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的身份是炽阳凝冰,实打实的镀金旅团。

  但因为他之前在面对同类时为了救你还被打伤过,并且看得出来不是故意演你,所以你也一时分不清楚,赤阳的立场到底是坏人还是二五仔。

  “啊啊啊啊!!”不过下一秒,这看着总是沉稳如水的男人忽然抱住脑袋发出悲惨的嚎哭。

  他好像极其伤心,那般泪水哗哗的样子把他的眼罩都彻底浸了个湿透。

  见对方已经丧失了战意,赛诺有些无语地后退了两步。

  他站到了你的身边,小臂下意识地在你眼前挡了挡,似乎还是对保护你这件事留了点戒备。

  你们就这么站在烈阳底下盯着赤阳哭,直到他觉得自己的泪水都流干了,才悲伤地扯下了湿透的眼罩。

  他一边拧出里头的水,一边哽咽道,“我一点都不想回来须弥……”

  身为镀金旅团的一员,赤阳接受了携带着灾厄之力的武器,他不惜损毁自身的灵魂,只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

  毕竟他接的都是些玩命的任务,因为那样高额的回报才配得上自己的付出。

  但刀尖舔血的生活早晚也会令他感到腻味与不安。

  “后来我接受了去古墓探索宝藏的任务,在沙漠边境的陵墓之下,我不慎陷入机关,触碰到了那枚石板。”赤阳回忆着当时的画面。

  随着一阵强光散去,他出现在了现世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用古怪的眼神注目着他。

  白日青空,哪里都和须弥一样,但哪里都不一样。

  赤阳初来此地,对现世毫无了解,只能浑浑噩噩地穿着那身镀金旅团的衣服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起先我也抱着和你们一样的想法,不顾一切地都要回去须弥,但根本没有石板的我对于此事只是痴人说梦。”

  赤阳陈述到这里时,你悄悄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赛诺,不知怎么的,你总觉得这两个家伙的遭遇有些相似。

  但毫无疑问赛诺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你。

  “好在我陷入迷茫之时,遇到了一个好心男人愿意帮助我,”赤阳正在继续他的回忆,“他带我吃了顿饱饭,换了身新衣,替我处理掉了那些对现世来说根本不值钱的宝物。然后带我去了一个有许多和我一样迷途之人的地方。”

  “……”你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里有吃有住,平日里还有电视看,虽然节目总是重复。还有人每天督促我工作,他们希望我多找些朋友一起加入,不过很可惜的是,我的朋友都不在现世。”

  总是关注各路新闻的赛诺也一改方才冷漠的神情,他半眯起眸子,用手扶着下颌,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要素。

  “现在说来还有些惭愧,那时候的我实在是心高气傲。”赤阳叹了口气,看上去真的有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忏悔。

  毕竟在须弥只有高额的赏金才能驱使他做任务,可在现世,这群人居然想要他做免费苦力,还每天逼迫着他给陌生人打电话!

  身为镀金旅团人人闻风丧胆的炽阳凝冰,他内心自然是不服的。

  所以在第三次被那个男人勒令快点工作并且讨要钱财的时候,赤阳召唤出了他的白刃。

  虽然在这几个月的平凡生活中赤阳被消磨了些锐气,但他凶狠起来的模样依然慑人,并且当时在场的几十个人一起上都没能把他制服。

  他只记得那时候自己的恩人尖叫了一句“这家伙是条子来的卧底”,然后拼命逃了出去。

  “等我跟着他跑上大街的时候,就见到几个警察把我的恩人锁上了手铐给带走了。”

  “那个,打扰一下,”听完了全程的你感觉自己的脚趾头都用力地抠了起来,“你真的确定那个恩人只是单纯地给了你一片居所吗?”

  可你怎么听都觉得是赤阳被骗入了传.销组织,然后给他们打免费工,最后因为品行太过于恶劣并且不服管教,而阴差阳错捣毁了人家的老巢啊!

  “千真万确,我相信现世还是好人居多的。”赤阳认真地同你点了点头。

  并且多亏了他们,赤阳摸索到了一些在现世生活的门道,如今也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般闲散舒适的日子。

  所以在他见到你手中石板的那一刻,才产生了要把它夺走,从根本上阻止自己被扔回须弥的未来发生。

  “再然后的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了。”赤阳说完,哀叹了口气,显然是想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从本质上来说,他并算不上是你们的敌人,甚至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生活而被迫牵连进来的人。

  “但你曾经作为镀金旅团,做过许多十恶不赦的事情。就算在现世已经改邪归正,也不代表我会就此放过你。”

  赛诺的声音自你身旁冷冷响起,对于赤阳的罪行早已定夺。

  情有可原,但罪不可赦。

  并且……上述的一切,可能都和你没什么关系。

  “那个……”你忽然小声地打断了赛诺的审判,用有些无辜的眼神继续道,“撇去赤阳的现世经历,还有你的大风纪官作风,就是那个什么……为什么连我也会一起回须弥啊??”

  你的话音落下时,那两个男人同时一惊,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件事。

  身为现世人的你,居然也和他们一起穿回了须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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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下来后,赛诺决定带你们去见个人。

  赤阳手脚并用地拒绝了,他似乎还对回到现世有着不轻的执念,遂选择留在原地,想再试试有没有其他回去的方法。

  见他眼底的战意早已灭却,赛诺暂时也不打算找他的麻烦。

  当然,待一切事情都解决之后,他肯定会回来对赤阳进行审判。

  须弥的版图对赛诺而言就像是你走在你家附近的街道,哪怕是连个标志物都找不见的沙漠,他也可以轻松带你走出。

  大概是许久没有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赛诺的脚步并不快。

  他的目光流连在每一处曾经被他指尖所触碰过的地方,最后悄悄掠过了你的面庞。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不用再纠结回到须弥后会不会想念你这件事。

  毕竟此时此刻,你就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回来了。

  “赛诺。”身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你忽然唤了他的名字。

  “我在。”他应你,语气很是平淡,但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

  “你在审判罪人时还真是铁面无私啊,有点像我们古时一个判案非常厉害的人,”你眼睛亮了亮,显得无比诚挚,“他和你一样也是皮肤黑黑的,不过头上有月亮的标志。”

  其实你只是想和赛诺提一嘴这人和他相像,却没想对方会忽然停下脚步,迟疑地问你,“这是什么冷笑话么?我记一下。”

  你瞄了眼赛诺毫无起伏的嘴角以及淡漠的眼底,没忍小声问道,“你笑不出来的冷笑话也要记下来吗?”

  ……

  镜头一转,赛诺已经带着你穿过了绿丛,停驻在了某处以木屋为基调而构造的聚落之地。

  你听赛诺说须弥的巡林员大多都会居住在这里,以便迅速出动去解决各种雨林的危机。

  而这次他要带你见的人,就是这片聚落之地的领导者。

  此地似乎常年盛夏,就算离沙漠有些距离却依然热得离谱。

  好在这座木屋地基较高,四周比人还大的蕉叶延伸过来,被屋顶堵住的部分便围着木屋绕了一圈,竟自然形成了个舒适的遮阳棚,估计雨季也不怕屋内会潮湿了。

  明明说是朋友的房子,赛诺却像是进自己的家一般,指了指那张只铺了条薄毯子的木床,“坐。”

  从沙漠走过来的你早就疲惫不堪,此刻便是你最听赛诺话的时候。

  他说坐,你就毫不客气地坐下了,甚至连吐槽他没礼貌的过程都省略了。

  你们在等待巡林员的归来。

  炽热的阳光普照大地,偶有鸟雀歌鸣着自屋后头的树林里飞翔而过。

  赛诺就坐在桌边,他支着下颌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连心都可以跟着平静下来,你昏昏欲睡。

  只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你的眼皮子都要耷拉起来了,却忽然听得串轻巧的脚步声,好像有谁踏过草坪朝你们的方向而来。

  然后便是少年人那句带着略微惊叹的询问,“赛诺?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差点都帮你上报死亡人口了。”

  第三个人的出现让你意识到可能是这木屋的主人已经回来,遂你赶紧从他的床上蹦了起来,生怕被人给诟病不礼貌。

  与赛诺对话的人是个长着郭狐耳朵的少年,他穿着身轻便的巡林服,清隽面庞上棕绿色的眸子漾着阳光下湖水般的碧波,分外温和。

  他墨色短发间缀了两片新绿,却意外地不显得突兀,甚至会让人忍不住要联想一下,若是他作为狐狸的形态而出现,脑袋上也会有这么两片绿毛吗?

  少年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床上略显尴尬的你,于是那刚才还停留在赛诺身上的疑惑便转移到了你的脸上。

  “……这位是?”他耳朵抖了抖,如对外物感到好奇的小兽。

  “她是我的朋友,”赛诺回眸看你,作为你们的中间人,他又为你介绍了一下少年的名字,“这位是提纳里,须弥的巡林员。”

  你点头,像职场上要认识你家老板的客户般,礼貌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也是此时,你忽然发现提纳里的身后还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圆乎乎的,蓬松的尾巴会随着提纳里的呼吸间有一没一地摇摆着,在他思考时就连尾巴尖儿都会卷起,分外可爱,让你想要狠狠rua上一把。

  但忽的,你的手腕被赛诺抓住,宛如要摆弄只兔子般把你拉到了他的身边,让提纳里的尾巴恰好进了你的视角盲区。

  他好像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似的,用鄙夷的目光淡淡扫了你一眼,“别想了,他不会让你摸。”

  你:“……”

  提纳里:“……”

  你痛恨赛诺不仅猜到了你的心思,还把它给说了出来。

  “好了,别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刚才提到了教令院,最近有什么风声么?”赛诺感觉不到尴尬的气氛,只兀自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啊。”提纳里无奈地耸肩,叹了口气。

  听说这位魔鬼般的大风纪官突然失踪,教令院花了不少的时间与人力去寻找他的踪迹。

  “你让我留意的人最近也有些动静了,毕竟你消失了快要整整半年,就算是条狗也会怀疑是不是被主人抛弃了呢。”

  提纳里完全可以成为你在须弥的嘴替。

  听闻这些,赛诺却不以为然地挑起眉毛,仿佛这样的风波只会衬了他的心意,“如果没有这次的意外,恐怕他们也不会这么快露出破绽。”

  提纳里扯扯嘴角,“那你的意思是因祸得福咯,哈哈……我真的会谢谢你。”

  鬼知道赛诺失踪的消息传出之后,提纳里作为他可怜的冤种朋友在雨林里搜寻了他多少个日夜。

  现在搞了半天,这居然是赛诺试图肃清教令院里违规者计划的一环。

  对方甚至还能不咸不淡地继续说:“不要暴露我已经回来的事,接下来才是真正收网的时刻。”

  提纳里:“嗯,所以我还得继续当苦力呗。好惨好惨,我可真是劳碌命啊。”

  两个熟人的聊天你不是很能听懂内容,只能抱着那块石板坐在板凳上无言地望着他们。

  兴许是那心细的狐狸少年察觉到了你的无聊,他悄悄看了你一眼,对赛诺道,“你还没有说明她是如何与你成为朋友的呢,还有你那消失的半年时间,到底去哪里了?”

  话题落到你的身上,赛诺终于意识到他光顾着考虑教令院的事情,而忘记了你还待在这里。

  他干咳了两声,试图缓解一下内心的尴尬,然后同提纳里娓娓说起了你们两人之间的故事。

  从你们在沙漠初遇,到赛诺来你家追捕你,再到遗迹龙兽出现在你的世界,然后你们发现了荷鲁斯之眼的作用以及石板的故事等等。

  赛诺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叙事能力意外的靠谱,就算是对现世一无所知的提纳里,也能七七八八听懂个大概。

  不过赛诺是一句都没提到赤阳,你总感觉他带了点私人恩怨在里头,就是你没有证据。

  故事说完后,提纳里的耳朵兴奋地晃了晃,那双琉璃似的眸子也稀奇地望向了你,倒映着你略显茫然的面庞。

  他忽然穿过赛诺的身边,然后半蹲在你的跟前,与坐在椅子上的你对上了视线。

  “我可以看看吗?”提纳里如此询问你,说话间湿热的鼻息扑打在你只穿着短裙的大腿上,竟泛起一片水润的粉色。

  “看什么……?”你张了张嘴,没听懂提纳里的意思。

  “就是赛诺刚才提起过的,”他弯起唇角,笑得有些明媚,“我想看看你身上的荷鲁斯之眼。”

  提纳里除了巡林员的身份,也是在教令院赫赫有名的学者。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他的好学精神和赛诺对于沙漠文明的执着属于同一类型,你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暧昧与非分之想。

  见赛诺没有多说什么,而你也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被人观察荷鲁斯之眼的设定,此刻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啊,可以的。”你点头,应允了提纳里的请求。

  “多谢你的慷慨。”他很有礼貌,所以就连掀开你衣摆的动作都是温柔且小心翼翼的。

  提纳里的身上散发着与赛诺一样的气息,总之就是与他亲近并不会让你感到恶心与不适。

  但你没有注意到一旁靠在门口望着这里的赛诺。

  他皱眉,沉默地看着你与提纳里无比亲昵的距离,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少女白皙的小腹之上,荷鲁斯之眼的痕迹愈加清晰。

  感受到了另一枚神之眼的存在,纹案的边缘幽幽亮起莹绿色的光芒,仿佛在与提纳里的草元素进行共鸣。

  属于某个家伙的雷元素被他替代了。

  就在旁沉默注视着这里的赛诺显然注意到了这点,这种自己的宝物被写上了别人名字的感觉让他莫名不悦。

  可如此神奇的东西却让那小少年的眼底缀满了光点,他在为荷鲁斯之眼的存在而感到惊叹。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身后始终无言的赛诺,“你之前说,亲吻荷鲁斯之眼就可以直接充满元素力,是吧?”

  没想到提纳里会如此提问,赛诺怔然,半晌才开口回他,“……是的。”

  “那我可以吗?”曾几何时让你觉得耳熟的台词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瞬间绯红了你的脸色。

  你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不知为何赛诺的无动于衷又让你觉得有些失落,竟一时之间忘记要开口。

  你听到提纳里小声说了“抱歉”,然后像是不愿用这样直白的方式亵渎你般,他闭上了眼睛,悄然靠近你小腹上的印记。

  少年的嘴唇是樱粉色的,柔软的线条下包裹着锋利的犬牙,和赛诺很像,但也完全不一样。

  你感觉自己的大脑在羞耻心的燃烧下已经被捣成了一团糨糊,让你只能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任提纳里的吻向你靠近却不知要去躲避。

  但下一秒,他的吻被一只倏然伸来的手掌给挡在了手背。

  炽热的温度隔着赛诺的掌心在你的肌肤上晕染开来,你亦感受到了他指腹略微粗糙的薄茧。

  你的荷鲁斯之眼被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么小气的嘛?”实验没能成功,提纳里起身,玩味地挑眉。

  但他看着并不是特别失落,甚至还有点意味深长的笑意在眼底。

  “你没看出来她很为难?”同提纳里的轻松截然不同,赛诺并不怎么高兴。

  “没看出来啊,”长着兽耳的少年似乎是在故意装傻,而后牵起唇角同你笑得愉悦,“不过有个家伙倒是挺为难的。”

  这个总在沙漠中孤独行走,无所牵挂的少年,终于也有了自己在乎的人了呢。