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瞿如瞧着较别处喧闹,宾客络绎不绝的高楼,瞅着楼上围栏饮酒弹唱的男女,面色有些许微妙。
“你来这里赚钱?”一开口,瞿如连尊称都没加。
风骁并不在意那些虚礼,大大方方的回答:“这里来钱快。”
瞿如虽然没出山见过世面,但也听祷过山上的妖怪们说起过不少关于人间的事。
而且这样的地方,光看着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别人尚且不论,他师傅这样志在修仙的人,就不适合来这里。
风骁带着瞿如进了春来楼,熟门熟路的,连干活的小厮都识得他,想来是个熟客。
小厮高高兴兴的领着风骁师徒上楼,一边走还一边说:“风公子可算来了,秦妈妈等您许久了。”
瞿如安静的跟着,随着风骁要进三楼秦妈妈的屋子,结果被小厮拦下了。
“诶,你不能进。”
瞿如仰头,不解的问:“为什么?”
风骁回过头,正要开口,内间忽然传出浑厚的笑声,人未到声先至。
“哎呦~风公子~”秦妈妈满面春风的甩着手帕扭着膀肥腰圆的身子大步出来,肥胖的脸上在看见风骁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奴家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说着就要去摸风骁的手。
风骁微微侧身,不动声色的避开,面带微笑,“许久不见,秦妈妈风采依旧。”
“嗐~”秦妈妈不甚在意的揉了揉肚子,“其实最近胖了不少。”
风骁笑了笑,并未搭话。
“咦?”秦妈妈瞅见门口的瞿如有些诧异,“哪来的小孩?”
风骁道:“我的。”
“哈????”秦妈妈满脸震惊,“风公子年纪轻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风骁笑而不语。
瞿如板着脸解释,“不是!是师徒。”
秦妈妈松了口气,“哦~万幸,楼里的姑娘要是知道风公子成亲还有了孩子,那得多伤心呐,公子快进来吧。”
“去,带风公子的小徒弟去后院玩。”说完,秦妈妈看向风骁,“风公子没意见吧?毕竟咱们谈的事情不适合让孩子听。”
风骁嘴角含笑,“请随。”
瞿如就这么看着那扇门在眼前合上,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听见里面传出秦妈妈愉悦的笑声,脸板得小厮都不敢出声催促了。
须臾,瞿如抬眸看向小厮,“带路吧。”
秦妈妈的房间在三楼,去后院要先下一楼,从一楼侧门通向后院。
但是小厮犯懒,不愿意带着瞿如绕路走,而是直接把人带到二楼一间屋子。
屋子里的窗户外面有个平台,可以从平台直接跳下去,下去就是后院了。
小厮跟瞿如说完,也不管瞿如敢不敢跳下去,转身就走了。
瞿如背着包袱不方便,只得先把包袱丢到平台上,再踩着凳子爬出窗户。
刚走上平台,弯腰捡包袱,就隐隐约约听见隔壁屋子里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沉闷低哑,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痛苦,又不太像。
瞿如疑惑的凑过去看,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床上纠缠着的两道身影。
见此,瞿如恍然大悟,原来是在交配。
看着床上的两道身影,瞿如突然想到了他师傅,师傅跟那个秦妈妈单独呆在房间,还不让他进去,该不会也在交配吧?
想到这,瞿如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抿着唇,提着行李跳了下去,
瞿如在后院找了个地方坐着等了许久,等到天都快黑了,才听见有人远远唤他的名字。
瞿如背着行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远远瞧见,风骁站在廊下,廊上挂着的红绸随风而动,头顶的雕花灯笼里发出红光,将长廊都上了一层绯色。
他身上依旧披着那件灰色斗篷,手里拿着一把纸伞,通身温雅的气质与身后嘈杂的繁华格格不入。
想到风骁有可能刚刚跟秦妈妈做过那种事,瞿如的步伐都慢了几分。
“去哪玩了?”风骁抬手弹去瞿如头发上落的雪。
瞿如道:“没玩。”
风骁:“饿不饿?”
“嗯。”
这次,风骁把瞿如背着的行李接了过来,把伞递给瞿如,然后一手牵着人,一手提着行李往后院走,“走,师傅带你去吃好吃的。”
“师傅,我们是不是走错了?不是往那边出去吗?”瞿如问。
“没错。”风骁说:“我们从后门出去。”
“既然要走后门,为什么要把我叫回来?”瞿如对此非常不理解,这直接导致他多走了一段路。
风骁顿了一下,非常明显的转移话题,“想吃什么?”
瞿如:“……”
原先接风骁师徒进来那小厮正等在后门,给风骁开了后门的锁,“风公子,小的就不远送了。”
风骁微微颔首,“有劳。”
虽然靠着给春来楼写词编曲赚了点银子,但距离即将要去的地方少说也得半个月路程。
这半个月又要吃又要住,花费肯定不少,因此,为了节省开支,风骁带着瞿如去了春来楼前面巷口的一家羊肉面馆。
瞿如埋头吃着面,刚吃了一口,就看风骁把自己碗里的羊肉夹给了他。
瞿如微微一顿,心里有一丝丝的感动,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道:“师傅,以后我挣钱养你,你别干那个了。”
风骁眉梢微动,“干哪个?”
“你自己知道。”瞿如板着脸,“总之你别去那种地方了。”
风骁稍一思索,顿时恍然,不禁失笑,“你这小妖懂得倒是不少。”
瞿如抿着嘴不说话。
“小徒弟。”风骁抬手掐了掐瞿如肉肉的小脸,眉眼含笑,“你师傅我是靠才华,不是色相,瞧你这一脸嫌弃的。”
瞿如抬眼看着风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风骁,语出惊人,“那你没有跟秦妈妈交配吗?”
“???”
风骁一时语塞,有些哭笑不得。
这要是嘴里含了水,指定会呛个半死。
“自是没有,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什么?”说着,风骁用力捏了一下瞿如脸颊上的软肉以示惩戒,“你师傅瞧着是这么随便的人么?”
“像。”瞿如小声回答,没叫风骁听见,默默低头吃了一块肉,结果刚咬了几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肉好大一股味啊!
好臭!根本难以下咽!刚刚吃面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到。
瞿如忍着把肉咽下,脸色有些难看,“师傅,你为什么不吃肉?”
风骁正吃着面,没有多想就回了一句,“有膻味,我不爱吃。”
不爱吃???
所以是因为不爱吃才把肉夹给他的??
瞿如整张小脸都冷了下来,默不作声的把肉夹到一边,收回方才的那一丝丝感动,并且暗暗决定,等以后师傅老了,天天给他炖羊肉吃。
夜间不宜远行,风骁找了一家离城门最近的客栈,准备第二天一早吃点东西就赶路。
为了节省,风骁只要了一间房。
虽然瞿如已经快两百岁了,但按妖界的年龄来算,他确实还未成年,现在的样子也不过是个七岁左右的人类小孩。
因此,风骁觉得没必要避讳什么,大冷天的也没道理让小徒弟打地铺,干脆让瞿如与自己同榻而眠。
瞿如头一遭跟人同睡,浑身都不自在,躺在床上半晌没有睡意。
风骁倒是睡得相当安稳。
半夜,瞿如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却突然被人搂进怀里当作取暖的工具,导致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风骁看见瞿如顶着两只熊猫眼着实惊了一下。
“昨夜没睡好?”
瞿如迟疑了一下,摇头,“没有。”
他只是有些不习惯。
有了瞿如跟在身边,风骁觉得日子有趣了许多,就是这小徒弟太省心了,让他没什么当师傅的成就感。
这不,才过了两个月,瞿如就能独自一人安排好食宿,在风骁起床之前收拾好行李,还提前查好了路线。
只是,虽然他们确实需要节省用度,但是他的小徒儿有点过于抠门了。
风骁看着桌上的素包子,语气里带着些许商量,“小阿如,吃了半月素包,可否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瞿如思考了一下,“那明天换肉包子。”
风骁:“……”
罢了。
翌日,风骁难得起了个大早,趁着瞿如还睡着,悄然起身出了门。
“乖徒儿,起来吃肉。”
瞿如被风骁叫醒,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烧鸡,神色微凝,“你哪来的?”
风骁张口就来,“师傅昨夜夜观星象,算出今日有贵人出现,不出所料,一早出门就遇见一位素未谋面却一见如故的知己,遂与他把酒言欢,这是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瞿如看着满口胡言的风骁,面无表情道:“昨夜没有星星。”
风骁从善如流,“那是前夜。”
瞿如无情拆穿,“前夜下雨,您连门都没出。”
风骁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是么?想来是为师记错了,许是前些日。”
瞿如有点无奈,一脸无语的看着风骁,提醒道:“师傅,我只是小,不是蠢。”
而且,要是认真算起来,他也快两百岁了,都可以当人类的祖宗了。
风骁轻咳一声,“快起来吃吧,还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