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鹤刚回到叶氏，刚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电话就打进来了。
赵南鹤一看来电显示，蓝因。
他按下了接听键：“喂？什么事？”
“军队这边出了一些意外情况......”蓝因的声音在听筒里传来：“赵南鹤，你有必要来一趟前线。”
“说说具体是什么事？”赵南鹤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需要你来处理一下一些新人哨兵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今晚出发，明早能赶到。”
“好，越快越好。”
准备出发去军队前，赵南鹤整理好了一些最近处理过和还没来得及过目的文件。
随后赵南鹤给西恩发过去一条消息，告诉他这段时间需要他回来协助管理。
西恩回消息一向回得很快，尤其是工作方面。
西恩：“出什么事情了吗？”
赵南鹤想了想，回复道：“蓝因让我去一阵子前线。”
西恩：“好，我知道了。”
赵南鹤往墙上的钟那儿看了一眼：“你明天过来吗？你几点方便？”
这次那边回复的间隔稍微久了一些。
大概几分钟之后，西恩的新消息才弹出来：“你多久走？”
赵南鹤马上输入好文字发过去：“今晚，马上就出发。”
西恩：“我可能最近不太方便。”
赵南鹤一愣，没想到西恩会拒绝：“是有什么别的事吗？”
又是隔了好几分钟，西恩回复道：“离开叶氏后，我一直在陪家人。最近我父亲生病了，我需要在医院陪护。不过如果过了这段时间，你还需要帮忙，我随时可以过去。”
赵南鹤打上了几句安慰的话后又补充了一句：“打扰你了，那你好好休息。”
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赵南鹤拨通了程以秋的电话。
他心里有一千个不情愿，但是目前来看将叶氏暂时交给程以秋管理是最好的选择。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电话接通，程以秋的声音听着像早已入睡。
“明天早上有事吗？”赵南鹤问：“或者说，这段时间你有空吗？”
“没有，怎么了？”
“不去看叶庭？”
程以秋沉默了半晌，随后语气不悦道：“你大晚上的，就为了跟我吵一架？！”
“不是，我确认一下而已......”
刚才这样问只是内心作祟，好在程以秋的回答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赵南鹤暗自庆幸了一小会儿，又说：“我要去前线一段时间，你能来叶氏管一下各种事务吗？”
“这样吗......”
那边传来了一阵杂音，过了半天程以秋才开口：“刚刚我看了一下我的日程。除了下周有一两天我应该没有空，其他时间都可以。”
赵南鹤看这事有了着落，立马说道：“没事，空出来的那几天你可以和西恩或者其他信得过的人商量商量。”
“就这些？”程以秋问：“没事我继续歇着了。”
“没事了，就这件事要问问你。”
赵南鹤说，长叹一口气：“这段时间，我是说起码你在叶氏管理的这段时间，我们和睦一些。”
程以秋闷闷道：“好，看在叶庭的面子上。”
过了半晌，程以秋看通话还在继续，又说：“对了，前几天我去看了我爷爷。他说，我们......父亲的财产，都划给你。”
赵南鹤反应了一会：“什么？”
“本来我爷爷就不喜欢他，之后他被爷爷赶出门之后，他的财产我们就没动过。”程以秋说：“放那也是放那，你也是他的骨肉，所以这部分话给你也是有理有据的。”
赵南鹤皱眉道：“我不想要。”
“你好好考虑一下，”程以秋说：“你手上有这些资产的话，以后遇到事情还能挺得住。”
赵南鹤不多说什么，说了一个好，就挂断了电话。
交代好叶氏的公务之后，赵南鹤才终于得空喘了一口气。
突然间，办公室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楼下大门是二十四小时的自动门，赵南鹤对于敲门声并不意外。
但是这么晚还会来人，未免有些不太寻常。
“进来。”赵南鹤喊道，注意力随之挪向门口，想看看来的人是谁。
“赵南鹤，你要去前线？”
——细软的声音传来，来的人正是前半夜同他才在叶庭家里见过面的夏听野。
“......”
赵南鹤一时觉得无话可说，脸色是肉眼可见地变差了几度。
“不是让你走了吗？”
“你让我走，又没说让我去哪。”
夏听野的笑声能用娇俏来形容。
事实上夏听野确实很漂亮，刘海蓬松地搭在额角。
比起男人，他倒是外貌更像一个女人。
但是赵南鹤完全不感兴趣。
因为对方顶着一张外形和叶庭有七分像的脸，发出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多少让赵南鹤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你是不是要去前线？”夏听野笑着又问道：“去处理向导和哨兵的关系，对吗？”
“你怎么知道。”赵南鹤反问：“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啊。”夏听野眉目间全是笑意：“不过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很容易猜，不是吗？而且刚刚在门外我听到你打电话了。”
“你跟着我来这里不说，你还听我跟别人的对话。”赵南鹤冷冰冰地回答道：“对，你猜对了。——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听野笑道：“我跟你去吧。”
“夏听野，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对方笑盈盈地说出这句话时，赵南鹤第一反应是这人脑子坏掉了。
“你不要小看我。”夏听野不满地皱了皱眉。
赵南鹤毫不客气：“你应该知道，程氏送来的人我一个也没有碰过。”
夏听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我是军校毕业的，之前在军队里做了两年的武器研发，后来不想干了就离开部队了。我是真的可以帮上忙的，我刚好也想看看军队的旧相识们现在怎么样。”
看赵南鹤一副完全不信自己的样子，夏听野又说：“不信你可以当场给蓝因打一个电话，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我。”
赵南鹤没有给蓝因拨过去电话确认，只是不解地问他：“向导群体中的精英可以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很好，你何必要对那群人言听计从？”
“不管什么地位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再说了，这还不是拜你所赐。”夏听野说：“好啦，开个玩笑。也不完全是言听计从，我是在他们给我看了你的照片之后才决定过来的，你就这样舍得赶我走？”
“你当真以前是军队的人？”
赵南鹤不想理会他含有暗示的话，跳过这个话题再次问起刚刚夏听野说到的军队的事。
夏听野点头说：“不管我是不是，对于你一个议员来说要查我的底细太轻松了，所以我更没必要骗你。”
赵南鹤思量了半晌，方才听蓝因的语气，前线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严峻的问题。
如果夏听野真的在军队待过，那抛开他和程氏的这一层关系，好歹他也能给军队帮上忙。
保险意外，他低头给蓝因发了一句消息，问军队以前有没有一个军械研究员，叫夏听野的。
手机嗡的一声，蓝因回复道：有啊，他在我手下待过。怎么了？你认识？
赵南鹤回过去一句：好，我知道了。
“走吧。”赵南鹤头也不带抬一下：“但是提前说好，你记住，你这一趟过去是给前线帮忙的，我和你依然是没有关系。”
“好好好——”夏听野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就想笑：“干嘛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赵南鹤一眼也不多看他，拿起自己的东西就朝门外走去：“你想多了，我对不熟的向导都这样。”
“喂，赵南鹤。”
听到夏听野叫自己的名字，赵南鹤也不回头。他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当电梯开门时，随口嗯了一声。
夏听野对自己的外形条件认知清晰，所以非常不满自己被无视：“你这么抵触我，是不是因为我和叶庭长得像？”
随后，他就感受到电梯里霎时变得氧气稀缺。
夏听野一下呼吸不畅，下意识去看了一眼电梯里的中央空调，确认了这还开着最大的风速。
赵南鹤转过身，对上夏听野被吓呆在原地的眼神。
——他作为一个军校毕业的中上等向导，居然会被一个哨兵的气场震得挪不动脚。
夏听野慌张起来。他听说过赵南鹤和叶庭的关系曾经或许已经到了建立链接的地步，但料到被向导能力加持过的哨兵居然可以强大到这样一个程度。
“谁告诉你，你和他很像的？”赵南鹤的声线锋锐而凛厉：“在我眼里，没有人像他。”
语音落下，封闭空间里的空气终于又流通了起来。
“不要再提他的名字。”赵南鹤警告他道。
夏听野从缺氧中缓过来，眼前一黑，扶住电梯里的把手。
“赵南鹤，你说的这些，叶......他又不能听到你对他的在意，对吧？那这对你又有什么意义？”
夏听野见赵南鹤的后背微颤里一下，以为是自己的话触动了他：“赵南鹤，该走出来了。你现在的深情，他看不到，难道不是徒劳吗？”
赵南鹤的沉默一直持续到电梯门到达平层再打开：“你不会明白的。”
他的步子太大，夏听野追上几步：“赵南鹤！”
赵南鹤正好按响了车门钥匙，夏听野这声喊得对他的耳膜来说着实不太友好。
“小点声。”
“你......”
夏听野追到车门边，刚拉住他的衣角，就被甩开：“既然曾经你接受过他，为什么现在不能试着接受我？”
赵南鹤应声抬起眼睑。
“赵南鹤，你是知道的，他不会回来了。”
夏听野看他没说话，但也没赶自己走，就有了些继续说下去的底气。
“这一生很长......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再找下一个向导。”
赵南鹤暂且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地坐进了驾驶舱。
夏听野刚要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听到赵南鹤神情冷淡地来了一句：“坐后面去。”
赵南鹤在夏听野很不悦的一声闷哼中说：“我只负责顺道送你去前线，是因为我觉得你能帮上蓝因的忙。”
“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夏听野还没在任何一个哨兵这受过这样的委屈：“你不可能这辈子不找下一个向导。”
赵南鹤还是不理他。
夏听野气急了，问道：“赵南鹤，我是哪里入不了你的眼了？”
赵南鹤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搞清楚。现在你贴着脸跟着我，我只是问了蓝因确认之后顺道送你一程而已。——不是你自己说要去前线的吗？”
赵南鹤这样说，夏听野不占理，毕竟确实是自己这样说过的。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赵南鹤知道他是程氏送来的人，他也不能在接到任务的第一天就这样宣告失败。
夏听野咬咬牙，怀着怨念说道：“你难道真的打算就这样.......守‘活寡’一辈子？”
赵南鹤这下语气才带了点情绪，不过是有些微怒：“注意措辞。”
“就这个意思。”夏听野不服气地回应道：“先不说他现在还活着没有。就算在火灾中他幸存下来了，那你记着他，他也不一定记着你啊。”
“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向导。”
赵南鹤的语气郑重而又严肃。
“不管他听不听得到，看不看得见，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路边的灯光闪烁，赵南鹤觉得眼睛酸涩。
闭上眼睛休息半分钟，才扭动钥匙发动了轿车。
毕竟叶庭曾经对自己的那些深情，自己不也是看不到听不到吗。
对一个爱自己的人装聋作哑，就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He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