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是除了华延以外,为数不多的听说过一些盛萧过去的人,他稍显惊愕了一下,迅速思考起来:“在你搬走之前,大胆的试试呢?万一成了,皆大欢喜,如果不成,你也不会遗憾了。”

  “我不敢,怕把一切都给搞砸,怕我配不上他。”

  他怕的东西太多。

  周衍听到这里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你纠结这些干什么?”

  盛萧沉默了许久,周衍的直白豪放似是给了他一点勇气,不过他依旧犹豫:“要是他刚拒绝了一个跟他示好的男人呢?”

  “那又怎么样,又没拒绝你。”

  盛萧长叹一口气:“你暗恋过别人吗?”

  “我还需要暗恋?我床上从不缺人。”周衍皱了皱眉欲盖弥彰地补充,“谈感情伤人心,不如只走肾不走心。”

  又一杯酒下肚,盛萧的意识飘到了荒无人烟的远方。

  周衍看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要么你就放得下将他拱手让人;要么你就大胆上。你这样前瞻后顾后跃跃欲试又畏畏缩缩的,折磨的还是自己。”

  盛萧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虽然这道理他自己也懂,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好像才更具有说服力了。

  盛萧的酒量不是很好,造势一般不知死活的咕咚咕咚往下灌,总之就是喝的挺快,醉的也挺快,没多久头就磕到了桌子上。

  周衍不能冷眼瞧着,叫了个服务员两个人一起把人送到后面的休息室去了。

  盛萧是被疼醒的。

  他的睡姿过于不老实,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到了床上,然后伤口的位置随着他翻身狠狠地压到了手机上。

  他昏昏沉沉的挪了个位置,手机铃声就响了,他闭着眼睛摸起来。

  性感的嗓音从听筒传出来:“你在哪里?”

  盛萧的脸红扑扑的:“御水南岸。”

  放下手机,盛萧再次昏睡了过去,就连顾鸿过来周衍叫了他几遍都没有要醒的意思。

  周衍有些为难:“顾先生,我们这里晚上十二点准时打烊,晚上没有人值班,就在这里恐怕不太安全……”

  顾鸿淡淡地嗯了一声,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我带他回去。”

  盛萧简直像是成了精,一靠到顾鸿身上,闻到熟悉的味道开始蹭着顾鸿的衣服,眼泪连串往下掉,这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顾鸿心情复杂地轻轻叹了口气:“麻烦你了,周老板,那我带他回去了。”

  “没事,应该的,不麻烦不麻烦。”周衍给他们开门,不止顾及着盛萧不让他撞在门框上,也留心地观察着顾鸿的一举一动。

  周衍帮顾鸿把后车门打开,顾鸿将人放到后座,刚要起身,却发现盛萧用了十分的力气死死地拽住他的衣服哭的更可怜了。

  “顾鸿…别走……”

  顾鸿在原地待了几秒,伸手解了外套的扣子,脱下来盖到了盛萧身上。

  周衍若有所思的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在顾鸿关上车门转过来跟他点头道别的时候换上了笑容。

  顾鸿上了车,双闪亮起,周衍跟他挥挥手:“慢点开。”

  后座上的盛萧除了偶尔哽咽以外很安静,这让顾鸿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事情。

  目睹了盛萧是如此的难过,他确实是有点后悔刺激盛萧了,他不明白盛萧为什么会这么脆弱,明明他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顾鸿的车开的很稳,停到了自家小区的楼下,他解开安全带下车把后座的盛萧抱出来。

  盛萧的脸上很精彩,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回到家里,顾鸿把他安置在床上,转身去浴室洗了一条手巾过来给他擦脸。

  一直昏睡的盛萧醒了,一把握住了顾鸿的手腕,他的眼睛没有聚焦,导致他看见的顾鸿的脸上蒙着一层薄雾一般,只剩下一道熟悉的剪影。

  尽管盛萧努力眨眼,想要把这张他最喜欢的脸看清,却无能无力,过量的酒精使他无法操纵他的眼部神经。

  顾鸿想要拿掉他的手,却发现这只看上去绵软无力的手像是藤蔓一般扯不开,只好就这么任由他握着手腕,把那张脏兮兮的脸擦干净。

  盛萧拽着顾鸿的胳膊,执拗的扶着床要站起来,又栽栽歪歪落回床上:“哥,顾鸿。”

  顾鸿连忙用另一只胳膊扶住他:“你躺下,我去给你熬点醒酒汤。”

  “不,我不喝,哥。”盛萧摇头,眼睛发红,他狼狈地站不起来,崩溃的抱住顾鸿的腰,“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喝了酒的盛萧和平常判若两人,活像条尽情发泄自己情绪的野狗。

  顾鸿被他闹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掰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我知道了,你先躺好,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不,我松手你就走了……”

  顾鸿的腿拌到床上,和盛萧一起跌落到床上,盛萧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被他压着顾鸿:“对不起。”

  顾鸿有些无力的苦笑:“知道对不起,那还不快起来。”

  盛萧撑着起来一点,带着酒气的温热嘴唇直直地冲着顾鸿的嘴唇吻上去。

  顾鸿瞳孔随着身体震了下推开他,语气里终于有些严厉和责备:“盛萧!别闹了!”

  盛萧瞥起嘴埋进顾鸿的颈窝,彻底不动了。

  无论是四年前的盛萧还是四年前的顾鸿,都不会能想到事情有一天会发展成今天的样子。

  四年前,一把大火烧毁了盛萧的所有。

  哀恸沉重的音乐从被烧的看不出样貌的瓦房前传出向四周推挤。

  盛萧是唯一一个给盛建设披麻戴孝的人,他跪在地上,村里的阿婆将他腰间的麻绳剪断,他如若幽魂一般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在灵车后,从始至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盛萧以前听说过一句话,举办葬礼就像是一场表演,演给人看,也演给鬼看。

  有没有鬼在看他不知道,但是如果盛建设正在看,看到他连眼泪都不肯掉,一定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大逆不道的白眼狼。

  这一年盛萧十八岁,往前的十八年,他都跟盛建设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