦支撑的人，道：“字面意思。”
说完，她不再理会青苏，飞入空中，替沈笙挡下雷劫。
青苏本在怒气中，闻言后反而镇定下来，自己身上的神力来自于顾落凡。
为何会来自于顾落凡呢？
青苏知晓这句话的意思，南河水孕育后嗣，她是神魔结合，顾落凡说她不是闻天的女儿……
她是谁的女儿？
江晚说自己的神力来自于顾落凡。这句话意味着顾落凡是她的母亲。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麻木杀戮的顾落凡，感觉自己身上的神力逐渐被抽干。
她的视线定格在顾落凡身上。
她该救顾落凡，对吗？
可是顾落凡杀了她的姨娘，她二人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她该杀了顾落凡才对。
顾落凡只能死在她的手中。
可是不该啊。她不能杀顾落凡。
青苏心中挣扎，眸子本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冷冰冰的厌恶，可这一刻，她眼中的厌恶消失了。
到底该不该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