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可能是你的妻子。”

  像是一颗魔晶炮弹在耳旁轰然爆炸,秦唯西怔怔望着面前的好友,盯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却再也听不见她说的任何话语。

  “……虽然她基本上没正眼看你,但偶尔瞟到你的时候的眼神我太熟悉了……秦唯西?”

  波琳娜表情渐渐古怪起来,抱臂,好整以暇地往墙上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脸红到滴血怔怔发呆的血族公爵大人。

  要见到蝙蝠的这一面可不容易。

  “我的妻子?”过了好一会,秦唯西似乎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以极慢的速度,一个一个字念着这个词。

  随后她喉咙里泛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悲鸣呜咽,随后啪的一下炸成了一堆小蝙蝠,慌不择路地朝四周乱飞,一只都没有留下。

  波琳娜:……

  “好吧,意料之中。”她嘀咕一声,忍不住笑起来,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地下室,若有所思。

  ……

  柏嘉良一路回来上楼都没碰到秦唯西,只以为她又和狼人溜达出去了,也没多想,倒是回房间打算喝水是随意往茶杯里瞥了一眼,看到一只沉在水底咕噜噜冒泡泡的蝙蝠团子。

  柏嘉良:???

  她伸手,从茶杯中拎起湿漉漉的小蝙蝠,狐疑地戳了戳表面的蝠翼。

  蝠翼一阵迅速的颤栗,原本露在外边的爪子都瞬间缩了回去。

  柏嘉良鼻子动了动,又嗅了嗅那茶杯中澄清透明的液体,随后皱起眉头。

  好浓的酒味儿。

  “秦唯西,秦唯西?”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奈放下杯子,随手扯了张厨房纸,好笑地将湿漉漉的蝙蝠裹了起来,迅速揉搓几下,将被打湿的毛发揉成一缕缕,又戳戳埋在蝠翼中的蝙蝠脑袋,“别装死,波琳娜说了,你至少是三桶的量。”

  蝙蝠团子中再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呜咽。

  柏嘉良也不急,舒服靠坐在床上,随手将小蝙蝠搁在自己小腹处,随后就这么盯着。

  人类温热熨烫的体温似乎加速了酒液的蒸发,也让不知道喝了多少的蝙蝠体内血液循环加速,而年轻女人一呼一吸之间小腹轻微的上下起伏更是让蝙蝠不住颤抖起来。

  隔着一层轻薄的衣服都能感受到那结实紧致而富有弹性的腹肌。

  “啊,”良久,蝙蝠团子终于散开了,毫无形象地瘫成了一滩蝙蝠,秦唯西极小极小的声音传来,“柏嘉良……”

  “嗯?”柏嘉良尾音玩味上挑,伸手轻轻挠挠小蝙蝠脑袋,调笑道,“终于舍得理我了?”

  “没有,是我没想好。”小蝙蝠抬起头,以往看起来充满“智慧”的黑豆子般的眼睛现在都是意蕴不明的味道,“柏嘉良,你是我什么人?”

  “你怎么老问这个问题。”柏嘉良蹙眉,还想敷衍过去,手指随意敲敲蝙蝠脑袋,“相信我,嗯?我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的。”

  “不,柏嘉良,正面回答我,”蝙蝠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带着锋锐的逼问味道,“你是我什么人?”

  柏嘉良手指顿住,随后语气变得更温和了些,“秦唯西,你喝醉了。”

  “可能吧,可能的确是喝醉了。”小蝙蝠静静盯了她一会,一瞬间又收回了所有的锋芒,颓然趴下。

  “离开后,波琳娜又和你说了什么?”柏嘉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身子轻轻颠一下,逗了逗蝙蝠。

  “和我说了她的一些猜测,唔,没什么,她现在应该去做计划准备去了,大概一两个月后出发。”秦唯西有气无力地回答。

  “一两个月?”柏嘉良一怔,声音都大了些,“要这么久吗?”

  蝙蝠抬眸,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种计划,召集人手有多难。”

  “可是,一两个月……太久了。”柏嘉良按了按太阳穴,蹙起眉。

  难道她要等到一两个月之后?

  这可和前两次旅行不太一样。

  “【太久了】是什么意思,”蝙蝠表情复杂了起来,“还是说你又是只待一会,然后就不告而别?”

  “柏嘉良,”她的声音里带着醉意和委屈乎乎,“就算是很好的朋友,离开也是要说再见的。”

  柏嘉良怔了怔,失笑。

  “好,”她曲起手指,轻轻揉了揉小蝙蝠的脑袋,“如果我再离开,一定会和你先说一声的。”

  “……哦。”小蝙蝠甩头躲开柏嘉良的抚摸,憋了半天,似乎还有想说的,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自暴自弃地又团成一团。

  柏嘉良没注意到醉鬼蝙蝠的情绪,而是陷入了沉思。

  “……一两个月,时间还挺长,或许和两次旅程时间挨得太近有关。”

  一年,可以让塔尔升为温莎公国教院教授,那一两个月,也足够她做些什么了。

  她望向窗外,澄澈的天空下是繁华的市区,远远的能看见教院的尖塔隐没在云雾中。

  那是【黄金】办公的地方。

  她收起玩笑的心理,开始认真思考塔尔说的话。

  【要不要在教院谋个一官半职?】

  倒真不是为了什么丰厚的薪水优秀的待遇,而是的的确确想做些什么。

  如果说,上次旅程因为时间太短只能为那些孩子们做些微不足道亡羊补牢的工作,那现在呢?

  她想了又想,终究是做出了决定,手指挠了挠小蝙蝠。

  “秦唯西。”

  “嗯。”小腹上响起有气无力的一声哼唧。

  “我打算过几天就不住这儿了。”柏嘉良低头,认真道。

  小蝙蝠cua的一下抬起脑袋,黑豆子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为什么?”蝙蝠爪子焦躁地扒拉了几下柏嘉良的衣服,随后展开蝠翼轻轻扑腾,轻盈落在了她的胸口,和她对视,“这是告别?你有其他事要做?”

  “只是去教院而已,”柏嘉良无奈摇摇头,瞟了眼蝙蝠爪子抓着的地方,耳垂泛起一丝粉红,又故作轻松道,“听说那里环境很不错,你也不用担心我。”

  小蝙蝠静静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了?”柏嘉良总觉得秦唯西的眼神怪怪的。

  “……我觉得波琳娜说错了,”小蝙蝠骤然开口,声音低沉嘶哑,“我好像没有那么她说的那么重要。”

  柏嘉良:???

  “她说什么了?”她眉毛拧在了一起。

  “啧。”蝙蝠却不回答她,只是脑袋又垂了下去,被柏嘉良揉脑袋也不反抗。

  过了好一会,柏嘉良听见了一声沉闷自嘲的叹息,“我是真的喝醉了。”

  下一瞬,她只觉得身上一沉,指尖毛绒绒的触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臂弯处充实的柔软。

  柏嘉良愕然瞪大了眼睛,望着凑在自己眼前那双明亮而富有攻击性的醉眸,身子不自然地绷紧。

  秦唯西跪坐在她身上,手臂撑住她身后的墙,重心向前倾,像是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中。

  淡淡的白茶香钻进鼻尖,柏嘉良喉咙一滚,手掌不自觉动了动,倒像是不自觉抚摸起了女人精瘦纤细的腰肢。

  “正面回答我,柏嘉良,”秦唯西越靠越近,近到柏嘉良微微低头就能碰到她张合的水润唇瓣,“你是不是又要离开。”

  “我没有,”柏嘉良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但不知怎么的也卸了几分气,有些怂地望着眼前的女人,莫名委屈,“我都说了,我只是去教院任个职。”

  秦唯西愣了愣,随后陷入了思考。

  “……任职也可以住这边的。”她的声音也低了一些,大概是心虚。

  “分配的房子不要白不要啊!”柏嘉良磨牙,又有些好笑,“你是为这个生气?那我平时没事住这边总可以了吧。”

  秦唯西终于说不出一句话,眼神也开始躲闪。

  “倒是你,秦唯西,”柏嘉良又开始逼问,“你还没说清楚呢,什么叫做【……我觉得波琳娜说错了,我好像没有那么她说的那么重要】?我再问一次,她说什么了?”

  她的表情严肃起来。

  虽然觉得那只狼人不会说什么奇怪的话,但这整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没什么。”秦唯西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柏嘉良有被不合作的蝙蝠气到,开始磨牙,“什么都瞒着我,笨蛋蝙蝠!”

  “你不也什么都瞒着我?!”秦唯西瞪她,声音也高了起来,“我是不是也问了你很多次那个问题?”

  柏嘉良一窒。

  “这样好了,既然我们彼此这么不坦诚,不如相互交换,我告诉你波琳娜说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秦唯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速极快,还不等柏嘉良反应过来,就自暴自弃般的低吼,“波琳娜说,你是我的妻子!”

  柏嘉良愣住。

  秦唯西见她不回答,烦躁地垂下脑袋,过了会,嗤笑一声,“我可不信她说的,这就是个笑话,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什么人?我就算真的爱上什么人,也不会爱上你这个自大烦人嘴馋管得又多手伸得又长的人类!”

  柏嘉良:!

  “秦唯西!”她咬紧了牙,只觉得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冲上了脑袋。

  她深呼吸,手臂骤然用力收紧。

  秦唯西骤然失去重心,栽在了她怀里。

  “礼尚往来,”柏嘉良另一只手捧住了秦唯西的脸,声音沙哑低沉,“我告诉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微微阖眸,吻上了那肖想已久近在咫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